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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卡車上裝載的囚衣已經全部裝點完畢,到了飯點兒時間,裝卸組的犯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成品倉庫,偌大的一個倉庫廣場上,就隻剩下了一輛“肚皮”吃飽撐得圓圓的大卡車一個司機和一個押運員。


    這輛車來自遠隔千裏之外的黔南,這批貨是要運送到黔南的一所省級監獄裏去的。路途遙遠,道路崎嶇,司機不敢大意,正挨個檢查各個被壓癟的車胎,還時不時地用皮鞋使勁兒地在上麵猛踩幾下,看看有沒有漏氣的,以便及時更替備用車胎。押運員也沒有閑著,跟在司機的屁股後麵,學著司機的樣子,照葫蘆畫瓢,逐個又把車胎複捋了一遍。


    這個習慣幾乎是所有跑長途運輸的司機發車前必不可少的一項自查自糾的安檢措施,主要是害怕和預防車輛半路拋錨,倘若壞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到那時候,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呀!


    可見,未雨綢繆是關乎是否能夠安全抵達目的地的唯一保證。


    司機是一個個頭不高肥嘟嘟的大胖子,約莫五十多歲的年紀,恰恰相反,佝僂著身子的押運員年齡稍小一些,卻是一個瘦高個,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膚青筋暴露,幾乎看不到一點肌肉,遠遠望去,活像一根掛著了大魚的釣魚竿子。


    令人不可想象的是,這二人竟然是一對親兄弟,胖子是哥哥,瘦子是弟弟。兄弟本是黔南山區裏老實巴交的農民,後來看到附近有人跑貨運發了財,於是兄弟倆東拚西湊,籌集了些錢財,合夥買了這台車,大江南北地跑起了運輸,這一跑就是好些年。


    為了省錢,兄弟倆省吃儉用,很少上高速跑快車,因為高額的過橋過路費著實讓他們有些承受不了,所以和大多數長途運輸司機一樣,兄弟倆總是不辭辛苦地選擇那些沒有費用支出的老路行駛。


    從黔南至江城,兄弟倆長途跋涉,一路顛簸,日夜兼程,中途幾乎就沒有正兒八經地停歇過。渴了就喝上幾口預備的白開水,餓了就用暖水瓶泡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勉強對付一下,困了就把車臨時停靠在某個路邊打個盹後再匆匆趕路。


    瘦子弟弟不會開車,這操方向盤駕馭大“鐵牛”的活就全靠胖子哥哥了。


    胖子哥哥有個在急性子人看來的壞毛病,那就是再急的事,在他手裏,總是不慌不忙、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的,好像他手裏有著大把大把用不完的時間似的。


    胖子剛檢查完車胎,就伸著懶腰,跑到


    車上美美地喝上了幾口水,差不多應該發車了吧?可是哥哥還沒檢查油箱和水箱呢!“釣魚竿”似乎比他哥性急一些,在車門下催促了好幾遍,胖子這次嘟嘟噥噥地從駕駛座上慢慢地爬下來。


    “催……催,就知道催,催魂似的,這都是些冬裝,現在還沒有入冬呢,人家又沒有著急著要貨,送到地不就行了嗎?……”胖子不高興地指責弟弟道。


    胖子打開了油箱蓋,用標尺探試了一下,“哎呀!油不多了,估計出不了城就得斷頓兒了,等出了監獄,好歹得找個便宜一點的加油站去加滿油哩!”昨天跑了一宿的夜車,兄弟倆實在是有些疲乏,從江城穿過時,竟然忘記了給車子加滿汽油。


    “哥,那要不咱們趕緊上路吧!再磨蹭下來,太陽就要落山了呢!”弟弟有些不耐煩了,再次催促胖子道。


    “慌什麽慌嗎?從早上到現在,咱們都還隻吃了一頓呢!人家犯人是人,到點兒都知道去食堂吃飯去了,咱們也不能光打著餓肚幹活呀?還有一夜的路要趕呢,咱餓了!趕緊開飯吧!吃飽再走吧!”胖子沒好氣地迴應道,反倒催促起弟弟開飯起來。


    按兄弟倆事前約定好的,哥哥隻負責開車,弟弟打下手,負責後勤,諸如什麽付賬,結算,做飯,跑腿什麽的。


    所謂“開飯”,其實很簡單,就是讓“釣魚竿”從駕駛室裏把熱水瓶擰下來,再拿來兩大碗泡麵和幾根火腿腸,兄弟倆隨意找塊什麽挪得開的地方,或蹲或坐,就地解決肚皮的問題就行了。


    “釣魚竿”拗不過胖子,一來他是自己的兄長,二來嘛!這迢迢千裏的路程還得全靠他一個人一腳踩到地呀!


    弟弟知道哥哥的辛苦,也知道他的那強驢脾性,不滿足他,他一時半會是不會動身的。


    為了盡量不耽擱太多的時間,“釣魚竿”趕緊爬上駕駛室,從裏麵把熱水瓶,泡麵,火腿腸統統地搬運到車下。又在地上隨意撿拾了一塊廢棄的包裝紙,一屁股坐下,熟練地泡起方便麵來。


    不一會兒,兄弟倆就如願以償安逸地吃起了香氣撲鼻的泡麵來,絲毫沒有覺察到此時危險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鬼見愁”偷偷躲藏在倉庫牆壁邊,早已窺探兄弟倆的動態多時。


    機會難得,果然遇上了兩個拖遝的司機和押運員。


    再過一個時辰,犯人們就要收監了,過了


    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呀!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鬼見愁”見二人彼此稱兄道弟,押運員瘦弱好對付,決定放棄先前殺掉押運員,再劫持司機的打算。決定直接綁架押運員,挾持司機,逼迫他駕車衝出監獄。


    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鬼見愁”嗖的一下從腰間拔出鋒利的剪刀,咬了咬牙,兇相畢露,猶如閃電一般,飛速衝到“釣魚竿”的背後,一隻手死死地勒住了他那魚鷹般細長的脖子,另一隻手把鋒利的剪刀直抵住“釣魚竿”的喉嚨,惡狠狠地對嚇得魂不附體不知所措的胖子威脅道:“你他媽趕緊跟老子上車發動汽車,否則,老子就一刀刺破他的喉嚨!”胡順的聲音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胖子兄弟倆雖說走南闖北,但是何曾見過這等架勢,隻知道這大獄之中關押的都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都說蛇不亂咬,虎不亂傷,你隻要不去故意招惹他們,一般是不會傷害到自己的,更何況監獄裏還有實槍荷彈的軍警把守,兄弟倆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怎麽會沾惹上這等滅頂之災的大禍?


    “釣魚竿”更可笑,他臉色慘白,手裏的碗筷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上,渾身上下嚇得篩糠似地顫抖個不停,褲襠裏早已濕漉漉的一片,這小子膽真小,直接被嚇尿襠了。


    “大爺……別……別……別殺我弟弟,我……我什麽都聽您的,我……我這就去開車……”胖子一見大事不好,弟弟又落在兇神惡煞般的犯人手裏,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於是趕緊一個勁兒地向“鬼見愁”服軟求饒,一邊手忙腳亂地爬上了駕駛室。


    “你小子可聽清楚了,跟老子老實點,別他媽跟老子耍花樣,小心老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鬼見愁”鬆開手,用剪刀抵住“釣魚竿”的腰部,逼著他,二人一前一後上了駕駛室的副座,然後繼續一手扼住“釣魚竿”的脖子,一手用剪刀抵在他的喉嚨上,恢複了在車下劫持他的動作。


    “聽好了,死胖子,你隻管跟老子加足馬力往前衝,若有怠慢,老子先一刀殺了他,迴頭再來殺了你!”胡順就像一頭掙脫了鐵籠的猛獸,瞪著血紅的雙眼,歇斯底裏地朝著胖子大聲狂吼著。


    “別……別……別……我聽您的……您可千萬別殺我們呀!……”“鬼見愁”的一席話,讓胖子嚇得魂飛魄散,他一邊哀嚎著乞求胡順道,一邊乖乖地加大油門,駕駛著這個龐然大物轟隆隆地直朝監獄大門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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