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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場上,曲凡遜健步如飛,一躍而起,直接扣籃,哐啷一聲,將球灌入籃筐。


    整個動作若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瀟灑自如!


    “好……好!太棒了!”操場外側,一旁觀球的尉遲琳嘉拍著巴掌一個勁兒地大聲叫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了。


    尉遲琳嘉是曲凡遜的女朋友,也是他警校的同窗。


    就在曲凡遜玩得正帶勁兒的時候,他的“老鐵”薄焱,高舉著手機,突然從外麵衝進操場,一邊跑一邊尖叫道:“老曲……老曲!放榜了……放榜了!趕緊過來看看囉!”


    薄焱和曲凡遜都是學警察管理專業的,警校裏二人又在同一個區隊。


    警校畢業後,除了尉遲琳嘉已經考取西南政大,繼續攻讀研究生學位,薄焱和曲凡遜均已通過公務員考試,被監獄管理局錄用。


    薄焱口稱的“放榜”,其實是二人期盼已久的職位分配通知。


    “通知下來了?等到花都謝了!……”曲凡遜大汗淋漓,一聽說調配通知已經下達,高興得趕緊扔下了手中的籃球,快步來到了薄焱的身邊。


    “先別看……凡遜!讓我猜猜你被分到哪了好嗎?……”靠攏來湊熱鬧的尉遲琳嘉張開臂膀,將曲凡遜阻隔住。


    “猜吧猜吧!……我倒要看看尉碩士的預測能力咋樣?猜中了,今地酒管足飯管飽,外帶贈送你一麵尉半仙的錦旗!”曲凡遜對著尉遲琳嘉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詼諧地說道。


    尉遲是複姓,叫起來有些拗口,不順嘴,所以同學們索性給尉遲琳嘉的名字做了一個“小手術”,掐頭去尾,幹脆簡稱“遲琳”,把她的複姓改成了單姓。


    “……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江城第一監獄!”尉遲琳嘉側頭閉目,略略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睜開雙眼說道,“本小姐猜中沒?……罐頭……快看看,我說的是嗎?”薄焱人長得上下一般粗,敦實,木訥。人稱“鹹魚罐頭”,不過這個諢號可不是男生給取的,是警校幾個愛搞惡作劇的女生刻意“賞封”給他的,這幾個女生裏麵自然少不了天性調皮的蒙古族女孩尉遲琳嘉。


    “錯!蒙古妞兒!……相差甚遠啊!……”薄焱撅起嘴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他媽的!……該不會是該死的三監獄吧?”曲凡遜似乎一眼看透了薄焱的底牌,因為,從薄焱躲躲閃閃的眼神裏,他知道自己點背,八成準是分到了全監係統最差的第三監獄。


    “……沒錯!哥們兒,就是江城第三監獄,曲警官,……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吧!……明天乖乖去報道吧!別無選擇了!”薄焱故意裝作幸災樂禍的樣子,把熒屏頁麵拉了出來,隨手把手機交給了曲凡遜,“給……你自個兒看去吧!……還一監呢!……作夢去吧你!……你以為你爸是總警監啊?……”薄焱哪壺不開提哪壺,似乎“成心”想一棒子把曲凡遜打趴下。


    “這咋可能呢?別別!……給我看看……”尉遲琳嘉眼疾手快,一把從後麵搶過薄焱的手機。


    “哎喲!……見鬼了!還真是去三監呀!……


    這人事部的鳥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一個全校專業成績第一的高材生居然下派到三監,……這不是亂彈琴嗎?……流放呀?……”尉遲琳嘉撥拉著手機上的字幕,氣得柳眉倒豎。


    薄焱見狀,哭笑不得,他上前從尉遲琳嘉的手裏,一把奪過自己的手機,順手遞給一旁悶悶不樂的曲凡遜,“你接著往下瞅瞅,看看本大爺發配到了哪了?……”薄焱嘴巴裏有氣無力地咕噥了一句。


    “嘿嘿!……江城第三監獄,我沒有看錯吧我?……哈哈哈!還好還好!……臨死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墊背的!嘻嘻嘻!……”這一看不要緊,把曲凡遜樂的哈哈大笑。


    但是,大家心裏都有數,這朗朗的笑聲其實是苦笑,因為沒有人願意去三監獄工作。


    江城第三監獄,是一所高戒備級別的監管場所,地處偏僻的木蘇山下。


    在三監獄關押的都是劣跡斑斑罪大惡極的重刑犯,殺人越貨的劫匪,如狼似虎的毒梟,詭計多端的詐騙犯,陰險狡詐的大盜……似一群滅絕人性的野獸被集中囚押在這高牆壁壘之內。


    一直以來,高難,高危,高壓,被監獄係統的獄警們戲稱是三監的“三高”,令人談之色變!


    所謂“高難”,是因為這裏的重刑犯一個個劣根性深,刑期長,很多囚犯因脫身無望,破罐子破摔,不服管教,抗拒改造,甚至還發生過暴力越獄這樣的極端事件。


    還有“高危”,是由於監獄裏警力嚴重缺乏,特別是外勞期間,雖然有武警戰士在外圍看守,但是與罪犯幾乎零距離接觸的獄警,卻隻有罪犯的十分之一,這種失調的比例,一旦有突發事件,首當其衝會遭遇不測的就是一線的獄警。


    至於“高壓”,那就不必贅述了,在內外部環境若此惡劣的情況下,心理承受能力再強的人來到這裏,不管你是什麽人,警察也好,犯人也好,恐怕都會有不堪重負如履薄冰的感覺吧?


    早在畢業前夕,曲凡遜,這個沒有“恐高症”的小夥子就曾來此實習過,心悅誠服地領教過三監的“狠氣”。


    曲凡遜雖然對三監頗有“成見”,其實,話也不能這麽說,嚴格來說,他對三監是心存敬畏的。


    但是,他的確沒有想到自己會重新迴到三監,以他優異的考試成績和出類拔萃的綜合素質,不說進局機關,至少也應該分配到城郊的第一監獄,那裏是部級文明單位,全監響當當的一流大監。


    命運不一定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裏,鬼使神差地來到三監,曲凡遜隻能感慨人生無常,這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一樣啊!


    不過,曲凡遜並不曾徘徊猶豫過,他深知三監是一個冶煉人性的地方,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沒有過人的膽略和勇氣,是不能跨越這扇陰森的鐵門的。


    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曲凡遜心裏早就作好了迎接考驗和挑戰的準備!


    翌日,在尉遲琳嘉的陪同下,曲凡遜和薄焱來到了三監政治處,正式成為了江城第三監獄的一名監獄人民警察。


    曲凡遜被任命至三監一監區第六分


    監區,擔負看押和管理工作,薄焱則被派至第九分監區,二人工作地點相距不太遠。


    上班的第一天,他隨同事剛剛準備進入監區,在安檢室門口,無意間看到一輛囚車遠遠駛來,徑直向警務中心開去。


    “別亂瞅了!趕緊進監區吧!快到點了!”同事拽了他一把,催促道。


    曲凡遜這才迴過神來,趕緊跟了過去。


    “這是從嚴管大隊剛剛調配過來的新犯,說不定還有分到我們六分監區的呢!”看著曲凡遜有些好奇,在去六分監區辦公室的路上,同事小盛邊走邊說,把實情告訴了他。


    小盛比曲凡遜大兩歲,在分監區工作快一年多了,他以前是派出所的一名協警,通過招警考試考過來的。


    倆人來到辦公室,同在此執勤的獄警交接完手續,曲凡遜便跟隨小盛一起去監號清點犯人人數,準備將這些罪犯押往勞動車間。


    “等等!你們是六分監區的吧?”倆人剛走出辦公室,迎麵就看見獄政科的兩名獄警押解著一名戴著手銬的囚犯,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是的!我是六分監區值班民警盛誌鵬,這位是新來的同事曲凡遜,……請指示!”小盛說完,啪地來了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動作,筆直筆直地站在原地不動。


    禮畢,獄政科的人拿出一紙公文,讓小盛和曲凡遜在上麵簽字,然後把一遝新犯的檔案扔給了他們,算是完成了交接任務,迴頭又給身後的犯人摘除了手銬,兩人這才甩手離去……


    盛誌鵬讓曲凡遜留在辦公室整理新犯的檔案資料,自己則押著犯人去了監號。


    就在剛才獄政科的人摘除新犯手銬的那一瞬間,曲凡遜無意間瞟了這家夥一眼,身材高大,眉清目秀,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正氣。這哪像一個犯人呀?沒搞錯吧?這裏可是“瘋人院”呢!


    帶著這個疑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曲凡遜迫不及待地翻開了這個新犯的檔案……


    檔案上載明:


    罪犯姓名,高淩峰,男,年齡……,曾在某部偵察營服役,捕前係阿市摩租公司副總經理,……因犯故意殺人罪,窩贓罪,數罪並罰,處以十五年有期徒刑……


    在檔案的末了,曲凡遜留意到這樣一行字,“犯人目前狀態,不服判決。”……


    一個軍人,一個偵察兵,一個公司的副總?曲凡遜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看一部有著傳奇色彩的網絡,不管怎麽樣,他實在是無法把一個犯人的身份與這些名銜劃上一個等號。


    這是一個怎樣的罪犯呢?他為何有如此複雜的人生經曆呢?他到底遭遇了些什麽呀?他有何冤屈?他為什麽不服判決呢?是不是英雄落難呢?……


    帶著種種疑問,曲凡遜把“高淩峰”這個名字,牢牢地銘刻在了心裏。


    不管怎樣,曲凡遜的心裏突然萌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他覺得高淩峰應該是一個好人,他甚至覺得自己以後應該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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