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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墅地產總經理魯翰林使壞,動用損招,驅使走狗胡八,用卑鄙下流的潑婦招式,水淹遲大腳,終於迫使釘子戶初慷達老初家,幾乎無條件地自行“繳械投降”了。至此,董家園子拆遷戶裏最硬也是最後的一塊骨頭,被魯大少爺的尖牙利齒給啃了下來,富墅地產重大的戰略工程再下一城,破土動工的步伐得以如期推進。


    一直被業內同仁視為寄生蟲的大學士魯翰林,因此名聲大噪,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在人們眼裏,魯翰林再不是從前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富二代,那個玩世不恭一無是處的“敗家子”。


    “……浪子迴頭金不換,健陽,這下咱們富墅後繼有人啦!你也不用再發愁了!……”臥室裏沒有開燈,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把內室照亮,宛若白晝一般,龔鳳嬌側騎在魯健陽的身上,喘著嬌氣,竊竊私語,一隻胳膊摟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在他結實的胸脯上,輕輕地比劃著。


    人逢喜事精神爽,魯健陽白天剛剛參加完董家園子正式開工的奠基儀式,此時還沉浸在餘味無窮的興奮之中,那些曲意逢迎的巴結之辭,哪些飽含嫉妒的熱忱目光,依然在魯健陽的腦海裏縈繞,揮之不去。龔鳳嬌恰到好處的一席話,使年近花甲的魯健陽浴火焚身,難以自持,他二話不說,倏然翻身,將嫵媚嬌柔的龔鳳嬌死死地壓在身下。


    叮鈴鈴!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在魯健陽的枕頭邊一個勁的響了起來。


    “誰呀?這大半夜的,真討人嫌啊!”魯健陽咕噥了一句,興趣全無,趴在龔鳳嬌的身上,無可奈何的伸出手去接電話,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捂住了龔鳳嬌的嘴巴,意思是讓她不要聲張。


    “爸!不好了!出大事了!……”電話那頭,傳來兒子魯翰林驚慌失措的聲音,在這夜深人靜之時,這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龔鳳嬌在一旁聽得分明,再也忍不住了,吭哧吭哧地掙紮著,兩隻手用力地想要掰開魯健陽的那隻鐵腕,把他堵在自己嘴巴上的大巴掌挪開。


    魯健陽則使了暗勁,依然緊緊捂住龔鳳嬌的嘴巴,他不想讓她開口說話。


    “別急別急啊!……小陽子,有話慢慢說……有話慢慢說嘛!……”薑是老的辣,魯健陽坐懷不亂,用平靜的語氣,竭力地安撫著兒子焦躁的心情。


    “爸!剛才裴子娟給我發短信,說是省稅務稽查大隊,明天要來公司突擊檢查,清查偷稅漏稅的賬目呢!……您看……這可該咋辦啊?……”魯翰林的話雖急,但似乎緩和了許多,他把這個最壞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魯健陽——這個富墅地產的締造者和最高抉擇者。


    餘歡未盡,噩耗突至。自古皇糧國稅不可抗繳,更何況是弄虛作假,偷稅漏稅呢?弄不好,那可是要吃大官司的呀?


    床笫之趣,索然頓失,經過無數次大風大浪考驗的魯健陽,瞬間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此刻再也無法淡定,他斷然掛掉了兒子魯翰林的來電,一鬆手,放開了龔鳳嬌,緊接著,開始手忙腳亂地撥通了春城秘書長陳淩的電話。


    解鈴還須係鈴人,魯健陽覺得,這權高位重八麵威風的陳秘書長,至少現在還是自己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偷漏稅這事,這幫龜孫也脫離不了幹係,他不能白養活了這些填不飽肚皮的貪官們。


    商場若戰場,自古同行是冤家,就在拿到董家園子這塊肥得流油的地皮的三個月前,早已經偃旗息鼓,日暮途窮,在生死線上苦苦爭執的富墅地產,被同業實名舉報涉嫌偷稅漏稅,不但麵臨數千萬元的巨額罰款,而且作為法人的魯健陽或有牢獄之災,這對苟延殘喘的富墅地產而言,是一場浩劫,是致命的重創,命懸一線的富墅地產,岌岌可危,在此關鍵時刻,曾經視富墅為自家錢袋子的陳大秘書長,也如坐針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因為一旦富墅出事,拔蘿卜帶泥,自己也無處可藏了。


    唇亡齒寒,陳淩是深知這個道理的,富墅捅下了這麽大的簍子,吃不了也要兜著走啊!


    情急之中,老謀深算的陳秘書長想到了他的老上司,他的恩人,現在京城為官的穀雨。


    穀雨是當年的縣委書記,是他慧眼識英才,把陳淩從一個窮教書匠,提拔到縣衙,走上前途無量的仕途的。


    而他這個貴人——穀書記,亦非什麽善茬,在官場裏,也是個貪得無厭的家夥!隨著陳淩烏紗帽上的花翎逐級攀升,穀雨這個老東西,沒有少伸手問他要打發錢,對他實行層層盤剝。就在去年,穀雨還以孫女出國留學經費不足為由,獅子大開口,向他“借”了一個整數——一百萬。


    陳淩不敢得罪穀雨,一來自己不能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二來自己有些手短的地方還要仰仗恩師的庇護呢!再者說了,這官大一級壓死人啊!往後自個想往上爬,還不得指望人家嗎?


    因此,對穀雨的所有要求和“指示”,陳淩都唯唯諾諾言聽計從。


    看到學生有難,當老師的豈能坐視不管嗎?這穀雨果然神通廣大,隻是一個電話,就把富墅地產這死到臨頭的彌天大禍,給抹掉了,竟然不了了之……


    現在,魯健陽故話重提,又聲稱自己遇到了麻煩,稅監部門又要對自己大開殺戒,剔骨抽筋了。


    說實話,富墅地產能夠吃到董家園子這塊肥肉,撿這麽大的漏,占這麽大的便宜,沒有他陳大秘書長背後撐腰,暗箱操作,魯健陽縱然使出渾身解數,跑斷腿,磨破嘴,花再多的錢財,也都是白搭,更何況,此時的富墅地產早已朝不保夕,根本就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這筆賬的好處費,魯健陽至今還欠著呢!現如今,賬還未了,新的麻煩又接踵而至。


    但是,魯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畢竟往後自己的大額開銷,還要依賴別人呢!


    陳淩當即決定,親自走一趟,去春城稅務局麵見局長溫舜,溫舜曾經在陳淩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論理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個老部下。


    這一邊,魯翰林也沒有閑著,現在公司出了狀況,他也想給老爺子魯健陽擔當一些。


    翌日,他暗地裏偷偷約了裴子娟,在僻靜的大學城南崗區,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酒肆裏吃飯。


    裴子娟原本在海通集團任財務總監,雖說是公司高層裏的實力派,但是她討厭公司裏複雜的人際關係,特別是那套令她惡心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把戲,還有那充斥著銅臭味的無休無止的利益之爭,當然,繁冗複雜的財務管理,更是讓她心力交瘁,欲罷不能。


    她已逾而立之年,依然單身,是一個十足的金身剩女。


    可是這個為情所傷為情所困,備受愛情摧殘和折磨的女人的內心世界裏,非常渴望得到一絲安寧,得到一片心靈的淨土。


    她想逃避這種現實生活中的情感煎熬,她甚至一度產生辭職不幹,返鄉尋母的念頭。


    她覺得人短短一生一世,不應該單純地淪為物質的奴隸,親情友情和純潔無瑕的愛情,才是人生最有意義最有價值的東西,其他皆是浮雲,她要為自己活著,為真實的自己活著,而不是為自己的影子所活著。


    可是,命運似乎給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她深愛的人,卻無法與之喜結連理,深愛她的人,卻陰差陽錯地成了別人的丈夫,自己的生身之母,至今無影無蹤,自己最親近的表姐卻成為了自己今生最痛恨的仇人,自己最好的閨蜜安琪兒,卻是兩副麵孔……裴子娟深感命運叵測,人生無味。而她厭世之始,就緣於這場荒唐的跳槽之舉。


    一個偶然的機會,裴子娟捕捉到一個轉行的機會,春城稅務局在市內,公開招聘公務員兩名,在幾百萬人口之眾的春城,在數百名競爭者的激烈角逐中,實力不凡的裴子娟,力挫群雄,拔得頭籌折桂,如願以償地來了個人生的又一個華麗轉身,堂而皇之地步入了春城稅務係統的職場,成為了稅務稽查大隊的一名高級稅官。


    這家酒肆的名字頗有點耐人尋味,名為“夢夢奈酒館”,魯翰林是初來乍到頭一迴,他駐足在酒店門口,仔細端詳了這家酒肆的招牌良久,怎麽也沒有琢磨出這個店名的寓意來。


    “這……這是啥意思呢?……唉!我咋這麽笨呢?”魯翰林摸摸自己的頭,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來。


    “夢夢奈酒館”是裴子娟指定的約餐地點,地址也是她發過來的,至於裴子娟為什麽要選擇這裏,除了避嫌和安靜外,魯翰林的確找不出任何符合裴子娟味口的理由來。


    相反,這裏閉塞狹窄,陳設簡陋,除了往來的學生光顧,有其他身份特征的顧客,幾乎寥寥無幾,就連酒吧的侍者,也都是勤工儉學模樣的學生打扮的年輕人,至於飯菜若何,魯翰林心裏也不敢恭維。


    “夢夢奈?……夢夢奈?……”魯翰林一邊無聊地默念著酒肆的店名,一邊時不時地往店外張望。


    良久,魯翰林抬腕看看手表,心神不寧地起身步出店門,他想出來透透氣,再說,都這麽老半天了,怎麽說裴子娟這會也應該到了呀?


    魯翰林抬頭看看天空,又扭過頭從店麵的茶色玻璃門上,凝視了一下自己的尊容,然後,苦笑了一下,傻傻地楞在那裏,像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店裏兩個年輕的女侍者,依偎在一起,對著窗外的魯翰林指指點點,好像在說,這人怎麽了?神經兮兮的,該不是腦子有什麽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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