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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峻山乃腳踏實地的人,確非等閑之輩,他剛剛一腳踏入晉西大地,未及歇鞍飲馬,便匆匆趕往呂梁山山下的任家莊,實地察看現場。


    在傅毅的引領下,他先後來到了吳家後坡的小竹林,案檔載明,此地乃高犯匿贓的第一現場,“既然一無所獲,為什麽要把這裏斷定為第一現場呢?……”冷峻山習慣性地把雙手插入褲兜裏,翻著白眼珠子,目光犀利地盯著一旁指手畫腳的傅毅,用反問的語氣氣勢咄咄逼人地問道。


    傅毅冷不丁地挨了這新上任的冷局一記悶棍,猝不及防,心裏不由得一愣,腦子裏霎時間一片空白,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什麽好了,是啊!什麽東西都沒有撈著,僅憑吳世符這個老東西的一麵之詞,怎能就認定這鬼地方是第一現場呢?疑罪從無,偵查工作曆來都是講求證據的,而且是鐵打的證據,鬼迷心竅,我竟然犯了刑偵工作的大忌,自己打了自己一大嘴巴子,剛跟新局打了個照麵,就被人家給抓住了尾巴,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混呀?傅毅後悔莫及,眨巴著閃爍不定的眼神,尷尬地迴視著對方,一時半會,竟然迴不過神來。


    “冷局,是這樣,吳世符當時指認的地點就是這裏,他那天晚上是親眼所見,隻不過這裏可能被高淩峰做過手腳,轉移到菜窖前作過了迴填,所以,我們折騰了一宿,也沒有……”良久,傅毅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不過,他也知道,這種莫須有的說辭根本站不住腳,在眼前這個起糙的新官麵前,是難以蒙混過關,僥幸搪塞過去的,沒準,這冷大官人的第一把火就會燒著自己的屁股呢!


    “啥?……可能?什麽叫做可能?虧你還是吃了十幾年刑偵飯的老偵查員,竟然連這麽低級的錯誤也會犯,被線人糊弄了,還好意思跟我說三道四繞彎子,捉迷藏,真荒唐!難怪這個小小逃犯,在你們這幫人眼皮子底下,就不翼而飛呢,我真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啊?”果不其然,冷峻山一聽,大為光火,他掏出右手來,手裏捏著一個大屏手機,不停地抖動著,直指著傅毅的鼻尖,厲聲嗬斥道,儼然一副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左手則依然揣在褲兜裏。“從今天起,我宣布你……傅毅停職反省,不再擔任此次行動的組長,具體工作由我兼任……”


    真所謂伴君如伴虎,官大一級壓死人啊!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竟然招來磚頭瓦屑的“大禍”臨頭,傅毅頓覺心灰意冷,連忙知趣地退縮到一邊。一個迴合下來,他心裏反倒輕鬆踏實許多了,他現在倒是打心眼裏清楚了,眼前的這個其貌不揚的冷大局長,絕不是什麽人情場上的善茬,他有那麽一點點一根筋,愛較真,關於這


    些,他早有耳聞,出發前,也曾經有同事提醒過他,這姓冷的是從軍營裏鑄造出來的,脾性硬邦邦的,直來直去,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得時時刻刻提防著點。哪知道,這一語成讖,臨戰還沒有拉弓開箭,自己就被這軍爺出身的暴躁局長,給打了一個鼻青臉腫,人仰馬翻。


    但是,義不養財,慈不帶兵,對於冷峻山這種紀律嚴明,敢於硬不硬,不護短不姑息養奸,做事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的工作作風,反而令傅毅折服,他尋思著,冷峻山的出現,意味著高淩峰的末日就要到了,針尖對麥芒,憑直覺他堅信,冷峻山一定有能力,會在很短的時間裏,把高淩峰包括儲遠誌人贓俱獲。解鈴還須係鈴人,冷雖不是儲案發起人,但最終能夠使這樁折騰哈省刑偵係統多時的要案完結的,必此人無疑。


    冷峻山劈頭蓋臉把傅毅一行人修理了一頓後,又立即率眾來到菜窖——第二現場查勘,在起獲高淩峰藏匿密碼箱的菜窖石塚旁,這一堆散落一地的淩亂石頭意外地進入他的視線,引起了冷峻山的高度注意,他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像電影裏,緬甸賭石的賭徒似的,皺起眉頭,在手裏頭不住地把弄著,似乎想要讓石頭開口,或者是想要從這塊硬疙瘩裏,看出什麽端倪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來,包括傅毅在內的冷峻山所有的部下和隨從們,好奇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冷局的手上,人們都在尋思著,這個古怪霸氣甚至有點神經質的的頂頭上司,到底在鼓搗什麽新鮮的玩意來?


    “嗨!有了!……”不一會兒,冷峻山手握著石頭,猛地立起,渾身上下仿佛都來勁了,他揚了揚手中的石頭,興奮地對眾人說道:“有戲了,問題就出在這不會說話的石頭上……”冷局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片燦爛而又陌生的笑容來,是啊!自打這個新局長執掌帥印以來,人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無所顧忌的大笑呢!很多人都以為,這廝天生就是苦大仇深的主,牙根就沒有笑神經呢!


    眾人放開腳步,紛紛圍攏了過來,凝視著這塊橢圓形髒兮兮的石頭,“大家看,這塊石頭扁平的一麵,應該是它的底部,沒錯吧?大家看仔細了,這上麵是不是有一道明顯的黑圈,可是黑圈裏麵卻非常幹淨,這是什麽原因呀?有誰看出來了,發表發表看法呀!”冷峻山把手裏的石頭當成一個標本,用手指頭指著上麵的那道黑乎乎的汙漬,掃視著眾人,饒有興致地說道,就像大學實驗室裏,和一群實習生研討什麽疑難課題似的。


    “石頭和石頭疊壓在一起,時間長了,壓實的接觸點肯定會形成這麽一圈積碳來的……”有個腦子靈光的警員,好像看出了一點門道,止


    不住打了頭陣,剖析得頭頭是道。


    “那麽這黑圈裏麵,怎麽又如此幹淨呢?這又作何解釋呀?”發言者話剛落音,立馬有人對駁道。


    “這……這個嘛!……”前者語塞,茫然若失。


    “這說明,這石堆有人翻動過,黑圈是老邊,是老痕跡,中間翻動過後,那就比較幹淨了……”有人又有了新的發現,給了一個似乎無可辯駁的合理解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隨同傅毅偵查此案,現場受傷的警員小魏。


    “廢話,一周前俺們不是在這裏扒開了石塚,挖出的密碼箱嗎?這麽短的一段時間,難道你小子就給忘記了嗎?”傅毅再也忍不住了,這會,他揪住了小魏的“小辮子”,他認為這場辯論實屬無稽之談,他不明白,冷峻山為什麽要拿這個腦殘的問題來嘩眾取寵,博人眼球,他心裏嘀咕道,我還以為你大爺真有什麽真本事呢!原來就是這幾下呀!……我呸!……


    “錯!問題就出在這塊石頭上,沒錯,一周前,你們確實在這裏動過這些石頭,可是,剛到任家村村口時,我跟幾個老農打聽過,這幾日呂梁山滴雨未下,這些石頭還是老樣子,不過,假若你們隻翻動過一次的話,這黑圈裏麵就遠沒有如此幹淨,幾乎一塵不染,這說明了什麽呀?這隻說明了一個問題,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在你們翻動石塚前,幾經有人至少翻動過一到兩次……”冷峻山嚴肅地打斷了傅毅的話,有理有據地推斷道,思路清晰縝密,讓人無懈可擊。


    “哦!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冷局說的有道理啊!”


    “看來先前有人做了籠子呀!……”


    “……”


    眾人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徹底信服了。


    “所以,現在的真像是,線人吳世符和其女婿包括其女吳梓茹,是一夥的,是有預謀的,是精心策劃地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出戲——障眼法,故意放出煙霧彈,迷惑我們警察的視線,我冷峻山可不吃這一套呢!”冷峻山啪地一下,把石頭從人逢中扔出老遠,接著拍了拍雙手,然後不緊不慢地插進自己的褲兜裏。冷峻山個頭不高,皮膚黑裏透紅,身板卻健碩挺拔,有一種不言自威的氣質。


    “嗯肯!現在我宣布緊急命令,傅毅和小魏立即帶人到吳家拘捕吳氏父女,剩下的人隨我到九龍坡察看地形,重新梳理高淩峰逃跑的路線……”冷峻山隨後下達了最高權威的指令,大有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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