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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眼見九月秋季入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巧巧”已經到了入學的年齡,作為親生母親,黨紅開始為“心肝寶貝”操起心來,她計劃著給黨巧兒買一身全新的時尚童裝和一個嶄新的花書包,她一定要讓自己的女兒歡天喜開開心心地步入學堂,和其他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快樂地踏上人生的起跑線上,去度過美好而愉快的學習時光。


    她不願意讓別人看出什麽異樣,她擔心自己的骨肉會受他人的歧視和侮辱,她不想讓女兒幼小的心靈裏蒙受太多的陰影和委屈,她目前最擔心的是女兒被別有用心不懷好意的人問及她的父親什麽什麽的……生活的艱辛尚可坦然麵對,哪壺不開提哪壺的騷擾是她目前最為傷腦筋的一件事。


    如何應對尷尬或者迴避這個敏感的話題呢?黨紅絞盡腦汁夜不能寐,苦苦思索了好幾宿,終於找到了一個“美麗的謊言”——


    “娜娜!媽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老爸到外國開公司做大生意去了,將來你長大了他要讓你到那裏最好的學校去念書呢?……你上學了可一定要乖乖的哦!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要不然呀!你爸可不會迴來帶你去國外呢!”晚上,黨紅摟著依偎在懷裏裏懨懨欲睡的女兒黨巧兒,輕輕推搡了她幾下,一本正經地對著她的耳畔溫柔地說道,“哦!是嗎?媽媽!那俺爸他不成了國外的大老板了嗎?到時候我是不是也和電視上的外國小朋友一樣天天有牛奶麵包、巧克力還有漢堡包、肯德基吃呀?”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一聽說爸爸的消息,而且確實是一個特大的好消息,自己日思夜夢的老爸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出國做大買賣的大老板,這怎能不讓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高興起來呢?黨巧兒一個激靈,一骨碌從媽媽的懷抱裏“掙脫”起來,撲閃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咬住母親的雙眼,激動萬分,一連串地發問道,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那神情是那麽地執著,是那麽的認真,又是那麽的幼稚可愛,盡管那複雜的眼神裏或多或少夾雜著些許將信將疑的追索……“死妮子!敢情你是裝睡呀!一說你老爸你就囉囉嗦嗦嘰嘰咕咕個沒完……”黨紅假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往女兒臉上“使勁”地擰了一把,孩子心裏也許相信了這事,“計謀”初見成效,黨紅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別提有多高興了!


    第二天清晨,黨紅破例起了一個早床,她把熟睡中的女兒身邊的被褥仔仔細細地裹掖得緊緊的,以免巧兒手腳受涼,又在上麵加蓋了一條毛毯,看看一切都好,並無大礙,她這才戀戀不舍地俯下身去,輕輕地吻了吻女兒的額頭,轉身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她兜裏懷揣著一張老舊,邊緣幾乎全部起毛的存折,急急忙忙地向郊鎮的街市走去,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到這家離自己住地最近的郵政儲蓄銀行裏去取款了,五年前“丈夫”“吳四喜(儲遠誌)”臨走前一次性存入自己名頭的十萬元活期存款,也是“吳老板”留給她娘倆唯一的現金,這點錢飽經日積月累地支取,目前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是雖說數額不是很大,畢竟讓她娘倆好歹湊合到今日也算不易了,每一次取錢完畢,黨紅都沒有勇氣或者是說不忍卒視存折上那殘存的餘額數字,她不知道這點“糧草”到底能支撐到哪一天?她甚至不敢想象沒有錢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俗話說“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此時此刻,這個苦命的女人哪裏知道,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一雙詭秘的眼睛正牢牢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黨紅這次共支取了三千塊錢,是有史以來,單筆支取最多的一次,她要用這筆錢去支付給女兒黨巧兒買衣服所賒欠店鋪的往來賬,一千塊是準備大後天女兒開學報名預備的學費,剩餘的一些錢打算留作這段時間生活費用的開銷,畢竟一老一小兩個大活人,吃喝拉撒,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離不開這真金白銀啊!“錢乃外命”!這是自打儲遠誌離開她娘倆不知所蹤後,感覺幾乎黑了天的黨紅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為了尋求精神上的安慰,成為城西“普濟寺”忠實的信徒時,聆聽悟淨法師指點迷津的一句禪語,她深知生活之不易,也深切地領悟到熙來攘往的世俗芸芸眾生逐利求生的艱辛與困苦,“有錢能使鬼推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活在世上,錢就是活命的糧食啊!沒有錢就意味著生命的終極,這是生存的法則,也是生活的真諦,同樣這又是多麽可怕多麽殘酷的生活現實啊!


    黨紅匆匆忙忙趕迴家裏,把裝有三千塊現金的手提包隨手放進衣櫃的被套裏,一路小跑地來到裏屋,還好,抑或是巧兒昨夜聽聞了自己帶給她的“好消息”,抑或是馬上就要背著書包上學堂,會有很多的小夥伴可以一起自由自在的玩耍,總之此時的黨巧兒還沉睡在五彩斑斕的夢幻之中,紅撲撲的臉龐上綻放出迷人的笑靨,惹人憐愛,黨紅一眼瞅見睡意正濃的女兒,心裏踏實了許多,多麽可愛可憐的孩子啊!這麽好哄呀!黨紅悄悄地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沉浸在夢鄉的女兒,心裏五味雜陳,止不住潸然淚下……


    是啊!孩子是無辜的,是快樂的,她哪裏知道大人心裏的淒苦呀?


    重要的時點終於在盼望中如期而至,九月一日,是郊區中心小學開學的第一天,黨紅早早起來,精心給女兒梳妝打扮了一番,乖巧伶俐的巧兒背著新書包在狹小屋子裏進進出出


    、蹦蹦跳跳,喜得合不攏嘴,小跟屁蟲似的圍在媽媽的身邊團團轉悠,血濃如水其樂融融,是多麽溫馨的一副母子親昵的家庭畫卷啊!


    “天哪!不好,家裏的錢被人偷了……完了……完了!……這可怎麽辦啊?”黨紅打開衣櫃,自己那個裝錢的醒目的粉紅色女式手提包早已不翼而飛,被套衣服亦有明顯的翻動痕跡,“家裏麵來賊了!”黨紅頓覺天旋地轉,腦門轟的一下險些癱倒在地(此時遠在天邊的老賊儲遠誌哪裏會知道,自己的第三隻手作禍了多少人家,如今自己的“遺孀”竟然遭受了他人的第三隻手的偷竊,而且是最窮困潦倒之時,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所謂的“報應”一說嗎?……)


    搬家是不可能的,一是沒有那個經濟實力,二則窮窩難挪呀!黨紅牙根就沒有想到也不敢去報警,她似乎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儲遠誌並非無緣無故的人間蒸發,憑借女人敏銳的直覺,她覺察出自己的“冤家”“夫君”“吳老板”可能來頭不小,隻不過把這個可怕的念頭一直深埋在心底,從未言破,今日事已至此,她不願意因此受到牽連,隻能打碎牙齒強咽在心裏,但是她深知,一旦這個瀕臨崩潰風雨飄搖的家一被強人所窺,就像希臘神話裏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般,災難從此將會接踵而至,這個可惡的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惡賊!


    這是遭的那份孽呀?俺的命怎麽這麽苦啊?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下去呀?黨紅的魂魄一下子走到了崩潰的邊緣,頓感前途渺茫活命堪憂……


    這正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啊!黨紅知道這個賊人一定還會瞅準時機再來“光顧”,這讓黨紅不知如何是好,她思索再三,“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然,這個幾乎胸無點墨的可憐女人並不知道這是千年兵家泰鬥孫子身經百戰總結出的戰術策略的經典語錄,然而“急中生智”是人作為高級靈長類動物的本能使然,讓她慌不擇路的絕境選擇用語言表達這種最原始最質樸的方式與賊人“對話”,力求去感化對方,以望平息這場無辜的“災難”,給自己和女兒娘倆開辟出一條生的通道來,隻不過她采取的對策非常特別——她給竊賊寫了一封信,刻意留在那個手提包裏,字雲:


    大哥您行行好吧!俺知道您和俺一樣都是窮苦人,您的日子也不好過才這樣做,可是俺姑(孤)兒瓜(寡)母的活得更不容易,家裏就這麽點活命錢了,全被您給順走了,這叫俺娘倆雜(咋)活呀?俺現在連死的心都有了,隻不過放心不下俺年幼的閨女,俺知道您還會來,特留下字條,求您放過俺們,積積德把錢還些給俺們,就算是俺們娘倆求求您了!……在(再)次求求您了,俺娘倆給您下跪了!……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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