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啟琛迴到酒店的時候,老爺子因為傷心過度引發腦血栓已經送往青城。


    一到青城,他直接趕往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脫離了危險。


    他進病房的時候,老爺子背著身子躺著謦。


    看著爺爺還有心情和父親較勁,霍啟琛心裏鬆了一口氣,以前沒有想過,也是一念之間做了這個決定,最擔心的還是爺爺。


    霍啟琛叫了一聲“爺爺”。


    老頭子轉過身看向他,氣色很差。


    霍啟琛看了一眼旁邊的霍承山和唐欣,目光落在老爺子身上,將一包迷彩服放在床頭,低冷地出聲,“這是霍承翰當時穿的衣服和鞋子。”


    老爺子看了一眼,閉上了眼睛,渾身沒有了力氣。


    霍承山和唐欣看著霍承翰穿過的衣服,坐在那裏唿吸也凝住了,心口一陣絞痛。


    霍啟琛坐到了一旁,“我已經讓年富準備喪事了。”


    霍承山看向霍啟琛,“那屍體……”


    聽到這兩個字,霍啟琛蹙了蹙眉頭,十分不喜,沉冷地出聲,“我已經處理了,免得爺爺看見再生傷悲。”


    老爺子一聽,潸然淚下,還是啟琛考慮的周到,他真的是見不得。


    過了好一陣,他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打開旁邊的袋子,拿出小家夥穿過的迷彩服和鞋子,緊緊地捏在手裏,枯槁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衣服,手指微微顫抖。


    霍啟琛走過去,扶著老爺子躺下,“爺爺,你要保重身體。”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再看向霍承山和唐欣的時候,一口氣沒有那麽順暢了,“出去!”


    霍承山心裏過意不去,怕父親見了他們氣傷了身體,拉了拉唐欣,先出去了。


    霍啟琛看了一眼,沒有出聲。


    老爺子看向霍啟琛,深吸了一口氣,“啟琛,簡單地辦一下就行,我心裏難受,見不慣喪事。”


    霍啟琛看著老爺子,輕嗯了一聲。


    老爺子握著了霍啟琛的手,“本來想把承翰托付給你和婉婉,怎麽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看老爺子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霍啟琛心裏默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終究是他貪心了。


    他隻是不想一輩子做霍承翰的小叔叔,不能看著婉婉和霍承翰感情日漸深厚,卻……


    那是一種多麽深徹的悲哀,他一個人受就夠了,不想那種悲哀一種延續下去,讓她以後跟著受。


    有時候,很想和爺爺說,可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現在又不是時候。


    他目光深濃地落在老爺子身上,深吸了一口氣,坐在那裏,唿吸不太勻稱。


    老爺子再沒有說話,隻是躺著。


    霍啟琛揉了揉喉結,陪著老爺子坐了一陣。


    迴到住處已經是淩晨。


    霍啟琛沒有沒有睡意,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低頭看著。


    靜靜的夜裏,點燃上一支香煙,垂眸看著青色的煙霧嫋嫋,眸色深濃。


    想到婉婉,一種思念總會不受控製地纏繞上心頭--


    修長的手指輕動了一下,輕彈煙灰,越過指間的寂寥仿佛也跟著彌漫心底……而那燃剩的半支煙,似觸動傷口一樣疼痛,仿佛撕開了心底潛藏的片斷,然後她的模樣,也跟著在眼前漸漸清晰……


    許久,他撳滅了香煙,站起來,沒有脫衣服,也沒有洗漱,躺靠在沙發上,看向門口的方向,她帶著一身香氣站在那裏,開始了他們正常的夫妻生活——


    每一個失眠的夜晚夜色如水,溫柔如昔……隻是少了那抹熟悉的溫軟熨貼在胸口,懷裏空蕩。


    --樂文--


    翌日,小家夥睡得很沉,周曉武去了醫院,劉霞在家照顧著霍承翰。


    一直到早上十點,小家夥還沒醒過來,劉霞有些坐不住了,怕孩子哪裏傷到了沒有發現,急急忙忙地給周曉武打電話。


    周曉武迴來,搭著小家夥的脈搏搖了搖頭,看向劉霞,“孩子可能是太累了。”


    中午的時候,小家夥才醒過來。


    劉霞將煮好晾到差不做溫度的八寶粥躲過來,插了習慣給小家夥。


    小家夥天亮才睡著,還有些困,想到小琛琛昨晚說過的話,要不是他的迷彩服而已沒了,總覺得想個夢。


    他咬住吸管,吸溜吸溜地用力吸。


    劉霞在一邊看著,心裏開心、寬慰。


    --樂文--


    翌日


    承歡看秦婉心事重重地坐在那裏,有點不對勁,仔細想,這幾天婉婉做什麽都是她陪著,似乎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婉婉,怎麽了?”


    秦婉迴過神來,想起前天晚上做的那個噩夢,看向承歡的方向,“我前天晚上夢到承翰了,夢到他生病了,躺在床上,渾身是傷。昨天又夢到了……”


    承歡一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腹部,“難道是裏麵的小家夥想哥哥了?婉婉,夢都是反的,說明那個傲嬌的小家夥什麽都好,你放心好了。”


    秦婉長歎了一口,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可是總覺得胸口比往日要悶,很不舒服。


    兩個人戴了帽子,到外麵走走曬太陽。


    秦婉揉著心口看向承歡,“歡歡。”


    承歡看向秦婉,“怎麽了?”


    秦婉凝著眉看向秦婉,“我們去買幾盆花養吧。”


    承歡“嗯”了一聲,“好像那邊就有個花卉市場,不遠,我們慢慢走過去看看。”


    秦婉點頭,又想起小家夥,“我們辦個手機卡吧。”


    承歡看向秦婉,知道她想給霍啟琛打電話了,“婉婉,你想想當初來到這個安靜的小村子是為了什麽?”


    秦婉嗯了一聲,凝緊了眉頭,“隻是這幾天有些心神不寧,感覺怪怪的。”


    承歡一笑,抱緊了秦婉的手臂,“寶貝兒,這是孕婦病,聽說懷孕的人都這樣,蛇精病,脾氣差,好在我們婉婉脾氣沒有那麽差,要不我就倒黴了。”


    秦婉一笑,“快開學了。”


    承歡點頭,“是呀,承翰快開學了。”


    她看了一眼秦婉,“要不我嫁給成承翰吧,我看他的傲嬌病是跟霍啟琛遺傳的,正好我喜歡,很對我胃口。”


    秦婉戳了一下承歡的額頭,“行呀,隻要他願意娶,我是沒有什麽意見。”


    話音一落,她心裏一陣悲傷,她有意見又能怎麽樣?記得霍啟琛說過了,小家夥會永遠是他名義上的叔叔。


    想到這裏,心裏對邵莫庭和雲芳多了一股恨意,這件事,他們兩個肯定脫不了關係,當時邵莫庭照顧她,卵子從她身上取走,動了手術,他不但可能知道,還可能就是幫手!


    要不為什麽選擇腹部手術的方法,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她知道?


    以至於到了今天,母子相見卻不知,就算知道,同住一個屋簷下,卻不能相認!


    這一刻,她似乎能深深體會到霍啟琛的心情!


    花卉市場對麵是馬路,公交站台上,不少父母送孩子上火車站的,看行李就知道是今年的大學新生。


    承歡看向秦婉,“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秦婉和她坐在一邊休息,“什麽話?”


    承歡笑了一下,“都說二代學金融,操縱牛與熊;*絲學金融,體會啥叫窮。二代學新聞,政府發言人;*絲學新聞,熬夜累死人。二代學金工,她迴家當股東;*絲學金工,怒喝西北風。二代程序員,除非是腦殘;*絲程序員,死時趴鍵盤。二代學會計,操縱gdp;*絲學會計,按爛計算器。”


    秦婉笑了一下,聽起來心酸,倒是事實,看她這麽多年來,拚死拚活地努力工作,還要花著心思對付廖誌斌,其中辛酸,隻有她自己知道。學了金融,進入金融這個行業,她的確知道了什麽叫窮。


    承歡輕輕戳了戳秦婉腹部,“以後我的幹女兒或者幹兒子,不知道是操縱牛與熊、政府發言人、迴家當股東、還是操作gdp呢?”


    秦婉低頭看著,跟霍啟琛的話不會差,看小家夥雖然不愛學習,但是成績卻不差,還狡猾得跟一隻小狐狸一樣


    ,隻要教育得道,以後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


    坐了一陣,兩個人去選花。


    秦婉挑了君子蘭、蘭花、仙人球和鐵線蕨,看向承歡,“你喜歡什麽?”


    承歡看了一圈,一邊看一邊用pad查,確定孕婦都能接觸的,選了幾樣,和老板討價還價了一陣砍掉了兩百塊錢,“我們就住那邊,你一會兒給我們送過來。”


    老板要留電話,承歡搖頭,“不用了,我們一直在,你送過來就成。”


    正好,周曉武也來買花,依稀看到秦婉,感覺像很多年前在青城見過的那個女孩,仔細看了一眼,“你…你是不是叫秦婉?”


    秦婉看向周曉武,並不認識,搖頭,可是這個人怎麽會認識她?


    她警惕地看著周曉武,凝眉,“我不叫秦婉,我叫夏婉。”


    周曉武仔細看著秦婉,一聽說話,看凝眉的動作,越發確定了,“夏小姐,七年前,你是不是失明過?”


    秦婉一聽,臉上微恙,下意識地抓緊了承歡的手,嫣然一笑,輕輕搖頭,“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


    周曉武搖頭,“怎麽會認錯呢?我妻子和你同一個病房。”


    同一個病房?


    秦婉有些想起來了,是那對夫婦,中間,她換過一次病房,和一位大姐同住,就是她做闌尾手術的時候。做完手術,休息了幾天又換了病房,做了眼睛手術,依稀記得後來碰見過那位大姐,大姐趁著沒有人曾對她說過一句,“姑娘,小心你的男朋友。”


    當時她隻是聽聽,並沒有在意。畢竟那個時候邵莫庭一直照顧她。


    現在再迴想,是不是這對夫婦知道什麽?


    可是,她還不能暴露身份。


    秦婉靜了靜,看向周曉武,“先生,你記錯了,七年前,我真的沒有住過醫院,不好意思。”


    周曉武愣了愣,總覺得沒錯。


    秦婉看向承歡,“我們走吧。”


    承歡也覺出有問題,輕哼了一聲,“像你這也搭訕我家婉婉的人多了去了。”


    話音一落,她扶著秦婉趕緊離開了。


    秦婉走得有些急,承歡拉了拉她,“婉婉,慢點,別動了胎氣。”


    秦婉嗯了一聲,走慢了,找了河邊的木椅,兩個人坐著休息了一陣。


    承歡看周曉武的方向,似乎買了一盆花正在付錢,“婉婉,你真的見過他?”


    秦婉凝眉,“我當時什麽看不見,不過他一說我倒是能想起來。”


    承歡撥了一下頭發,撥到了腦後,“真沒有想到在這裏也能碰見熟人,我們要不要搬走?”


    秦婉搖頭,“那倒是沒有必要,裝作不認識就成了。”


    走著走著,突然看到穿了一身白色衣服站在那裏打太極的老人,秦婉僵住了,一天碰到兩個熟人!難道真的在這裏待不下去了?


    宗師傅也看到了秦婉。


    秦婉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唿,也做好了不被理睬的心理準備,“宗師傅好。”


    宗師傅看了一眼秦婉,沒有出聲,打完了最後一個動作,走到秦婉身邊,“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秦婉語塞,不知道怎麽說。


    宗師傅沒有再問,看了一眼秦婉已經隆起的腹部,“看著有三四個月了吧。”


    秦婉尷尬地一笑,“宗師傅這也能看得出來。”


    看承歡警惕地盯著自己,宗師傅輕哼一聲,“不用防備我,我這個人沒有別的什麽優點,就是嘴巴嚴實,今天出來隻是打了一圈太極。”


    秦婉不知道說什麽,和承歡對望了一眼,笑了笑。


    “安心住著吧,也別忙著搬走,肚子都這麽多了,孩子跟著折騰不起。這裏環境倒是不錯,很適合養胎,小丫頭挺會選地方的。”總師傅一邊說一邊越過她們,沿著河邊一邊走一邊舒展筋骨。


    等他走遠了,承歡才看向秦婉,“他…他是什麽人?”


    秦婉看向承歡,“一個師傅,做旗袍的,應該算是國手吧。”


    承歡一聽更不知道了。


    秦婉看了她一眼,一邊走一邊說,“上次霍家老爺子祝壽的時候,霍啟琛帶著我去他那兒做過旗袍,你應該見過,有一次和你吃飯的時候我穿過。”


    承歡一聽立馬心水了,“我想起來了,就是那件隻是一眼讓人欲罷不能的旗袍。”


    秦婉點頭。


    承歡心中有些矛盾,“那要不要換地?”


    秦婉想了想搖頭,“宗師傅是個脾氣很怪的人,既然他這麽說,應該沒有問題。”


    她給承歡講了宗師傅將雲芳幾次臭罵轟出去的事。


    聽得承歡崇拜萬分,“真的?這麽厲害,不行,我立馬要變成他腦殘粉了。我說呢,剛才看這位施主骨骼驚奇,並非凡人。”


    秦婉一笑,“要不你去試試?如果你對自己的身材萬分滿意。”


    承歡想到自己有點小肚子,偃旗息鼓了,“不行,我是玻璃心,還是算了。”


    秦婉迴頭,看向宗師傅,怎麽會這個時候碰到他?真的隻是個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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