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彈指設下一道迷離障。


    升至中階靈師之後,他設障不僅快速,而且範圍更可擴大到方圓數丈。


    隨後,他翻手從袖中摸出一麵銅鏡,卻是從葉逢春那裏搜出的。初時他還以為這是一件法器,打入靈力之後,發現其中立刻出現了些許影像。不過,這些影像都極其浮光掠影,並不真切。


    片刻之後,張塵醒悟過來,禦力同時將心神栓向自己熟悉的具體人物和地方。隨即鏡中影像突然清晰起來,這令他乍喜還驚。隨即,便如得了一個新玩具似的,一一掃將過去。


    王家坳某靜室,簡子清屏氣凝神,似乎正在禦使自己本命神通。不過,他身後頭頂上方隻有一團白茫茫的微光。顯然,此鏡並不能看出修士的本命靈物究竟為何。


    張塵猜測,簡子清或許正是通過此舉來偵知情報。但此鏡雖然能夠窺視他的舉動,卻也隻有影像,並無聲響,因而並不能做到全知。


    這讓他稍稍放心。怪不得葉逢春當時那麽沉得住氣,原來是有此鏡掌握自己行蹤,但他終歸不能全然偵知自己的真實手段。也好在,他當時將自己與曾玉奴廝混的場景故意遮掩,又刻意放開,這才誤打誤撞,令葉逢春上當受騙。


    心中一動,張塵將心神指向了廣祀。鏡中影像一換,卻是模糊一片,與打入靈力之前幾無變化。


    張塵遲疑了一下,將靈力輸入的強度又加了幾分,鏡中卻絲毫未有變化。


    難道是不能偵知修為高於自己之人?抑或是此鏡層級過低,囿於這紫極神道的限製,難以越級窺測?


    也許兩者皆有,張塵又試了一次,最後不得不放棄。


    抬頭看看自己靜室外圍的迷離障禁製,他心中也稍稍放下心來。既然自己不能偵知廣祀,那麽對方也別想窺視自己,在這一點上總算是扯平了。


    看來,自己前往望姥山探查時,也需要時刻將這迷離障禦使出來護身。


    解除了這個後患,張塵心下一鬆,不由玩心大起。


    心神一轉,鏡中影像變幻。


    魯大力正在自己靜室中刻苦用功,不斷地習練張塵為他指定的銳金訣。此功法尤重錘煉筋骨,魯大力滿臉大汗,卻仍然在咬牙堅持,不一會兒便已汗透衣背。


    張塵點點頭,心神一動,鏡中自然變幻到尤嬋兒這裏。卻見她正在覃雲芝房中,二人神神秘秘地咬著耳朵,不知在嘀咕些什麽。看著尤嬋兒那古靈精怪的眼神,不知不覺地,張塵總覺得她談論的話題,恐怕離不開自己曾經故意為之的“風流韻事”。


    老臉一紅,心神一晃,不自覺卻來到了曾玉奴這裏。


    畫麵一轉,張塵先是一驚,繼而雙目大睜。定定地瞧了半晌之後,雙目中漩渦虛影轉動,立刻將他從短暫的失神當中帶迴來。


    深吸一口氣,張塵一甩袖,將鏡中影像拂去,銅鏡亦深藏袖中。


    心下不忘嘀咕道,這東西往後還是少用為好。


    “咦,何故你心緒波動如此劇烈?實是罕見啊!”蜃祖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傳念道。


    “老人家,不要管那般多!張某一向心靜似水,不動如山,哪有你說的這檔子事!”張塵撇撇嘴,迴道。


    “嘖嘖,好一個不動如山,那日在曾玉奴麵前的失態,我老人家可是看在眼裏了呢!”


    “這個,男女之事,我輩中人亦無此禁忌,又有何不可說?”


    “哦?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到時我說與他人知,你也莫要攔阻才好!”


    “哎!這就是您老的不是了!你我之間,早已休戚與共,何必呢?”張塵心中一急,念頭頻仍,口氣卻是軟了下來。


    “哈哈……”


    張塵暗自無奈地瞥了瞥嘴,趕忙轉過話題,“咱現下可是遇著難題了,您老還是先幫忙出謀劃策吧!”


    “你是說那紫極神君?何足道也!在青豐原,你的實力幾乎無人能敵,直接打上山去,掀翻這一套神神道道的古怪玩意就是!”


    “問題是,別說青豐山巔,就是那青雲派等上、中品宗門,我現下沒有蒼引符,根本無法打上門去。你以為我沒想過麽?”


    “這倒也是!老夫卻忘了這一茬,這個紫極神道倒是被龍廷玩出花樣來了!”蜃祖氣息一弱,轉而又強硬起來,“那也不怕,隻管讓他們放馬過來便是,隻要不是刑王分身降臨,你的安危便無甚大礙。”


    “就是刑王分身降臨,張某也想會一會他‘赤地千裏’的神通。”張塵的心念驟然一冷,緩緩地道。


    “小子好膽!”蜃祖讚道,“作為一名劍修,正該有此銳氣才是!你那古怪劍訣,確實每戰之後又有進境哦。”


    張塵微微點頭,上次與葉逢春及王氏父子交手之後,自己對九張機劍訣的感悟和操控又有明顯增強。算起來,倒是比自己苦修數月還要精進。


    因而,他甚至對廣祀的下一步動作多少有了期待。不過他也知道,廣祀此人看似憊懶,實則陰沉,這般久未有動靜,一出手恐怕必是雷霆一擊。


    “嗯,算你小子還有自知之明,沒有飄飄然到不知所以的地步。”蜃祖接著他的念頭道,“按照龍廷的慣常做法,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據老夫所知,這紫極神道應是龍廷另一派勢力的傑作,事關龍首之位的爭奪。”


    張塵聞言略略沉吟,即刻明白了蜃祖的意思。


    細細盤算,此前那勝王、影王與刑王等應是一派勢力,而這靜王等是另一派,抑或還有他方勢力。勝王等的手段,張塵已然領教,可謂大刀闊斧,綿密狠厲。而這靜王府的風格,現下似乎走的是陰柔路數,但總體仍然不甚了了。


    “不管怎麽說,望姥山這個試煉場我是建定了,不日便將黃元甲招來,與我盡快定奪下來。”


    “我勸你還是莫要著急,黃元甲雖是靈師,戰力卻是堪憂。若是那廣祀設伏於你,你當首先謀求自保,如何還能分身他顧?”


    張塵停頓片刻,迴道,“你認為,廣祀會在望姥山動手?”


    “十有八九吧,既然這望姥山的靈眼甚為古怪,廣祀定然比你更為了解此地。而你又將在此盤桓日久,正合遭他利用!”


    蜃祖極擅推衍,他的話張塵不能不放在心上,便暗暗留意。


    “你方才對勝王、靜王等的評價頗為精準,不過,也無須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龍廷分而治之,表麵相互競爭,內裏卻是殊途同歸的路數。那老龍潛藏不出,卻仍然牢牢掌控著局麵。”


    “你是說,他故意將子裔分散行事,最終是要在不同地界共同舉事?”結合自身所見所聞,張塵略一推衍蜃祖所說,心中不覺驚悚,果然這是一盤大棋。


    到底是糾纏了萬餘年的老對手,不管對方手段如何變化,一眼便能看穿大勢如何。但是,自己作為棋盤上的一個卒子,又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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