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陳設簡陋的密室中,一個身穿湖藍色長袍的絡腮豹眼中年男子立在中間,神情激動。


    在他的上首和對麵,分別坐著一個麵善老者和一個眉眼鋒利的白麵公子。


    “爹,三弟被那人擄走已有數日,若再不設法營救,我王家坳的臉麵還要往哪兒擱?”那中年男子一臉憤激,大聲道。


    “二弟,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你又不是不知,連楓林穀的葉穀主都無功而返,我等現下若是與那蓮花劍魔硬碰硬,豈非不智?”那白麵公子冷聲道,目中流露出些許不屑。


    “不智,不智,現下整個三家河都在看我王家的笑話!再如此下去,我王家在三家河坊市的生意還如何做得下去?且那人聲言,十萬靈石即可換迴三弟。葉逢春鐵了心不會管這事了,我等再不出手,三弟一旦有個閃失如何是好?”那被叫二弟的中年男子跳腳嚷道,絡腮胡子在雙頰兩側抖動。


    “淺陋!”那白麵公子一翻雙睛,側轉過身去,不再與他當麵,一副懶得搭理你的模樣。


    “哼!”那絡腮男子見狀,氣得更是臉頰通紅,豹眼緊盯著白麵公子怒道,“大哥你好生無禮!你倒好,一門心思躲在家裏閉關修煉。為了助你提升修為,我與三弟風裏來雨裏去,何曾有過半點怨言?況且三弟若不是為家中著想,何曾會去謀奪那人靈石?”


    “你!……”那白麵公子見他喋喋不休,早就不忿,卻又被拿住了話頭,隻能將劍眉倒豎,臉色愈加白慘。


    “好了,仲平,你大哥又沒說不管叔衡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激動?”坐在上首的老者此時終於說話了,試圖緩和二人爭執。


    “爹!您是知道的,除了供奉神君,我王家每年還要向楓林穀獻貢,加上全家上下開支,總計大幾萬靈石。若是坊市生意稍有差池,我王家豈不危矣?”王仲平焦急地辯道。


    “事有輕重緩急,我王家神君塑成金身已到了節骨眼的時刻。數日之後就要舉行大獻,到時我王家靈脈不僅立刻提升至中品,而且爹必然能升階為靈師!”王伯均深吸一口氣之後,悠悠地道。


    說罷,他幹脆站起身,向座上老者一躬身道,“爹!我王家一旦成為中品宗門,與楓林穀平起平坐不說,日後更可壓他一頭,這才是關係我王家千秋萬代的大事啊!”


    “哼!我看大哥你就是不想拿靈石換迴三弟,一心念著自己升階罷了!”王仲平見他如此,豹眼一睜,甕聲甕氣地道。


    “放肆!”老者不等王伯均反唇,早已厲聲喝道,“仲平,讓你去三家河坊市磨磨性子,怎地這般多年還如此不長進?”


    王仲平雙唇翻動,到底沒有再出聲,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王超群目色稍緩,這才和聲道,“叔衡肯定是要救的,但我觀那人似乎並無過分惡意。既然如此,便讓他拖著葉逢春一時半刻,我等趁機抓緊為神君塑成金身!伯均,現下靈石可夠?”


    “當年青雲派替神君塑成金身,據說隻花了三萬靈石。眼下,卻是要十萬之數方可一搏天意,且靈石多多益善。算一算,勉強倒也夠數了。到時爹您來主祭,準保在提升我王家靈脈的同時,順利升階!”王伯均也已坐迴座位,這時想也不想地直身恭敬迴道。


    “不,不……”王超群擺擺手,藹聲道,“到時你來主祭,爹在一旁輔助。爹升入高階靈士久矣,若能蒙神君大人眷顧,或許還能有機會一窺天道。”


    “爹!”王仲平聽到此話,不由立刻從座椅上蹦起來,嚷道,“這哪成?正因您是積年的高階靈士,更應該由您來主祭,如此成功幾率才會更高!”


    瞄一眼對麵的王伯均,王仲平繼續道,“大哥他,畢竟升至高階靈士僅三十餘年,莫要因此誤了我王家大事啊!”


    王伯均猶豫了一下,聞言隻得也站起身來,躬身附和。


    王超群看看兩個兒子,對王仲平笑道,“你大哥本命神通遠超於我,我王家日後能否興旺發達全係於他一身。”


    “爹,您與大哥乃聯璧本命,大哥能否升階,首要還在您。此事,還須三思啊!”王仲平聞言並不退讓,堅持進言道。


    “二弟此言有理,還請爹莫再推辭!”王伯均也知道其中利害,語氣也殷切了起來。


    “嗬嗬……”王超群一笑道,“爹我早有打算!”


    言罷,他麵色一寒,對二人道,“伯均、仲平,事不宜遲,準備解往楓林穀的三萬靈石先不要送去。你二人且分頭去各家各派,要他們提前上交今年的神君供奉。”


    王超群一改溫吞麵色,雷厲風行地布置下去,“法音寺和眾妙林那裏,也派人加緊催收。老三媳婦不就是眾妙林出來的麽?老大你親自去一趟,此刻正當他們出一把力的時候!”


    “哼!十萬不夠,老夫便籌足二十萬靈石,誓要替神君塑得金身大成!”王超群一字一句地吐言道,“待老夫與老大同時升階,哼,莫說葉逢春,就是那蓮花劍魔也是要會上一會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王伯均和王仲平念頭一轉,已然明白老爺子隱忍這般久,原來是要在此節骨眼上下一盤大棋。


    他二人對望一眼,俱看出對方心意,同時一轉頭,洪聲應道,“是!”


    ……


    聞濤苑,覃雲芝從定中醒來,疑惑地抬頭看看窗外天空。很快,她便看到一個曼妙身影從窗前飄過,落在了最後一進院子裏。


    一轉頭,看到尤嬋兒邁進自家靜室,雙目骨碌碌地亂轉,顯然也與自己見到同樣一幕。


    “我去看看!”尤嬋兒與覃雲芝一對眼神,轉身就要出門往後院去。


    覃雲芝一把拉住她,無聲地搖頭,又舉手指了指耳朵。


    尤嬋兒頓時會意,狡黠地一笑,躡手躡腳坐到榻上,途中已將雙耳悄悄豎了起來。


    片刻之後,就聽一個溫婉可人的女子聲音隱隱傳來,“小女子冒昧來訪,打擾前輩清修了!”


    “果然是她!”尤嬋兒與覃雲芝以目會意,確定了這女子竟然就是那日逃走的三人之一。當時此女口唿“三郎”,看來現下也是為了那王叔衡而來。


    “哦?”又聽到張塵的問話,“姑娘此來可是為了你家‘三郎’?”


    “哼!何必對她這般客氣!”尤嬋兒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在她看來,這女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好一陣沒聽到那女子迴話,隨後二人卻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嚶嚶”哭聲。這聲音乍一入耳,竟牽動她二人心猿意馬起來,直有一股要將哭泣之人攬入懷中的衝動。


    簡子清房中,本命神通應激運轉,立刻將他從一時迷惘中驚醒過來。隨即,他幹脆將神識一閉,兩耳不聞窗外事。


    覃雲芝一扭尤嬋兒手臂,驚道,“此女之媚,宛如天成!”


    尤嬋兒不明所以,短暫失神後立刻又豎起耳朵,隻聽那女子泣聲道,“外子冒犯前輩,小女子情知罪愆難恕,唯有以此身相……”


    耳中餘音至此突然中斷,張塵所在院中好似陡地生了一道屏障,與外界完全隔絕。


    尤嬋兒愣了一下,隨即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弓腰從榻上蹦了起來,尖聲嚷道,“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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