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進院落,魯大力人雖小,鼾聲卻不小,響徹整個前院。


    第二進院落,尤嬋兒等人霍地從盤坐中驚醒過來,舉頭望向天空。


    朦朦月光中,一道劍光閃著紅豔豔的煌煌之勢,臨空向整個院子落下。


    由遠及近,眾人眼睜睜看著它落下,卻感覺無從躲避。這一劍下來,整個院子都將被破壞不說,眾人能否幸免也是兩說,但眼下卻隻能一味呆坐,不知所措。


    一聲輕笑從後院響起,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令他們陡然從一時失神當中醒來。


    “此處居,大不易,道友也太不客氣了點!”隨著話音而起的,是一朵金光閃閃的蓮花虛影,直向頭頂那道劍光而去。


    蓮花虛影一閃,那道紅豔豔的劍光雖來勢洶洶,卻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花影。就像被人從地上拾起一根草芥一樣,那道劍光被花影輕易吞沒,很快便沒了蹤影。


    “嗯?”


    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沉悶的驚訝,帶著一股不可思議的意味。


    花影凝實,從中吐出一枚紅葉狀劍器。張塵一禦指,將那劍器憑空攝取。意念一催,劍上神識盡數被祛退,紅光消退之後,一柄指掌大小的小劍落在張塵手中。


    這小劍與張塵袖中靈劍相似,隻不過劍尖部位卻是三尖兩刃,閃耀著鋒利的寒光。


    “哼!”


    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便飛臨聞濤苑上空。


    “你這是何妖術?竟敢收我的靈劍!”一個陰沉的中年男人聲音在頭頂響起。


    “哦?收不得麽?那便還給你!”張塵一抖手,禦出暗顰眉劍式突施半空中某處。


    一道暗沉的紅光一閃即沒,比起剛才那劍速還要快上數倍,激射而去。


    那裏話音剛落,繼而響起一聲壓抑的悶哼。此後一片沉寂,良久之後,那個聲音總算緩過了勁,繼續緩緩響道,“劍修不易,念在你我同道的份上,以往恩怨一筆勾銷。將我徒兒放出,你我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哦?”張塵微微一笑,“你說一筆勾銷便一筆勾銷,我若不願意呢?”


    那男子沉默片刻,惡狠狠地道,“道友,莫要欺人太甚!”


    “我便欺你又如何?”張塵滿不在乎地道。


    “哼!吾之真身未出,否則,如何能夠任你如此猖狂!”那聲音桀驁地道。


    “這麽說,我是占了你的便宜了?”張塵一樂,便決定不與他糾纏,幹脆地道,“要放了你徒兒也可以,可是他驚了張某等人的駕,你須賠償我等十萬靈石!”


    “十萬靈石,你怎不去搶?”對方憤而脫口而出。


    “搶?”張塵聞聽此言不由失笑,“你以為我等如你等一般麽?”


    那中年男子一窘,但很快便轉過話題,兀自不放棄地威脅道,“道友,紫極神君在上,葉某念你初來乍到,不與你多計較。不過,青豐原非你想象中之所在。以你一介散修,妄想跟我楓林穀這中品宗門對敵,葉某勸你還是好自為之,莫要肆意妄為!”


    “是嗎?張某便肆意妄為又如何?”張塵好整以暇地挑釁道。


    “你!”那聲音一頓,似乎被激怒,但隔了很久又緩緩壓了下去,“莫以為你的修為高出葉某一星半點,便可如此放肆!葉某自有紫極神君庇佑,若請得他老人家降下神威,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如此甚好,張某天生不信邪,正要討教紫極神君威力。不若道友今日便趁我所願,如何?”張塵故意將聲量放大,令整個三家河坊市都能聞見。


    尤嬋兒抿嘴一笑,先前那股重壓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


    簡子清和覃雲芝心中狐疑不定,頗覺這位張長老是否太過於張揚了?對方顯是已然服軟,為何還不就坡下驢?畢竟自己一行拜山過境,就這樣一直硬碰硬,好嗎?


    張塵卻有自己的一番打算。青豐原屬虛靈門轄地,自己身為青豐原巡山長老,對此地天然擁有轄製權,此刻如何能夠反主為客,反過來還要忍受一個無名之輩的要挾和擺布?


    此外,之前青豐原一戰讓他明白,自己的道行正須硬碰硬才能砥礪而出。正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他猜測,自己對劍中真意的領悟大半離不開臨陣廝殺,絕爭一線。


    這是他枯坐修煉許久之後得出的結論。修煉再勤勉,再刻苦,增長的也隻是修為。劍中真意卻如羚羊掛角,全賴拚盡全力才能勉強摸得著一絲痕跡。


    張塵以為自己已是足夠咄咄逼人了,對方但凡有點血性,也該衝上來與自己拚命才對。等了良久,對方沒有現身不說,就連一絲一毫迴應都無。張塵此刻明鬆實緊,暗暗將神識放出,打起十二分警惕,防備對方暗招偷襲。


    然而,四下裏全無動靜,他不由有點疑惑,莫非要將對方那愛徒揪出來受刑,逼他就範不成?


    正猶豫間,就聽那中年男人沉聲道,“道友好生無理,生生虜了葉某徒兒,這個道理走到哪裏都說不過去吧?”


    張塵一愣,這人怎麽突然還講起道理來了?一念轉動,不由笑道,“哦?葉穀主這是要與張某講道理麽?唉,偏偏張某是個不講理的!張某看你那徒弟不慣,因此便想要出手教訓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心下一尋思,自己還真的沒有那王叔衡等人行兇實證,三家河坊市之人想必更加不會為自己等人作證。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光棍一點,你想要講道理我便不講道理。想要欺之以方?張某卻不是君子,看錯人了!


    對方顯然沒想到張塵會如此無賴。這人軟硬不吃,偏偏自己竟毫無把握能夠勝得此人,即使請下神君附體,恐怕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這樣想來,這位葉穀主一時竟有點不知所措,渾如一個純良少年遭遇了一個作惡多端的惡匪。


    “怎麽?是拿靈石來贖人,還是我二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能否不要再如此磨嘰了?”張塵毫不客氣地出言相刺。


    說著,張塵便將神識聯係上袖中靈劍,準備迎接對方的憤而出手。甚至他已準備下了最強劍式,若對方敢出手,便施以雷霆一擊。


    但是轉而她麵上便是一愣,對方氣息竟不聲不響地飄然而去。很快,整個三家河坊市上空,那中年男人的沉聲喝令遍灑而下,“本座仁慈,限你十日之內交出我徒,否則,休怪我楓林穀無情!”


    話音驟然飄遠,很快張塵便知道,自己已是不能再威脅到對方。他自己是沒有想到,堂堂所謂中品宗門楓林穀穀主,竟然不聲不響就退走了。看來,這人倒也是個有決斷的。而且臨走還輸人不輸陣,整個三家河還以為他是占了便宜走的。


    十日麽?張塵微微一笑,有人質在手,便看你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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