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山議事密室,一派肅穆氣氛。


    “好在那玄月九幽似也受了損傷,局麵暫且還能維持。隻是苦了顧右衛,現下還在昏迷當中。”見眾人一致不語,宋陽山出言打破沉默。


    良久,無人接話。


    大荒劍祖搖搖頭道,“孤陰不長,獨陽不生。”


    程知節點點頭,看一眼宋陽山道,“自乾陽滅魔陣啟動之後,陰陽相爭,必分上下,誰更強勢誰就將占據主動。現下看來,弱勢的是我大荒,而那玄月九幽反而趁勢變得更強了!”


    這迴換宋陽山低頭不語。程知節所言不差,同時也解釋了他當年為何激烈反對顧自雄擅啟大陣的緣由。


    “事已至此,亦是命數。”慶安雲此刻倒是淡定,渾濁的一雙老眼看向大荒劍祖,詢道,“老祖,現下我等該當如何?”


    “器符盟日前贈送的千枚冰魄符,所剩近半。現下已命輪換修士全數激發,從而調和三顆金陽,增其威力,想來足堪抵擋數年。”


    顧自雄傷後,大陣主持一事便交由程知節接手。他仔細介紹了後續安排,同時又麵現難色地道,“不過,後續采購的話,器符盟要求加價一倍。”


    “什麽?”宋陽山麵色一冷,寒聲道,“共抗魔淵,乃紫寰界各宗門世族之責,器符盟安敢如此趁火打劫?”


    “非止器符盟,丹盟早已如此做法。”程知節苦笑道,“兩盟向來獨立於各大勢力,隻有龍廷能節製一二,而我大荒此刻騎虎難下,又不得不為之啊!”


    “這,豈能讓我大荒獨自承擔?”宋陽山惱怒地一皺眉,道,“便令各家分攤如何?否則,我大荒家底再厚,也禁不起這般折騰!”


    “難!我大荒與各方有約在先,各方出力,而我大荒出財出物。”程知節搖搖頭道,“我大荒劍修向來崇精不崇多,因此,這也是幾家老祖之間定下的規矩。”


    “程左衛向與龍廷交好,可否交涉一二,以期略略轉圜?”宋陽山不甘心地問,就連慶安雲聞言也望向程知節。


    程知節看向大荒劍祖,苦笑道,“程某臉麵,恐怕沒有陽山你想得那般大呀!”


    像是想起了什麽,程知節淡淡一笑,“倒是聽說,陽山當年曾與器符盟公孫家長女論及劍道?”


    宋陽山聞言一怔,正色道,“程左衛說笑了,年少不羈之事,何足再提?”


    慶安雲聞言,咳嗽一聲,再次看向大荒劍祖。


    自冒出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之後,大荒劍祖便一直閉目不言。隻是在大袖之中,一隻手不停地掐算。


    場中一時冷寂下來,不多時,大荒劍祖睜開雙目,從容一笑,“此間劇變,龍廷早已伸手。”


    三人齊齊一怔,不明所以地互相看看。


    “現下,龍廷更是不能脫身了,想必很快就會有所舉動。”大荒劍祖淡定地道。


    說話間,一道靈光自密室外疾射而至,宋陽山伸手將之擒住,掃視之後便是一愣,正是龍廷來符。


    ……


    經脈中的刺痛感持續不斷,張塵雖然心急如焚,卻阻擋不住修為急降到靈士中階水平。這也意味著,自己辛辛苦苦數十年修煉,竟在幾個閃念之間又重新跌迴原地。


    正當他愣愣發怔之際,刺痛感陡然消失,隨後一陣陰寒之力連綿不絕地湧來。張塵意識中打了一個哆嗦,這股陰寒之力便迅猛地衝進各處經脈,最後更直直向自己的識海衝來。


    盡管意識並不十分清晰,張塵斷定,一旦讓這股詭異外力衝進識海,自己將徹底沉淪。然而,自己現下全無反抗之力,就連調動經脈中些微靈力都做不到。


    正彷徨無措之際,本命靈樹輕輕一晃,將這股陰寒之力順利地牽引至根部。陰力流轉,再從根部出來時便如正常靈氣一般,迅速地流向各處經脈。


    張塵心中一喜,此情此景,自己極為熟悉。在魔壇邊吸納魔氣之後,便經靈樹根部轉化,最後形成了自己能夠正常獲取的靈氣。眼下情形,如出一轍。而且,這靈氣明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醇厚得多。


    他從未在中階以上靈眼處修煉過,因此無從知曉這份靈氣到底是何品階,但觀其推進修煉的速度,竟是此前數倍。


    當即他也不客氣,便貪婪地吸納著這不知來處的靈氣,快速地提升陡然跌落的修為。


    魂殿之外,一片荒無人煙的曠野。一支隊伍吹吹打打地行進,中間四名壯漢抬著一具灰色石棺。一行人腳不沾地,很快便翻山越嶺而去。


    滿月照耀下,魂殿的青銅大門已然敞開,猶如張著巨口的巨獸蹲伏。


    就在抬棺隊伍行將入殿之際,一道幽幽冷光自天外射來,準確地投向了棺中。一息之後,大門轟然關閉。


    ……


    紫陽峰頂,程知節定定地望著頭頂,一輪明晃晃的月亮緩緩升起。隻見其閃著冰魄寒光,最終在那三顆金陽之後落定。


    明月表麵寒光一閃,一道幽幽冷光疾射,投向魔淵那巨大的漩渦之中。隨即,月華大放,瞬間與那三顆金陽萎靡不振的光芒相接,形成了一股水乳交融的景象。


    金素兒放下手中冰魄符,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思,頃刻間好似平複了許多。乾陽滅魔陣中,人皆同感。


    虛靈門陣中,海明月亦是舉頭遙望,月華照在她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淺淺的銀光。此刻,她心如止水,雙目中光芒如玉珠緩緩流轉。


    柴繼宗短暫失神,隨即又將心神拂向身後門人。海明月如此,他麵上一怔。待迴轉身細細觀瞧,便又若有所思。


    月光裹著陽光,形成一股更加和諧的朦朧之光,照遍整個紫陽山。大荒劍祖在後山某峰頂,定定遙望,目中無悲無喜。


    慶安雲與宋陽山立在他的身後,滿麵倒是遮掩不住的喜意。稍傾,程知節飛身而來,落地便向大荒劍祖一躬,道,“老祖,福王見此間事了,已自行離去,托知節代頌失禮。”


    “嗯。”大荒劍祖略點點頭。


    見老者未再有所表示,宋陽山試探地輕聲問道,“老祖,可有不妥之處?這冰輪之鏡,聽聞取自北海玄冰洞中,千載方能得此一麵,實是此界稀罕之物,龍廷此次為何這般大方?”


    大荒劍祖微微一笑,他在此瞧得清楚,那一道幽光射出之後,福王便施施然而去。不過,這也隻是他心中猜想,不便明言。


    “陽山所慮,知節亦曾有之。隻是現下乾陽滅魔陣陰陽調和,已能與那玄月九幽分庭相抗,倒是解了我大荒燃眉之急。”程知節略略思忖後,對著大荒劍祖的背影道。


    “你等不必多慮,且靜觀其變吧。”大荒劍祖轉過身,看向三人,和煦一笑。


    又對慶安雲道,“安雲,自雄那邊你多照看一二,此間事因他而起,想來因果最終還要著落在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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