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話音未落,眾人各個驚懼。


    齊靜岫麵上已是勃然色變,雙目中猶如充血一般,竟有紅芒閃動。


    然而,他卻未再有所舉動,反而僵立當場。


    隻見其脖頸間有一物接連發出道道白光,源源不斷地向他的頭部匯聚,試圖鎮壓住某物。


    一時間,齊靜岫臉上扭曲變幻。原本還算清臒修長的臉,此刻猙獰異常。


    尤其那雙目中,紅白兩色光芒交替呈現,到最後其整個身形都急劇顫抖起來。


    朱亭淵還坐在地上,見狀極恐,俯身磕頭如搗蒜道,“齊先生,亭淵是您的學生,是永遠忠於您的啊!”


    齊靜岫對此毫無反應,很快雙目便赤紅一片,胸口劇烈起伏。隨即,隻見他雙手高舉,大唿出聲,“就是我!是我親手殺了我兒子!是我啊!”


    吼聲在神殿內迴響,震得眾人耳膜震顫,心神搖動。


    嘶吼間,就聽一聲爆響,齊靜岫的脖頸處有一物轟然炸開,竟直接崩斷了他的前胸衣物。布片和法器的碎片崩飛,飄灑濺落一地。


    朱亭淵見齊靜岫已然陷入瘋狂,便瞅準時機,猛地向前躥出,試圖衝出殿外。


    “去死吧!”


    齊靜岫臉龐上一陣雲氣翻滾,意識一片模糊,見一個黑影飛快地撲向身側,抬手便是一縷灰色雲氣勁射。


    雲氣化箭,自其掌心疾射而出,直撲飛身而走的朱亭淵。


    朱亭淵早已祭起那麵紙扇,扇麵疾速放大,不住旋轉間,從中飄出一座山峰樣物事,將他全身緊緊護住。不過,一時間他卻不得不停下了身形。


    那邊廂,張塵見齊靜岫動了,伸手一拉棠敏,低喝一聲,“走!”


    二人發足狂奔,從另一側繞了過去。


    奔行間,張塵一把拉過棠敏,一道金光自其胸前釋出,迅速淹沒二人身形。


    王納等人動作也不慢,不約而同地一哄而散,分從不同方向,朝甬道處爭去。


    灰色雲氣一擊正中那放大後的山峰,令其劇烈震顫,卻未將其擊毀。


    齊靜岫雙目紅芒一閃,掌心再豎,又一道更為粗壯的雲氣疾射。同時另一隻手依樣施為,同樣一道粗如兒臂的雲氣,向另一側奔在前頭的金光射去。


    “轟!”“轟!”


    先後兩聲爆響,在左右炸開。


    隻見那座黑色小山峰應聲爆裂,幻化成縷縷黑色雲氣,重新聚攏向朱亭淵的紙扇。


    山峰後麵,露出驚恐萬分的朱亭淵。隻見他臉色蒼白,顯是已然受創。


    那一邊,雲氣與那金光轟然相撞,金光一陣閃耀,如水波一般擠壓變形,片刻之後卻又恢複了平靜,隻是金光表麵變得淡薄許多。


    在雲氣與金光相撞時,張塵和棠敏隻覺身形巨震,經脈中靈力鼓蕩不已。


    所幸,金光卸掉了絕大部分攻擊,二人除了血氣翻湧之外,並無其他不適。


    二人對望一眼,再度疾走。


    行進間,張塵急催控陣令牌,金佛周身金光大放,再度在二人身上凝厚起來。


    趁著這空當,王納等人卻“嗖嗖”地奔到了二人前頭。


    就連一直處在最後的姚芹,此刻也已領先一步,真可謂爭先恐後。


    齊靜岫數發未能建功,麵色一厲,正要再度出擊,卻見其麵上雲氣陡地劇烈翻騰起來。


    很快,他的整顆頭顱都被灰色雲氣淹沒。與此同時,一聲聲猶如野獸般的嘶吼從中傳出。


    眾人驚愕之餘,哪還不知道現下正是逃脫的大好時機。


    張塵一帶棠敏,運起撲朔步,追著前方之人奔入甬道。


    朱亭淵也將紙扇一收,蒙著頭跌跌撞撞地奔逃。


    不一會兒,眾人如脫網之魚,各自驚惶地湧出神殿。疾奔過這一片山穀,其後,兀自能夠聽到有瘋狂沉悶的嘶吼聲傳來。


    直奔到對麵山頂時,見齊靜岫並未追擊,幾人才驚魂未定地停下來。


    站在一處山崗上,向下眺望遠處的落日神殿。天色還未大亮,那裏因為靠山背陰,仍然黑黢黢一片。


    眾人各自帶著驚惶的神色,麵麵相覷。


    “他瘋了!”朱亭淵道,麵上半是懼怕,半是嫌惡。


    “棠指揮,此人莫不是方才進階時走火入魔了?”王納臉色略顯蒼白,皺著眉頭向棠敏問道。


    餘下幾人亦是紛紛看向棠敏,畢竟齊靜岫是灃水城之人,而且是城中頗有名望的修士。此人門生無數,一向以敦厚君子形象示人,即使在灃水城附屬宗地也是聲名遠播。


    然而,方才那一番景象曆曆在目,其中變故突生,著實令眾人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應是違反禁忌,利用祭壇突破,如今不過是心魔壯大,遭到了反噬。”張塵在棠敏身側站立,見她皺眉不語,便悠悠地道。


    如今想來,齊靜岫正是利用自己在神殿中排布靈引陣型時,故意設下禁製,偷偷地以身試險。


    “上古魔壇,可憑空提升一階修為,王某早有耳聞,如今算是親見了。”王納聞言略略思忖,若有所思地道。


    “然而,能夠跨一個大境界提升,確實極少見的。”周桐難得開口。


    “這老賊本就在靈士巔峰期徘徊多年,如今壽歲將近,這是孤注一擲,劍走偏鋒了!”朱亭淵想起方才差點喪命,不由牙根緊咬。


    “朱教習方才不是大腿抱得很舒服嗎?怎地這般快就變臉了?”棠敏見他轉臉就換了一個人,不由出言相刺道。


    “呃,此一時,彼一時也!”朱亭淵麵上紅一陣白一陣,隨後扯動嘴角一笑道,“在入魔之前,他畢竟還是我灃水城修士,而且是我等的老師啊!”


    “哦,方才是老師,現下是老賊,朱教習還真是見機得快啊!”棠敏不依不饒地道。


    “呃,這個,這個嘛,朱某也是被其一時蒙蔽了!”


    “然則,方才你對張道友的種種所為,也是無須給個說法的嘍?”


    “天地可鑒,方才朱某針對張道友,實非出於本心,都是那老賊暗中脅迫我的呀!”朱亭淵臉色一正,急急地團團向眾人辯解到。


    見眾人臉色淡然,紛紛不語,朱亭淵慌了手腳,趨至張塵麵前,擠出一臉笑容道,“張道友,是朱某不懂事,被那老賊利用了,還請張道友您大人大量,不與我一般計較。”


    說完,他便鄭重一彎腰,直如方才麵對齊靜岫那般恭敬。


    張塵微微一笑,等他施禮完畢,盯著他的雙目,不屑地道,“朱教習莫非習的是變臉術?人前人後,變得可真快啊!我勸你啊,如今咱們處境艱難,還是省點力氣想著怎生從此處脫身吧!”


    眾人聞言,剛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


    就連朱亭淵也是麵色一尬,繼而麵色凝重,顧不上去注意張塵語中諷刺之意,開始憂愁起來。


    確實,這一支隊伍現下幾乎寸功未立,便已連遭打擊。如今還真是前有狼後有虎,處境極是艱難。


    朱亭淵轉頭望向棠敏,期期艾艾地道,“棠指揮,情勢失控至此。莫如,我等暫且退出秘境,待重整之後再行定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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