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水老祖處出來,一路上所有碰麵之人都畢恭畢敬地站立行禮,口頌,“陳長老好!”


    張塵一路點頭迴應,直到鳴泉居,倒是比平常多花了些時辰。


    他暗自好笑,自己既不想到處去招搖,也不想被人認為冷淡傲慢。


    看來,自己這個長老沒事還是少出去溜達的好。


    坐在榻上,他細細體會了一番自己的心緒,倒是半鬆快半忐忑。


    鬆快的是,經曆了前番這許多波折,此刻終於安穩了。


    忐忑的是,後麵的獸潮以及巨岩城可能的侵襲,都讓他不能輕慢。


    迴想這次出門的幾次鬥法,每一次都是險而又險。


    特別是麵對廣祺和他的小黃龍,以及那疏聞嫣,要不是自己手上有那兩枚獸符,此刻哪裏還有什麽“陳長老”!


    荒原之上,怕隻會又多一具白骨而已。


    說起來,還得感謝棠敏和黑水老祖,先後出手搭救自己。張塵暗暗將此記在心中。


    偏偏這二人又都出口要留住自己,張塵也覺滑稽。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張塵決定現下就安安穩穩地待在黑水營。


    棠敏處,想來有齊孟二人,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岔子。再說了,棠敏也說了,灃水衛豈能沒有後手?


    現下,還是黑水營更需要自己。又或者說,躲在黑水營中,也許才是自己最穩當的選擇。


    怪不得張塵這般小心,這一趟來迴,確實讓他心驚。


    想起對陣廣祺時的忐忑,他又莫名迴憶起當時自己本命靈樹的異常。


    那枚紫羽符就是靈樹替自己作出的選擇,結果證明是對的。


    可是,這難道應該是本命靈物該有的表現嗎?


    事發時,張塵尚未留意此節,畢竟當時還在生死關頭。


    可迴到黑水營之後,再一琢磨,他就有點迴過味來了。


    自己這本命靈樹怕是不簡單,可是到底不簡單在哪兒,他也說不清楚。


    總歸靈樹是在幫自己,這一點倒不用懷疑。因此,張塵也便不再糾結。


    說起來,這次死在自己手上的靈士境修士又多兩人。可是靈樹似乎沒有任何動靜,不再像之前誅殺廣善那次詭異。


    難道那次是為覺醒作準備?而覺醒之後便不再需要這般施為了?


    那麽,自己今後再誅殺陰類鬼物,是不是也不再有效?


    又或者,這靈樹又有什麽其他可能?張塵總覺得,自己對這本命靈樹所知甚少,總有一股不能看透的感覺。


    “看來你身上的秘密很多啊!”他不由得又想起棠敏那戲謔的眼神和話語,搖頭一笑。


    這靈樹曾在那廣祺追來時瘋狂預警。而那廣祺,算起來還是同門,但自己在虛靈門時便從未接觸過。


    為何他和他的本命黃龍,見到自己時會表現得那麽瘋狂呢?這人當年在虛靈門時可是以冷酷著稱的。


    張塵細細迴想這次鬥法,看上去廣祺和小黃龍分而攻擊自己,威勢相當大。但張塵現在想來,這反而讓他鑽了空子。他們一人一龍自始至終分頭行動,反而沒有形成更強大的合力。


    否則,自己恐怕根本就接不下廣祺一式。事實上他也沒有與廣祺直接交手,廣祺一照麵就被自己用毒牙符偷襲了。自己真正交手一二的,隻有那條小黃龍。


    自己那一記毒牙符有沒有要了廣祺的性命?


    疏聞嫣最後帶走了他,也不知下落如何?


    張塵想了想便不去管他的死活。反正,債多了不愁。龍廷和大荒劍派強勢至極,可是害怕沒有用,張塵對此心知肚明,沒有絲毫懼意。


    要死卵朝天,不死變神仙!他又暗暗念叨了一遍家鄉話。


    倒是自己現下的實力急需提升,這一點張塵是非常清楚的。


    自己身上,那枚毒牙符看樣子還可以用兩次。而那紫羽符,最後一次激發時,看符上靈光似乎也就隻能再激發一次了。


    此外,這一趟還收獲了一柄青靈劍,這讓張塵很是滿意。果然兩柄靈劍在手,組合對敵時趁手許多。


    如若不然,當時對陣那囂張的小黃龍,自己怕早就已經被其誅於爪下了。


    隻是,還需要一柄靈劍才好。


    他將那斷成兩截的黑色靈劍取出,看其表麵靈光全無,也不知能否重新煉製。他打算,一會兒就去馮記煉器坊問問。


    將黑色靈劍放迴袖中,他隨手又取出一枚青色玉簡。


    “道友既已成為我宗門長老,那麽這部迷離功與你參詳一二,也便算不得違背門規了!”黑水老祖將此簡遞與自己時,一番懇切地道。


    張塵心知,她還惦記著自己尚缺靈士境主修功法一事。為此,不惜采取這般委婉曲折的手段來幫助自己,張塵心中不由一暖。


    可是,他又不便明言,自己主修功法的問題已然解決,而且後顧無憂。


    這可是自己的秘密,不足以與人交底,即便是共過患難的黑水老祖也不行。


    當時他雖未千恩萬謝,但接過玉簡時的情真意切,相信黑水老祖也是能感受到的。


    現下,這玉簡自己要不要修習呢?


    這功法也許自己並不需要修煉,但其中附含了完整版的撲朔訣。修習迷離功之後,相信撲朔訣也會有所精進。


    與他提起黑水潭時,黑水老祖曾說過,那潭底已被她施了迷離障。


    而且,因黑水潭深處秘境更加兇險,她施了更為嚴密的迷離障,以防黑水營內部出現混亂。


    進出都須精通撲朔訣才行。


    如若他要闖這黑水潭,自然可以與黑水老祖商量,由她出手解開迷離障,放自己進出。


    可是,萬一有個緊急情況,需要及時脫身,而黑水老祖又不能分身趕至,那就大事不妙了。


    能進能退,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較好。


    靈力一輸,玉簡躍至頭頂,覆於額頭。玉簡表麵青蒙蒙光芒一放,三息過後,數十個青蒙蒙蝌蚪文從中躍出,一一自張塵百匯穴魚貫而入。


    十數息之後,張塵的本命虛空中,一張新的青色書頁已然成型。書頁頁首三個古篆大字,迷離功。


    頁麵上字跡青灰,雖是拓版功法,但內容卻相當完整。全篇缺漏字僅數個,因此這書頁看上去已是青輝顯著。


    書頁在本命虛空滴溜溜一陣轉動,隨即青光一閃便落到了靈樹根部。


    那裏,又有一張青色書頁飛出,卻是撲朔訣。


    在修習迷離功之前,這書頁上尚有多個缺漏字。眼下,張塵細細一看,缺漏字僅剩一處。


    這撲朔訣經自己數年習練,加之迷離功有成,現下整張書頁已是青中泛銀。


    看來,隻要將剩下那一個缺漏字補齊,這撲朔步應該就能精通了。


    心念一動,撲朔訣書頁滴溜溜一轉,重又落入靈樹根部。


    張塵並未退出心神,他又一一檢視了一番自己所習練的術法。


    刺神法,爛銀書頁。


    煉神訣,純銀漩渦符紋。


    銀素手,銀色素手符紋。


    牽機訣,銀光密布書頁。


    奔雷訣,點銀斑斑書頁。


    撲朔訣,青中帶銀書頁。


    迷離功,青灰交雜書頁。


    其他諸如火球術等,便未再一一細瞧。


    張塵退出心神,看手上迷離功玉簡已然碎裂。


    這雖是拓版,但價值已是不菲。黑水老祖對他,還真是幾無保留了。


    盡管如此,迷離功仍是青灰交雜書頁,完全比不上自家靈樹衍化出的刺神法。


    迷離功雖是更高一層功法,但刺神法完整度更高,明顯對自己靈士境的修煉更有幫助。


    因此,張塵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修煉刺神法。這迷離功,隻在閑暇之時再去研習好了。


    至於刺神法的後續功法,張塵也並不擔心。如果能夠順利進階靈師境,想必靈樹自會衍化。


    實在不行,到時再轉修迷離功也不遲。


    當下,他也不再猶豫,就在自家院中施展起撲朔訣。


    才跨出一步,他就覺步伐比之前更加靈活,轉折變化也更加圓融。


    直到時日近晚,張塵才停下撲朔步的習練。他預計,這樣勤加練習,最多再過三個月就能精通。


    略微收拾了一下,他便出門往黑水河方向而去。印象中,馮記煉器坊就開在那裏。


    遠遠地,張塵就看見那磨坊邊豎立的高大水車。


    經過馮記煉器坊時,他卻未入內,反而先站到了黑水河邊。河水嘩嘩,推動著水車嘎吱嘎吱地轉動。


    黑水流波,倒是跟他三年多前所見並無不同。


    張塵站不多久,便向河邊的馮記煉器坊門前走去。


    馮記煉器坊緊鄰河邊,是一座三開間的小石屋。從正門進去,室內也未掌燈,靠河邊那一間傳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再看這一間,迎麵是一個簡陋的木製櫃台。台麵上和台後牆上,擺著或掛著各式器具。


    張塵細細一瞧,都是些鋤頭、鎬頭以及鋸子、釘耙之類物件。


    觀其形象,無不給人以粗陋笨重之感。倒是那開口鋒刃頗為顯眼,夜幕下閃著幽幽的冷光。


    張塵不禁心中打鼓,這看來應該叫馮記農具店才對吧?


    自己還指望在這裏煉製靈劍,這,靠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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