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又已被盯上了。


    他端坐於帳中榻上,放迴玉盒後,又摸出得自黃老三身上的那兩枚靈符。


    這兩枚靈符一黑一紫,特別之處在於,它們均以某種獸皮類材質打底。


    這還是張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靈符。


    一般而言,靈符分為紙符、獸符、玉符和符靈。


    紙符、獸符和玉符,分別對應靈符中的下中上品。


    但這隻是大概分類,例外之處也頗多。


    譬如某一類紙符,因材料較為珍稀,符師製作水平高超,有時也會躍升一個品階。


    張塵上次自矮壯修士身上所得的飛刀符,就是一枚紙符。


    不過因其使用鐵芯木打底,又經符師精心煉製,便由下品提升到了中品初階。


    然而,不管怎樣,紙質靈符往往就隻能使用一次。


    而這種獸皮材質的靈符,可以根據材質不同以及激發狀態,使用數次。


    因此,它們也常常為更高品階的製符師所采製。


    所用獸皮越是珍貴,符師製符水平越高,靈符的威力也就越大。


    從而,也有一些獸符會提升一個品階,幾乎可以與上品初階靈符威力相當。


    傳說,上古時期製作獸符是常有之事,其底材就是各種異獸的皮毛,乃至獸骨。


    有一些高超的製符大師,還能在符中封印某種異獸的魂魄。這種獸符也叫魂符,其威力甚至可以與符靈媲美。


    隻不過,這樣的魂符現下已然失傳。


    不僅如此,隨著獸材越來越難尋,符師們紛紛以紙質替換。因而,獸符越來越少,紙符越來越多。


    相同的符紋,繪製在紙符上,其威力比獸符也弱了許多。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至於上品靈符,則大多采用珍稀靈玉打底。這類靈符不僅可以多次使用,威力也更大。


    此符獨特之處在於,可以循環使用。每次用盡其中封印的靈能,都可以由符師重新繪製。


    然而,每重新製作一次,其威力都會比之前要減弱幾分。甚至,在多次重製後,最終僅相當於一枚紙符。


    在青虛礦時,葉念微當時使出的饕餮玉符,就是多次重製後的玉符。


    這種玉符的原版,往往隻有製符大師才能製作。而製符大師,與丹道大師、煉器大師、陣法大師等一樣,在此界已是相當於靈尊的存在,少之又少。


    所以說,這玉符的數量也是極少,常常被修仙家族或中小宗門當作傳世至寶,輕易不會動用。


    至於靈尊乃至天尊修士製成的符靈,則往往須采用玉髓作為材質。


    這是修行界最高等級的符籙存在了,自然是更為珍稀,一般隻有大宗門才有資格擁有。


    這些常識,都是張塵在《羅天簡史》中讀到的。


    羅天境曾是此界上古宗門林立之處,流傳了許多奇聞異說,有些甚至已經不可考了。


    張塵手上拿的,正是兩枚獸符。


    其中這枚黑色獸符,底材似是一種蛇皮,除了符師描繪的符紋,另外還生有這異獸自帶的斑紋。


    符紋與獸紋相得益彰,倒是頗有鬼斧神工之感。


    微注靈力之後,一道純白光芒立刻從符上泛起。


    張塵不便將其完全激發,因此符上也隻是光芒微露。他發現,那白色光芒一動,迅速凝聚成尾部相連的兩根尖牙。


    尖牙不過寸許長,尖端極其鋒利,猶如毒蛇之吻。


    即使靈力注入不多,其鋒芒畢露,靈光伸縮不定,令人望而生畏。


    他感知之後,符中靈力波動顯示,這是一枚中品高階符。甚至,如果它含有劇毒的話,其難纏程度比一般中品高階符還要可怖。


    而這一效果,現下不便試驗,隻能留待後用了。


    張塵把玩了一會兒,又迫不及待地撿起那一枚紫色獸符。


    這枚獸符使用了一種更為奇特的獸皮。皮薄如紙,其上滿滿地繪製了整齊有序的紫色羽毛。


    即使沒有注入靈力,這些羽毛也熠熠生輝,頗為不凡的樣子。


    張塵對其極為好奇,拿在手上仔細觀摩了半天,卻依然不明就裏。


    難道這是一枚飛行符?


    張塵將柴道長送的那枚飛行符取出來。這是一枚紙符,屬下品高階。自從自己掌握了禦劍飛行之後,這符便也成了雞肋。


    符首描畫了一對白色羽翼。靈力注入後,羽翼立刻活過來,似乎隨時可以展翅高飛,帶著激發之人遠遁。


    張塵翻手將飛行符收起。


    靈力微微注入這枚紫色靈符,隻見靈符表麵一陣光芒浮泛,卻並沒有羽翼等圖案出現。


    隻有一層紫色靈光,好似水波一般自符身上浮現,並且慢慢以此符為圓心向四周放大。


    至三尺方圓時定住,照定範圍正好將一人覆蓋。


    張塵愣在當場,這是何意?


    看上去,此符並非飛行符。而這一層水波樣紫色靈光又有何用?


    張塵盤坐撓頭,這一枚獸符叫人好生不解。


    他發現,這符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甚至已經超出他的感知,似乎已經進入了上品符行列。


    可是,這樣一枚不知用途的靈符,叫自己又如何使用?總不能先激發一次才能探明虛實吧?


    須知,這符即使是上品符,也是有使用次數限製的。平白無故消耗一次,張塵可舍不得。


    說不定,這是關鍵時候能救自己一命的寶貝。


    張塵手持此符,麵上猶豫不決。


    要不,明天再找機會問一下棠敏?


    轉而又一笑。看來,自己還真把這傲慢的家夥當成百事通了。


    略一收束心神,張塵火熱的情緒慢慢冷卻下來。


    靈符威力再大,也隻是外物。就像那黃老三,身上這麽多寶貝,還不是被自己一劍就撂翻了?


    所以,修士真正的倚仗,還是自己的修為,以及危急情況下沉著應變的能力。


    不過,有此寶物在手,張塵心中還是欣喜的。


    若是危急時刻,自己也該充分利用起來。


    看著手上這一黑一紫兩枚靈符,張塵心想,黑色獸符不如就叫毒牙符,紫色獸符就叫紫羽符吧。


    至此,張塵微籲一口氣,將兩符收起,緩緩沉入心神。


    翌日清晨,營地裏開始熱鬧起來。齊孟二位帶著人忙於各種布置,棠敏則架著膀子四處轉悠。


    見到張塵步出帳篷,棠敏漫步過來,臉上輕笑道,“陳道友昨晚很忙啊?”


    張塵微一沉吟,要不要將孟執事與那邪修之事告知棠敏呢?


    想了一下,便將昨晚遭遇邪修相告,卻將孟執事與之交易一事隱下了。


    棠敏聽後目光微閃,“看來此地頗不平靜啊。雖有齊孟二位高階靈士坐鎮,營地卻還是空虛。”


    “陳道友此番迴黑水營,還望速歸,莫要忘了答應我之事!”棠敏對著張塵認真地道。


    張塵微微一笑道,“棠指揮驅使陳某做一些粗活便罷了。陳某道行微末,如何能當得上棠指揮如此期待?”


    棠敏聽張塵這般說,一笑不語。心下也是有點奇怪,為何每次見到這陳潛,總覺得他沉靜如淵,似乎無有不能托付。


    明明,他隻是一個初階靈士,修為比自己還要低一些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將陳潛栓在此,卻是自己的另一番打算。這與一樁公案有關,想來定是這個緣故,自己才會幾次三番打他的主意。


    棠敏麵帶微笑,把眼一眯,張塵就知道他又有什麽鬼主意。


    果然,隻聽他道,“陳道友莫不是以為黑水營有了防護大陣,就可以在獸潮中確保萬無一失,自己也能得以保全?”


    “你可知,我灃水衛早就得到消息,此番獸潮非同小可。若此處失守,黑水營亦將難保,往後你可就無安身之處了。”


    張塵左右望望,看向棠敏,“就憑這麽些人手嗎?”


    “齊孟二位俱是布陣高手,這座度朔迷蹤陣成型後,比黑水營大陣隻強不弱。”


    見張塵不語,棠敏又道,“陳道友,你可知黑水營陣勢一開,隻要不是高出黑水老祖一個大境界的修士,陣中之人的修為都將為黑水老祖所壓製?”


    棠敏眨一下眼睛,一副“你懂的”表情。


    “哦?”


    張塵心中一動,自己在黑水營時倒一直未有這樣的感受。難不成是黑水老祖對自己網開一麵,還是一直故意麻痹自己呢?


    想來,自己與她非親非故,還幾次三番拒絕她的“美意”。說起來,雙方實在不是那種可以相互托付的親密關係。


    棠敏將此事相告,雖說另有目的,自己倒也確實需要留一個心眼。


    當下,目光一正,雙手向棠敏一拱,表示自己知曉利害了。


    看著張塵步出營地,棠敏把頭輕搖,自己也疑惑,為何要跟他說這般多。


    齊靜岫與孟執事在無名峽穀的一側山梁上,指揮著穀中修士布陣。


    看著張塵的背影去遠,孟執事轉頭瞄了一眼齊靜岫,發現他也正深深注目。


    營地東麵十數裏外,廣祺輕輕地從樹上躍下。


    目標已經離營,自己卻不便直接追過去。隻得繞開此處另三名靈士的注意,悄悄地接近。


    在緩緩向南兜出十數裏之後,廣祺這才調頭向西。


    張塵的身影已經不見,不過自己身上的感應符熱度還在。廣祺循著這符上氣機指引,大步流星地向前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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