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過後,張塵緩緩睜開雙眼。


    現下他很確定,自己已是一名七級靈徒,終於跨入高階靈徒行列。


    兩年升兩級,這個進度,在九公山這種靈氣並不充裕的地方,他自認為還算過得去。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卡在這一級這麽久,此次能夠闖關,全拜這兩次鬥法所賜。


    特別是剛才那一場惡戰。


    要不是自己一開始在那女子腳上抹了藥,後來爭鬥過程中根本就無法辨別她的藏身方位。


    自己極為熟悉的藥香出賣了那鬼魅的位置,這才令自己在心神失守的緊要關頭,冒險一試能夠得手。


    至於後麵那瀕死之前的恐怖體驗,張塵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以這樣的代價,換來修為升級,差不多也就是祁長鏡所說,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爭體驗了吧?


    摩挲著手中斷劍,張塵心中翻滾,還真是險啊!


    又坐了一會兒,張塵起身出門。


    剛才打鬥的地方,那具屍骨以及那隻褪色的繡花鞋仍在。


    看到這隻繡花鞋,張塵心下疑惑更盛。


    此次靈力明顯增長,似乎正是自己從那繡花鞋中吸取了一種別樣的靈力。


    這種靈力與上次那根骨頭上的應屬同類。前後兩次經曆告訴張塵,從這類鬼物身上,自己的本命靈物竟可以自動吸取靈力,增長修為。


    這可是一個驚人的發現。如是這樣,他就可以大肆搜尋此類鬼物,戰而勝之,然後就能從中增長修為。


    這麽一想,張塵心中一熱。


    可是,又去哪兒找這一類鬼物呢?張塵對此是全無頭緒。


    總不能把九公山的亂葬崗都蹲守一遍吧?


    這麽胡亂想著,張塵將地上之物一一收攏。


    略一思索,又從中取出那骷髏的頭。


    駢指一伸,指上紅光突閃,迅疾地生出一團火焰。


    向前一伸,火焰離指而出,快速地飛向地上那一堆不堪之物。


    熊熊火焰燃燒,吱吱響的同時,也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張塵早已閉上口鼻,遠遠地遁開。


    剛才的施法,讓他覺察到高階靈徒的不同。


    聚火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那麽幾分,火焰威力更大了一些,而且飛射出去的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想必其他法術也有類似變化,這讓他的心情很愉快。


    隻是桃木劍斷了,現下卻是“手無寸鐵”。


    而且,靈氣疑似外泄一事,也要盡快報與宗門。


    想到此,張塵轉身迴到屋中,從木箱中取出一張新符。


    低頭想了一下措辭,便走出屋外,依樣放出靈符。


    兩度飛符,也不知宗門作何決斷,是否會派人來協助調查。


    自己卻不能再坐待下去了,剛才打坐,他依然感覺吐納不如此前順暢。


    靈脈一定是出了問題!


    張塵決定,明天就去陳家峪,與那幾名村老交涉,立即撤掉旱骨樁。


    次日一早,張塵即來到陳家峪。


    陳老石家一派歡喜氣氛。陳老石見張塵上門,一臉喜氣地迎上來。


    “張仙師,來得正好!”陳老石笑得合不攏嘴,“家裏又要添丁了,還想求您給取個名哩!”


    張塵聞言望向陳大壯和他媳婦。陳大壯習慣性地摸著後腦勺,一臉傻笑。他媳婦則把頭一低,手摸著小腹位置。


    “是啊,張仙師給取個大名,日後這孩子也能像張仙師這般有出息!”田大嬸也是一臉笑意,附和道。


    張塵聽後尷尬一笑,把隨身帶的一個小包裹挪到了身後。


    口中連聲道喜,表示自己迴去會好好琢磨,一定給孩子取個好名。


    兩輩人當下樂滋滋地應好,隻有陳小牛睜著一雙大眼,好奇地看著娘的肚子。


    寒暄一陣後,張塵將陳老石拉過一旁,還是道明了來意。


    “您說旱骨樁必須馬上撤?”陳老石眉頭緊鎖,頗為難地看向張塵。


    “正是!”


    “你看這個!”張塵將隨身帶的包裹打開,卻是昨夜未曾燒掉的骷髏頭。


    陳老石看後,震駭地看向張塵,一臉不解。


    “昨夜此物無故前來襲擊於我,我懷疑與我那日壞了那旱魃有關。”張塵道,“本不欲攜此物與你相看,又怕幾位村老不信,便隻能出此下策了!”


    陳老石摸出旱煙袋,蹲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抽上,沉默不語。


    “陳老,實話說與你,我所習功法與這靈脈氣息相通。”張塵索性把話挑明,“近些日,靈脈靈氣散溢,我懷疑就與這旱骨樁有關!”


    “而且,你等近幾日應已看到,亂葬崗並未再有紅雲出現吧?”


    “此樁必須撤掉!”


    張塵見陳老石不語,便加重語氣道。


    煙袋抽到第二鍋,陳老石才開口同意,去召集村老在村裏祠堂商議。


    ……


    “就憑這一個鬼東西?”八字胡陳二狗也來了,一臉不屑地看著張塵帶來的骷髏頭,又團團對著一眾老人道。


    “此為村老集會商議,你是何人?”


    “呃,張仙師,陳二,哦不,陳富貴近日已被選為村老之一了。”陳老石尷尬地道。


    “我記得村老均須五十歲以上方能入選……”張塵不信地道。


    “他,他前幾日為村裏捐了十兩銀子,用於各家贍養老人,所以……”陳老石吞吞吐吐地道。


    其他幾名村老亦是哼哼哈哈。


    “哼!”陳二狗昂著頭,八字胡更加挺翹。


    張塵一陣無語。


    按照宗門規矩,他僅有看守靈田之責,不得幹涉地方實務。那又是門中外務堂管轄範圍,他雖是外放弟子,卻屬內務堂管轄。


    當然,如果坐實此事與他所負責的事務確有關聯,又當另說。


    張塵心裏一陣憋屈,然而現實就是這麽曲折。


    在門中時自己也曾想過,修行,修行,當念頭通達,快意恩仇才叫快活。


    然而,年幼時,特別是在風雲寨的經曆,卻又讓張塵深深地認識到,為人處世之難。


    他當下隻是一個小小靈徒,勉強說是靈門中人。


    實則,不過比眼前這些人身體好些,壽歲長些,其他又有多大分別?


    “你等近幾日可曾見那紅雲再次出現?”


    祠堂中幾人相互對望,正不知該怎麽迴應,又是陳二狗,“說不得這就是那旱骨樁之功勞呀!”


    眾人遂頻頻點頭。


    張塵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仙師,您說與我等一個月時間,如今時間尚未到。”


    “對啊,再寬限我等些許日子!時間一到,不用您老吩咐,我等即刻撤樁!”


    陳老石默默不語,隻是為難地看向張塵。


    ……


    “啪!”


    張塵甩手扔掉骷髏頭,一點指,骷髏頭就地熊熊燃燒起來。


    火焰同時燒掉了張塵心中那張滿臉不屑的八字胡麵龐。


    張塵邁步迴到竹林中,在屋前坐下。


    現下難道隻能等到宗門派人前來查看嗎?


    不行,要不直接動手將那陳二狗打殺了?


    那家夥一看就是個為富不仁之人,打殺了他,反而是為民做好事。


    轉而又一念,殺陳二狗容易,陳老石等人其實不過拿他當擋箭牌,若一樣不願就範,難道也要一起殺了嗎?


    卻又不能放任此事繼續下去,張塵當下決定晚上就自己動手,將那旱骨樁撤掉。


    他自己也懷著另一個心思,他想試一試那些旱骨樁,是不是也能像那旱魃手中的骨頭一樣,可以幫助他吸取靈力。


    想著又覺得憋屈,自己堂堂一介靈徒,竟要去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


    當晚,黑暗中,一個身形在陳家峪附近的田野中潛行,走走停停。


    不一會兒,其身上背的一個大布袋中就裝滿了物事,隨後又潛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九公山深處那個山洞中又是一聲怒吼。


    竹林小屋中,張塵伸手從大布袋中掏出一截截骨頭。


    也不嫌醃臢,一一攥在手心裏,閉上雙目,貌似打坐一般地沉入心神。


    不一會兒,麵對地上的一堆骨頭,張塵失望地扔掉空布袋。


    看來,這些骨頭都沒有為他帶來驚喜。


    難道必須要自己經過打鬥所得,才能提供靈力嗎?還是說,這些骨頭根本就不屬於鬼物陰類?


    張塵不明就裏地草草收拾了骨頭,堆在一起,又放火燒了個精光。


    陳家峪祠堂中。


    “哼!肯定是那個張仙師幹的!”是陳二狗咆哮的聲音。


    “天星道長昨夜已責罰於我,旱魃已被鎮壓,此正是關鍵時刻,旱骨樁必須馬上補齊!”


    其他人默然不語,這兩位道長,他們可都不敢得罪。


    陳二狗見眾人不語,倒也不再咆哮。


    “我現下就去著人四處尋墳搜骨。道長說了,那個張,哼,要是再敢搗亂,他自會對付!”


    說完,也不去看那幾人,急急地出門布置去了。


    張塵好整以暇地在自家安坐。昨夜打坐,那靈氣終於又恢複正常了。


    這說明,問題就出在那旱骨樁上。這麽一想,那個天星道人很有問題!


    那旱魃或許就是他暗中布置,自己壞了他的好事,便又使那女鬼來害他。


    這麽一想,邏輯便全通了。


    但是,這樣看來,那道人似乎頗有手段。


    自己是單刀赴會,與他短兵相接呢?還是等門中來人,再行理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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