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完全沒有答案。


    或許她是愛秋宛塵的,但她卻不想愛得如此可憐。


    “王爺迴來了!”門外響起小丫鬟的報信聲。


    王妃趕緊起身迎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將秋宛塵等人迎了進來,神情有些緊張地問:“事情到底怎麽樣了?皇上說什麽了?”


    曲哲寒很隨意地挑了把椅子坐下,不以為然地說:“我們都辭官了!”


    “什麽?”王妃吃了一驚。“辭官?這麽嚴重?皇上準了?”


    “皇上不準又能怎樣?總不能因為妹妹的事跟太後翻臉。”曲哲寒揚起胳膊伸了個懶腰。“等過了年就讓人收拾東西,咱們搬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娘,您想去哪兒住?南方還是北方?明天我就打發人去買宅子!”


    王妃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看向自己的夫君:“王爺,真的要搬家嗎?”


    “嗬……”曲勁風裂開嘴角笑笑,一臉的淡漠。“叫你收拾東西收拾便是,反正家裏東西多,慢慢收拾,不著急。”


    秋宛塵則不緊不慢地將大氅脫下來丟給丫鬟,然後坐到床畔,愛憐地望著曲陌自責的小模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孔:“做什麽這副表情?傷口還很痛嗎?”


    正文第七十四章算你狠


    “對不起……”曲陌咬著嘴唇,內疚地開口。“我不知道會給你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這隻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秋宛塵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啄。


    “哼——”曲勁風在旁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小子,你也注意點,當著老夫的麵你就敢對我女兒無禮!”


    曲陌的臉刷的一下布上了一層紅雲,她怨懟地瞪了秋宛塵一眼,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用被子藏起來。


    這個家夥,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你個老不羞的,人家小兩口卿卿我我,又礙著你什麽了?自己的女兒也捉弄,不要臉!”王妃走過去,拽了曲勁風的胳膊將他拉了出去。


    曲勁風一臉的不高興,大聲道:“那小子還沒娶我女兒過門呢……”


    王妃沒好氣地嗬斥道:“閉嘴!”


    曲勁風不敢再說話了,不一會兒,夫妻二人的腳步聲便漸行漸遠了。


    秋宛塵定定地望著一臉自在的曲哲寒,平心靜氣地問道:“你怎麽還不走?”


    曲哲寒十分誠懇地迴望著他:“這裏好像是我家,而這個房間是我妹妹的房間!”


    秋宛塵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我不介意帶曲陌去我的房間住!”


    這一次曲哲寒十分速度地站起來,衝他挑起右手的大拇指:“算你狠!”


    曲陌不依地輕輕捶了他胸膛一下,滿臉通紅地說:“你都胡說些什麽呀?我都沒臉見人了!”


    秋宛塵卻不以為意地展臂將她擁進懷中。


    曲陌吃驚地發現,他的身子竟然在發抖。


    她的喉嚨頓時便有些酸酸的,他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竟然會怕成這樣,都是為了她。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今天若是他沒有跟在她的身後,他不知道她還要受到錦怡公主多少折磨。


    他就不該放她獨自去見公主,他明知道錦怡公主心狠手辣,卻隻是為了讓她領教公主的厲害便由了她,簡直是太失策了。


    他當時就該不由分說帶她迴來,就算她生他的氣,就算她怨他,就算她同他吵架,他也不想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都是我不好!”曲陌在他懷中喃喃地自責。“我以後都不會再這麽魯莽,以後隻要你不要我做的事,我就不會去做。”


    他訝然,抬指勾起她的下巴,輕啄著她花瓣般柔嫩的唇瓣:“那我們一言為定。”


    因為曲陌的膝蓋受傷,整夜都疼得睡不著,最後隻得吃了一些安神的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第二天,她早早地便睜開眼睛,然後便在一團漆黑中看到一雙充滿怨懟的眸子,眸子很亮,似暗夜中墨黑的古井,在反射著星光。


    她的臉驀地一紅,聲音沙啞地說:“你……是沒睡還是剛睡醒?”


    “沒睡!”他一夜未眠,隻是這樣在一片漆黑中看著她,竟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夜。


    天知道他有多恨錦怡公主,這樣的夜晚,卻因為公主害她受傷,她膝蓋上的傷。雖然隻是被針刺到,但是受傷的麵積實在太大,至少十天半個月才能痊愈,他舍不得她受苦,便隻能將身體裏的欲望全都壓製起來。


    “怎麽不睡呢?”她忍不住抬起手來,在一片漆黑中覆上他的下頜,他的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刺在她白嫩的手心上,微癢。


    她一直都對他的胡子有強烈的好奇心。


    他捉住他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著她的指尖:“你想去哪裏住?南方?還是北方?”


    她突然紅了臉,訥訥地說:“有你的地方,哪裏都好!”


    他望著她的眸色突地變得一片幽深,翻了個身,正待覆上她柔軟的身子好好地享受一會兒軟玉溫香,卻聽外邊響起淩亂的腳步聲。


    他不悅地皺起眉頭,緊接著便聽到門外有咚咚咚的敲門聲:“宛塵,快起來,出事了!”


    是曲哲寒的聲音。


    他低聲咒罵著離開曲陌柔軟的身子,下了床,披了棉衫點燃一隻蠟燭,這才打開房門,一臉不耐地瞪著門口的曲哲寒:“才四更天,你跑來幹嗎?”


    就見曲哲寒一臉嚴肅地瞪著他,壓低了嗓音道:“剛剛皇上派了崔九來送信,說錦怡公主被柳惠娘夜襲,在臉上刻了字,左臉一個‘惡’字,右臉一個‘婦’字,額頭上還刻了一隻蠍子。現在宮裏都翻了天了,皇上讓咱倆進宮呢。”


    “是師姊!”曲陌聽到二人的談話,一下子就想到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隻有柳惠娘一個,趕忙披了衣裳下了床,強忍著膝蓋上的痛楚,一瘸一拐地下了床。


    “乖,別急!”秋宛塵擔心她的膝蓋,趕忙將她打橫抱起,塞迴到被窩裏,用被子嚴嚴實實地捂住。


    曲陌抓住秋宛塵的胳膊連聲道:“肯定是她知道我被公主欺負,特地幫我找公主算賬的。師姊還在京城,師姊沒有離開,宛塵,你一定要幫我把師姊找到……”


    秋宛塵柔聲安慰她:“現在你師姊壓根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找也無從找起,不過你放心,我早晚會幫你找到她,到時候絕對不會再讓她隨便玩失蹤。”


    曲陌滿臉擔憂地說:“也不知道師姊自己一個人在外邊過得好不好。”


    秋宛塵不以為然地說:“好了,你就別擔心她了,她那麽大個人,武功又那麽高,你還擔心她出事啊?”


    “秋宛塵,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曲陌馬上不高興地瞪著他。“她是我師姊,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擔心她有什麽不對嗎?”


    她突如其來的不可理喻讓秋宛塵頓時頭疼起來,但他又舍不得兇她,隻好陪著笑臉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我現在就去安排人手出去找她還不行?”


    “哼,這還差不多!”曲陌的火氣這才消了一點點,不過仍是冷冷地睨著他。“反正無論如何,也不準讓宮裏的人抓到我師姊!他們敢傷我師姊一根寒毛,我就跟他們拚了!”


    她隻是不想殺人,卻並非不會殺人。


    秋宛塵無奈地搖著頭,起身穿好衣裳,拿了大氅披上身,然後和曲哲寒一起走出去。


    直到走出遠門,曲哲寒才一臉同情地問道:“你不會是真打算去找柳惠娘吧?”


    秋宛塵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像白癡嗎?那女人神出鬼沒的,在皇上身邊出入了七年都沒人發現她的存在,就憑府裏這些侍衛有可能找到她嗎?”


    “那你還答應曲陌?”


    “我隻是答應她而已,又沒跟她保證一定會找到人。”


    “你真是太無恥了!”曲哲寒忍不住鄙視了他一下。


    秋宛塵無所謂地說:“這隻是權宜之計,不過我早晚會找出那女人。”


    曲哲寒想了想,開口道:“那咱們還進宮嗎?崔九正等著咱們呢。”


    秋宛塵白了他一眼:“咱們都辭官了,還進宮幹嗎?在外邊吹會兒風,一會兒再睡一覺。”


    曲哲寒無語地看了他幾眼,抬步默默地向前院走去。


    秋宛塵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便大步迴到曲陌的房間。


    曲陌正坐在床上焦急地等著他,看到他迴來,趕忙出聲問道:“怎麽樣?你派人去找師姊了嗎?”


    “我已經吩咐了閃風,你就放心吧。”他一點也不心虛地說著謊話,對於柳惠娘,他有種異樣的排斥。


    他討厭那女人長了一張同雪衣一模一樣的臉孔。


    曲陌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怯怯地望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剛剛對你太兇了!”


    他脫掉衣衫,躺迴到床上,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調笑道:“既然知道你對我太兇,那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我……”她漲紅了臉,低聲道。“我受傷了!”


    “你的膝蓋受傷了,但是手卻沒受傷啊……”他邪邪地在被子裏捉住她的小手。


    “呀——”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便是除夕。


    錦怡公主自從被柳惠娘夜襲之後,便深居簡出,再也沒有出過門。


    太後命人四處抓捕柳惠娘,結果自然是連個毛都抓不到。


    太後惱羞成怒之後竟然遷怒到曲陌身上,派了禦林軍來臨江王府抓曲陌,結果卻是,秋宛塵自己一個人拿著把劍站到大門口,禦林軍們便集體撤退了。


    皇上接連宣了秋宛塵好幾次,秋宛塵都不理他,皇上也隻好放棄了。


    曲陌的腿傷漸漸地好了,至少可以慢慢地走路了,她偷偷地把閻仇請到家中,將自己親手調製的傷藥交給閻仇,讓閻仇拿給公主用,免得臉上真的落下疤。


    她不想把仇結死了。


    聽閻仇說,公主用了傷藥之後,恢複效果還不錯,至少不至於破相。


    秋宛塵和秋若卿的爹娘過世以後,這對兄妹年年都在臨江王府過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自從知道曲陌是曲哲寒同父異母的親妹妹,秋若卿對曲陌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簡直親切得不像話,甚至有些討好的意味。


    曲陌一向性子淡然,最不喜與人計較,看到秋若卿這麽賣力地討好自己,自然不再與她計較以前的事。


    吃年夜飯的時候,秋若卿緊挨著曲哲寒坐,不停地給曲哲寒倒酒夾菜,搞得曲哲寒頭上直冒冷汗,若非今天這頓飯是年夜飯,搞不好他早就溜了。


    曲陌冷眼旁觀著,看到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心下忍不住有些可憐秋若卿。


    臨江王夫婦許是太過疼愛曲陌,就連曲陌那兩個師侄雪饒和楚楚也得以同他們一桌吃飯,兩個小丫頭十分機靈,嘴巴又甜,幾句話下來,便將臨江王夫婦哄得開懷大笑。


    熱鬧的一頓年夜飯結束,一家人打起了雀牌,曲陌從未打過雀牌,不會打,秋宛塵便搬了凳子坐在她身邊幫她看牌。


    將近子時,外邊響起了稀稀落落的炮竹聲。


    眾人也收起了牌桌,全都穿得暖暖的走出房間,去看家丁放炮仗和焰火。


    今年的臨江王府買了許多的炮仗和焰火,各種焰火飛上天空,如百花綻放,絢麗多姿。


    曲陌站在廊下的台階上,仰視著黑暗的天空中那些絢麗的顏色,有些出神。


    有人站到了她的身後,打開身上的大氅,將她整個人包進懷中,摟著嬌小的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曲陌,今年有你陪我,真好!”


    她莞爾,抬起小手,握住他交握在她身前的雙手,細嫩的手指,滑進他的指間,與他十指緊扣。


    他驚喜地瞪大眼睛,然後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忽然看到兄長的身影,那一抹俊朗,帶著無盡的孤獨與寂寞,悄然消失在院門口。


    過了一會兒,秋若卿跑來:“哥,曲姊姊,你們有沒有看到寒哥哥?”


    曲陌剛想告訴她曲哲寒已經離開了,秋宛塵卻已經在她耳邊開口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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