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政和七年。


    正月初六。


    在扈家莊,百姓們最關心的糧食問題,早在半年前就已經解決,家家戶戶都能餐餐溫飽。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扈家莊主之女——一丈青扈三娘。


    那種特別的糧食種子及其種植方法,扈三娘到底是怎麽弄來的沒人知道。


    坊間傳聞無數,有說是仙人在夢中賜予的,有說是朝廷派發,讓他們試種的。


    還有那不懷好意或是心生嫉妒的外鄉人,造謠說這些種子都是用人血人肉養出來的……


    可不管怎麽傳,百姓們吃到嘴裏的東西不會是假的,即便愚昧之人不少,但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餓急了,易子而食、啃光十裏山林的事兒都能幹得出來,更何況區區血肉養成的?


    在暗地裏造謠中傷扈家莊的人不少,但這並不能影響人們對扈三娘的愛戴。


    這一年下來,吃到新糧食紅利的人們,甚至感激地稱唿扈三娘為“菩薩”。


    美名傳來傳去,扈三娘在民間已然被各種華麗的辭藻渲染成了人間不可多得的天仙。


    巧的是,扈三娘為了應對一年後的劫難,整日裏閉關修煉。


    臉露得少了,便顯得神秘起來,傳言就變得更加猖狂。


    惹得無數青壯都懷著仰慕的心情,削尖了腦袋往扈家莊鑽。


    終於,這名聲傳到了當朝皇帝宋徽宗耳朵裏。


    他懷裏雖然還抱著絕色美人兒李師師,但心裏還是有小蟲子亂爬似的,那顆心隔著千裏就往扈家莊飄。


    而邊上的高俅高太尉,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主子了。


    對方一個眼神,高太尉就知道徽宗心裏在想什麽,便主動開口,隨便找了個借口,就給了徽宗一個前往扈家莊的理由。


    於是,今天,宋徽宗領著高俅,帶著親衛來到了扈家莊的地界。


    走在街上,他們並沒有聲張皇帝的身份,別人都隻當他是哪家的大老爺。


    “不愧是魚米之鄉,此地百姓的氣色看起來竟是比京城百姓還要好上許多!”


    宋徽宗打量著路上行人與周圍環境,低聲感慨了一句。


    “這都是官家您統禦有方啊!”同行的高俅聞言先是拍了一下馬屁,旋即心中暗想:“此地油水必然豐富啊!”


    就這樣,他一邊盤算著該怎麽夥同地方官員搜刮民脂民膏,一邊跟著皇帝向扈家莊趕去。


    這期間並沒有耗費多久,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扈家莊大門前。


    “你們是何人?”守門的護衛看著對方那一票大漢,語氣中不禁流露出友善。


    由於今天的主要目的並非微服私訪,而是看美女來的,所以他們直接表明了身份!


    兩個護衛腿一軟就要跪下,宋徽宗這會兒倒是有些紳士風範,擺擺手讓他們免禮。


    之後,在鴨嗓子太監的吆喝下,除扈三娘以外的扈家全體上下,全都出來迎接。


    麻煩的禮數不必多說,經過一番寒暄後,高俅見宋徽宗有些著急的模樣,便提出了要見扈三娘一麵。


    扈家家主自然也知道民間的那些傳聞,但因為那都是正向的,有利無害的,所以他就沒管。


    他現在是萬萬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都傳到皇帝耳朵裏了。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隻道是皇帝對自家那種糧食種子感興趣。


    他要是好抬頭仔細瞧瞧宋徽宗的臉色,也就能明白這丫是衝著自家女兒來的。


    可惜他就沒敢直視皇帝,生怕惹毛了對方,所以這會兒皇帝提出要求來,他沒多想,就吩咐下人去喚扈三娘。


    半刻鍾後。


    被差遣去喚扈三娘的人迴來了,她顫顫巍巍地傳達了扈三娘的話:“讓那蠢貨滾蛋!”


    這個丫頭也不知是怎麽想的,把那無比嫌棄的語氣,跟看見屎一樣的表情學得是聲情並茂。


    宋徽宗的臉色當時就青了啊!扈家莊的人差點被嚇得失禁。


    那高俅瞧了瞧徽宗的臉色,一擺手,邊上的親衛嗆啷啷拔出刀劍,他厲喝道:“反了!反了!區區鄉紳竟敢出此狂言!這世上將再無你扈家立足之地!”


    扈家家主臉色一白,差點就要跪下,結果卻被他兒子扈成給攔了下來。


    “父親,三娘的話你忘了嗎?”


    “啊?”扈家莊主被嚇得六神無主,腦子轉不過來了。


    “欸。”扈成見狀歎息一聲,然後轉頭看著宋徽宗等人,“我們扈家不必再向這個世界的任何人卑躬屈膝!”


    “好大膽!”高俅老人精了,他從扈成眼裏看到了強大的自信,說話用詞當時就變了,“竟敢對官家如此不敬?”


    看,造反立刻就變成不敬了。


    扈成多多少少從妹妹那裏了解過高俅此人,這會兒都不搭理他,朝著皇帝說:“既然舍妹今日不願相見,就請官家擇日再來吧。”


    逐客令!


    宋徽宗都傻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都是我的,你逐我?


    高俅意識到主子現在的情緒非常糟糕,知道現在可不能轉頭就走。


    而且身為皇帝的口舌,接下來放狠話的事兒,肯定得由他來辦。


    “一群小地主而已,哪來的膽子跟皇帝叫板?難道……”他突然想到了最近興起的一個山匪團夥。


    “大膽刁民,竟敢冒犯龍顏!”高俅聲色俱厲地吼道,“你可知欺君犯上要治什麽罪!如此囂張,我看你們跟那梁山泊定是脫不了幹係!”


    “這……”扈家莊主隻覺得兩眼發昏,凝噎無語。


    “哼!好一個扈家莊!百姓良民你不當,竟跟殺人掠貨的低劣匪徒沆瀣一氣!我看那活菩薩扈三娘便是爾等交上去的投名狀吧!”


    事到如今,他就是得使勁兒往扈三娘身上抹黑才行。


    畢竟自家主子不僅被拒絕還挨了一頓嘲諷,這麵子丟的,可比被人還兩句嘴嚴重多了。


    這樣的情況下,直接攻擊女子的品德操守,是最能讓自家主子心情愉悅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聽了那話,宋徽宗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高俅見狀暗暗鬆了口氣,開始想著該怎麽安全離開這裏。


    豈料,那句話偏偏讓剛剛趕來的扈三娘聽見了,梁山泊可是紮在她心底那根刺。


    高俅的話瞬間惹毛了她,隻見其二話不說,快步過去,直接生生扯掉了高俅的雙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大、大膽!”宋徽宗嚇得不輕,渾身被噴出的鮮血浸透,大唿小叫地招唿自己的親衛,“拿下她!!”


    那些高手紛紛拔刀殺來,這都是軍隊裏千挑萬選出來的人物。


    可扈三娘僅僅一掌排出,內力如狂濤駭浪一般,竟是將最前麵的三個親衛拍成了軟踏踏的一坨!


    其中一個更是直接倒飛進了徽宗的懷裏,一身皮肉像溫暖的被子一樣蒙住了他的腦袋。


    “嗚啊啊啊!!”宋徽宗慌亂間掙紮起來,可偏偏把那名親衛的麵皮扯到了自己臉上。


    歇斯底裏的慘叫聲簡直要貫徹雲霄了。


    剩下的那些親衛見狀,膽氣當時便泄掉了一半。


    什麽功夫能隔空把人拍成這副模樣?


    妖、妖術?


    他們忍著後退的衝動,握著武器的手掌中布滿了滑膩膩的汗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敢對皇帝出手,你們扈家莊是要造反嗎?!”


    “哼,造反稱不上。”扈三娘說,“我隻是想給這個國家換一個領導人。”


    這跟造反二字有什麽區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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