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王座上,一道道光輝偉岸的身影屹立於此。


    他們雖然幾乎都是人形,但隻要稍加辨認,就能明白這些人並非普通人類。


    他們的身上全部具有古典貴族的氣質以及精靈的麵貌,衣著華貴,渾身散發光暈。


    不同的是,他們有的腰間纏繞著燃燒的火焰。


    有的頭戴桂冠、手持長矛,還有的擁有一身銀色皮膚,亦或者是周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輝。


    甚至還有一隻趴在地上的巨大蜥蜴,以及與金獅子為伴的無瞳男性。


    這些人高傲地站在王座上,居高臨下望向黑羽快鬥,嘴角的嘲弄絲毫不加掩飾。


    “你們是……”黑羽快鬥一時囈語道。


    如此不一般的形象,讓他的大腦飛快反應,想到了關於秘境卡達斯的傳說。


    卡達斯是夢境諸神的住所,是塵世之中、卻又超脫塵世的諸神之樂園,人類永恆禁足之地。


    而如此光明正大地屹立在王座上,他們的身份就隻能是……


    “夢境諸神?”


    “既見諸神,為何不拜?”


    為首的那名腰纏火焰的男子踏前一步,身上的烈火也跟著抖動起來。


    強大的威勢與壓迫感,即便是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黑羽快鬥都不禁被其氣勢逼迫地後退了半步。


    那火焰離得還很遠,但空氣中的水分似乎減少了一些,皮膚都有股微微發燙的感覺。


    不過即便如此,黑羽快鬥低垂著的嘴角依然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我為何要拜?”


    “像你們這種陶醉塵世的神明,隻能軟弱無力地苟且在夢境之地,一旦離開了夢境之地,就沒有力量和居所!”


    “哼~真是可悲的家夥……”


    黑羽快鬥單手扶起帽簷,嘴角囂張上揚著,不僅是語言,連神情上都絲毫沒給這些夢境諸神麵子。


    原因很簡單,他知道就算在此卑躬屈膝也是無濟於事的。


    卡達斯的夢境諸神對人類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寬大仁慈了,這個被作為奴隸的小女孩就是證據。


    “莉莉絲,你快跑!”


    黑羽快鬥突然大喝一聲,將小女孩推到身後,他要在這裏抵擋夢境諸神,哪怕是拚上性命。


    他咬牙望向王座上的諸神,心中也有著自己的打算。


    雖說是拚上性命,但入夢者的死亡並不是真正的死亡,隻是失去了以後進入夢境的資格。


    不過隻要自己能在這裏吸引諸神的注意力,秦大叔就有機會找到父親……


    “快走啊!”


    黑羽快鬥再喊一聲,催促身後的小女孩快走。


    然而就在他一門心思準備對付正麵的諸神時,卻沒注意到身後的變化。


    一道黑芒在他的肩膀後側閃過,緊接著,黑羽快鬥的身體左側鮮血四濺。


    一時間,黑羽快鬥滿臉的錯愕。


    再看向地麵時,蒼白的縞瑪瑙地麵上已經躺著自己的一條胳膊。


    斷臂處的切口無比平整,鮮血染紅潔白的衣袖,迅速在地板上淌成一灘。


    “啊!”


    從未感受過的劇痛襲,黑羽快鬥發出淒慘的尖叫。


    他下意識用僅存的右手捂住肩膀上的斷口,同時身體由於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白色的高禮帽也掉在一邊。


    看到這一幕,王座上的火焰男人露出一絲索然無趣的表情,略微可惜地搖了搖頭。


    “莉莉絲,怎麽迴事?”


    “好久都沒有人類上來了,你這麽輕鬆就把他解決了,這樣都沒辦法取樂了吧?”


    而剛才還站在黑羽快鬥身後的小女孩,身體突然像可塑性極強的橡皮泥一樣拉長、再收縮。


    等她的身體重塑成人形,已經變成了一位婀娜多姿、膚若凝脂的女性。


    她擁有一頭烏黑卷曲的靚麗長發,身姿性感絕倫,容貌更是美豔無雙。


    黑發女一邊邁著性感妖嬈的步伐,走到黑羽快鬥的旁邊,一邊望向那上麵的王座。


    “別這麽說,卡拉卡爾……”


    “如果是你出手的話,這個人類恐怕會燒得連灰燼都剩不下吧?”


    “那樣的話,樂趣豈不是反而大大折扣?”


    王座上的卡拉卡爾不服氣地瞥了一下嘴角,冷哼道:“哼,就算燒了也沒關係吧,反正我是炎之主……”


    黑發女沒有再理會卡拉卡爾,轉身蹲在黑羽快鬥的麵前。


    “鑒於你剛才對諸神出言不遜,這次就卸下你的一條手臂作為懲罰。”


    黑羽快鬥趴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肩膀上的斷麵,可鮮血卻止不住地從指縫中滲出來。


    他看著眼前這名烏黑靚麗長發的女性,與剛才的小女孩實在相差太遠了。


    “你、你……究竟是?”


    “我叫莉莉絲,你也可以稱唿我為‘夜之女王’。”


    莉莉絲用細長白淨的手指捏住黑羽快鬥的下巴,輕輕將他的頭顱抬起來一些。


    她將鮮紅的雙唇貼近,極致誘惑的氣息吹在黑羽快鬥的臉頰上。


    “你的臉蛋很不錯,這為你暫時撿迴了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


    “曾經也有人類登上過卡達斯,但他們的頭骨不是被安放在一枚戒指上,就是被蕃神帶到了卡達斯上方的天穹中。”


    “那裏靠近混沌王庭,對於人類來說,塵世間最悲慘的結局莫過於此。”


    “不過你的運氣實在不錯,沒有被蕃神選中……”


    “蕃神選中的是你的那位夥伴,他將會享受到一場超越死亡的地獄之旅。”


    夥伴?


    黑羽快鬥的大腦一震,微微發怔的他立刻想到一起進入卡達斯的秦智博。


    難道自己這邊的行蹤一直被夢境諸神所掌握嗎?


    不光是自己這邊遇到了危險,大叔那邊也……


    想到這裏,黑羽快鬥的心中頓時湧上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與神明對抗,實在是非凡人所能為之。


    盡管夢境諸神已經是力量最弱小的塵世神明,其也並非是人類所能抵抗的。


    更何況還有夢境諸神的保護者,那更加強大與神秘的蕃神。


    這時,莉莉絲又再次站起身,冷豔的臉蛋高聲宣布道。


    “好了,你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汙濁了這座神聖的宮殿。”


    “還是讓我的奴仆過來打掃一下吧,順便給你進行一些簡單的治療。”


    莉莉絲輕拍手掌,從宮殿的一側走出現的人影。


    由於這宮殿很大,又沒有門扉,以及每個房間都是如日光般純淨閃耀,所以很難分辨門的位置。


    當黑羽快鬥望過去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人憑空從牆壁裏走了出來。


    此人身著板正的黑色西裝,雙手端著銀盤,微垂的頭顱讓他的額頭遍布黑線,看不清楚相貌。


    可是黑羽快鬥卻越看越不對勁兒,腦海中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種感覺……


    那人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走過來,越來越近。


    黑羽快鬥微皺著眉,死死盯著那張麵孔。


    直到突然的一瞬間,他這才認出來。


    是父親!


    這張臉的主人是黑羽盜一!


    雖然已經“逝”去了八年,但家裏一直掛著以前的相片,加上腦海中經常迴憶起跟在父親身邊學習魔術的經曆,所以黑羽快鬥終於想起來。


    八年的時間匆匆過去,黑羽盜一的臉卻一如往昔,絲毫不見衰老。


    黑羽快鬥的嘴角輕顫,想要張口立刻與父親相認,但旁邊站著的莉莉絲以及夢境諸神讓他抑製住了內心的衝動。


    可他的眼神中依舊蘊含著止不住的渴望,緊緊盯著那張記憶中頻繁出現的臉。


    黑羽盜一走到黑羽快鬥的身邊蹲下,將銀盤旁邊的地上。


    銀盤裏麵有繃帶、一把金剪刀,並沒有任何藥品。


    隻見黑羽盜一一臉平靜地幫黑羽快鬥將殘破的白色西服脫下,讓其赤裸著上身,這樣方便綁繃帶。


    接著,他取出一些繃帶,將其一圈圈纏繞在黑羽快鬥的斷臂上。


    “呲……”


    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盡管黑羽快鬥咬牙硬撐,斷臂橫截麵上傳來的痛楚依舊深入骨髓,直達腦幹。


    然而,整個過程中黑羽盜一平靜得出奇,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照料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


    父親……


    難道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黑羽快鬥啊!


    黑羽快鬥在心底裏呐喊,釋放著自己熱切的眼神,卻絲毫傳達不到麵前的黑羽盜一那裏。


    對方的眼神冰冷,隻是一圈又一圈地為其包紮傷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動作,更沒有吐露一個字。


    然而就在黑羽快鬥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的時候,後背上傳來細微的觸感。


    是黑羽盜一在借著到他後背捆綁繃帶的機會,在他後背的皮膚上寫字!


    黑羽快鬥無法看到,隻能憑借這份觸感去體會其寫的是什麽。


    かたな……


    刀?


    ……


    另一邊,莉莉絲見傷口還要包紮一會兒,便看向前方王座上的其他諸神,交談起來。


    “阿裏爾,你看一看蕃神那裏處理掉入侵者沒有?”


    王座上一名渾身散發閃耀光輝的男子輕點了下頭,然後閉上了雙眼。


    幾秒鍾後,他再次打開雙眼,冰冷地介紹道。


    “卡達斯內已經沒有那個人的蹤跡了,估計是已經被蕃神送到了天空。”


    “雖然是一隻微不足道的人類,但是直麵‘那位’的王座,這個懲罰也太嚴厲了……”


    當“真理之神”阿裏爾提到“那位”,其他諸神都不約而同的談虎色變,


    那位,是卡達斯內不允許提及其名諱的恐怖存在。


    祂深居於卡達斯上空的無盡虛空,那裏的混沌王庭中央的王座之上。


    與力量隻能在夢境中才得以體現的夢境諸神相比,祂的偉力控製著整個宇宙。


    雖然既盲目、又癡愚,但祂是宇宙的中心、位列蕃神之上的萬物之主。


    莫說是人類了,就連夢境諸神見其一麵,都必將陷入無法想法的瘋狂當中。


    對於阿裏爾提出的質疑,莉莉絲態度強硬地迴應道。


    “你是在質疑蕃神的行為嗎?”


    “阿裏爾?”


    這聲音寒冷徹骨,但更寒冷的是蕃神的名號。


    如同人類在夢境諸神麵前,夢境諸神在蕃神麵前,也不過是一群個頭稍大的螞蟻而已。


    阿裏爾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往迴解釋,“不……我當然無條件服從蕃神的偉大決定,並永遠虔誠下去……”


    阿裏爾的表態,讓莉莉絲稍微平息了一些心中的怒意。


    身為蕃神的女兒,盡管她的力量在夢境諸神裏不算強,卻有著與力量不相稱的地位。


    “這一次就原諒你了,阿裏爾。”


    莉莉絲再迴身看向黑羽快鬥,就見到後者已經被包紮好了,地上的殘肢也被奴仆收起來,打掃幹淨了。


    黑羽快鬥一身細瘦的身材雖沒有起伏的肌肉線條,卻也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美。


    加上包紮後的斷臂,反而多了一種斷臂維納斯的殘缺美感。


    “很不錯。”


    莉莉絲興致勃勃地點了下頭,舌頭舔了舔鮮紅的嘴唇。


    她邁著婀娜的步伐走向黑羽快鬥,現場氣氛逐漸變得曖昧起來。


    其他的夢境諸神見狀,便識趣地轉身離開了宮殿。


    這是夜之女王莉莉絲的保留節目,與年輕男性進行不可描述之活動。


    通過不可描述的活動,莉莉絲可以吸收男性體內的能量,從而強大自身。


    不僅如此,作為蕃神的女兒,莉莉絲是唯一可以自由穿越現實與夢境的夢境諸神。


    任何被莉莉絲從睡夢中喚醒的人都將發自內心遵從她的命令,成為她忠誠的奴仆。


    隻是這能力對神明無效,這使得她在神明當中依舊屬於比較弱的存在。


    可是麵對人類,尤其是男性,幾乎無人能抵擋她的誘惑。


    “人類,你是喜歡被動呢?還是主動呢?”


    莉莉絲站在黑羽快鬥的麵前,媚眼如絲,潔白的皮膚與鮮紅的嘴唇釋放出攝人心魄的美感。


    “這有什麽區別嗎?”黑羽快鬥反問道。


    “當然了……”莉莉絲伸出細嫩的手指撫摸著黑羽快鬥的臉頰,“這意味著你是否會帶著笑容死去。”


    黑羽快鬥沉思兩秒鍾,突然大喊道:“那我哪個都不選!”


    同時,他那一直藏在背後的右手猛地揮向莉莉絲,手裏還攥著一根細長的硬物。


    然而,莉莉絲的動作更加迅速,幾乎是在肉眼無法察覺的一瞬間,就扼住了黑羽快鬥的手腕。


    她那隻撫摸著黑羽快鬥臉頰的手伸出細長的爪狀指甲,死死掐住了黑羽快鬥。


    “看來是你主動選擇了最痛苦的死法啊……”


    莉莉絲張開血盆大口,凸出的尖牙作勢就要朝黑羽快鬥的嘴巴咬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計寒芒從莉莉絲的腦袋後麵劃過。


    僅一瞬之間,莉莉絲的表情就停留在了錯愕。


    一條細長的紅線,以兩片嘴唇相交的嘴角為標準線,在她那張美豔無雙的臉蛋上逐漸顯現!


    而站在其身後的黑羽盜一,手裏正拿著一柄沾血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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