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機的啟動,空中纜車緩緩下山。


    車廂裏,吉野秘書的視線掃視一圈,不偏不倚落在堂本榮造剛剛坐過的座位上。


    隨即,她的目光狠厲起來,從口袋裏取出一雙黑手套,分別戴在手掌上。


    關於堂本榮造的“魔術反證魔法不存在”計劃,身為副社長秘書的她其實早就借助安裝在社長室裏的竊聽器,暗中知曉全盤計劃。


    隻是她選擇了和其他人一樣的反應,目的就是將計就計,在堂本榮造實施計劃的同時,將其殺害。


    但是剛才從隧道裏出來的時候,她卻驚訝地發現原計劃要放在天女像左手上的屍體假人不見了。


    按照堂本榮造的原計劃,是打算讓眾人發現在天女像手上的假人屍體,然後從山頂站跑去觀景台查看情況。


    自己則利用迴程纜車先一步抵達天女像的觀景台,將假人扔掉,宣布自己並沒有死,以此澄清天女像詛咒並不存在,順便坑一下提前報道假新聞的東海報社。


    這個手法的關鍵在於除了堂本榮造以及堂本長男之外,外人並不知道從隧道到觀景台有一條隱藏的樓梯,隻需要三分鍾時間就夠了。


    而她選擇的是搭乘第二輛迴程纜車,走同樣的路線追上堂本榮造,將真人殺害,呈放在天女像的左手上,假人則拿到附近的焚化爐處理掉。


    其他人從山頂站跑到觀景台至少需要二十分鍾的時間,足夠自己為兄報仇了。


    可是沒有了假人,堂本榮造的原定計劃也就失敗了,她的計劃也跟著不存在了。


    接下來,堂本榮造可能就這麽坐著纜車迴到山下,或者去隧道處與其他人會合。


    但無論是哪一種,自己都會徹底失去複仇的機會。


    在仇人的手下忍辱負重工作這麽長時間,為的就是這一天,她必須在最有意義的今天想辦法殺掉堂本榮造。


    而此時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


    纜車裏,座位蓋板吱呀一聲響動。


    堂本榮造一把掀開蓋板,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同時口中抱怨道:“該死的,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雖然躺在座位裏麵,但他仍能依稀聽到外麵的說話聲,知道沒有人提到天女像上的假人屍體,隻說了自己從車廂裏麵消失。


    沒有人發現假人,“大變活人”的計劃還怎麽搞?還怎麽坑東海報社的記者寫出假報道?


    就算真的沒人發現,知道自己全盤計劃的大兒子難道不會出麵提醒一下其他人嗎?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正在堂本榮造內心止不住抱怨的時候,突然雙目一怔,發現本應該空蕩蕩的車廂裏居然不止自己一個人。


    隻見吉野綾花就站在旁邊,右手背在身手,一雙美目怒視著自己。


    “啊~”


    堂本榮造被嚇出一聲顫音,連忙質問道:“吉野秘書!你怎麽在這裏?你......”


    可還不等堂本榮造把話說完,吉野綾花將右手從背後拿出來,黑手套之中緊緊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吉、吉野......你、你要幹什麽?”


    見到匕首,堂本榮造的眼神瞬間驚恐無比,童孔顫抖著放大,身體縮在狹小的座位下,雄霸一方的企業家在死亡麵前表現得像個膽小的孩子。


    而吉野綾花眼中的兇光絲毫不加掩飾,殺氣淩然地端著匕首,逐漸靠近堂本榮造。


    “堂本,你還記得天女像工程開發時發生的坍塌意外嗎?”


    堂本榮造先是一臉疑惑,隨即麵色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


    “難道你是他的......”


    “沒錯,我就是高鈿的妹妹。”


    吉野綾花沒有否認,臨下手前也交代了自己的動機,算是讓仇人死個明白。


    聽後,堂本榮造趕緊舉起一隻手解釋,“當年的事故純屬是意外!而且這件事都妥善處理好了,高鈿的母親也答應不追究......”


    “我不聽!”吉野綾花忽然怒斥一聲,“母親她臨終前說了,她永遠不會原諒堂本家的......”


    “這是恩將仇報!”堂本榮造突然說話硬氣起來,“這麽多年來,一直是我們堂本家資助高鈿母親治病,她這麽說是恩將仇報!”


    吉野綾花狂躁地搖著腦袋:“這不可能!”


    “這是真的!”堂本榮造挺直了一下後背,“高鈿母親一直患有慢性病,以他的工資根本不夠治病,要是沒有我們堂本家的幫助......”


    堂本榮造依舊在為自己的生存爭取機會。


    但此時的吉野綾花已經徹底失去理智,滿腦子的複仇之心已經鎖定了堂本榮造,滿腔的憤怒讓她顧不上太多,持刀就要衝向堂本榮造。


    “啊——!”


    眼見那道鋒利的寒芒刺向自己,堂本榮造嚇出一聲尖叫。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纜車的一角響起。


    “等一下!吉野小姐!”


    堂本榮造和吉野綾花被這忽如其來的聲音給驚了一下,趕緊看去,竟然發現名偵探秦智博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車廂裏。


    “是你!”


    吉野綾花當機立斷,忽然一個閃身迫近坐在座位坑裏的堂本榮造,趁其不備,直接將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不要過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


    吉野綾花一改往日謙和的語氣,厲聲威逼著秦智博不許靠近。


    秦智博也舉起雙手,說道:“我不會接近你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吉野綾花上下掃了一眼舉著雙手的秦智博,警惕地問道:“你是怎麽在纜車上的?”


    秦智博當然不能透露自己會隱身,於是隨口說道:“和堂本社長一樣,也是藏在座位下麵。”


    吉野綾花大腦反應了一下,麵色一震,恍然道:“是副社長提前告訴你這次的計劃了?”


    秦智博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我隻是在纜車裏就看穿了這個手法,於是好奇心使然地想看看社長先生到底要幹什麽。”


    “不過沒想到,吉野小姐你居然......”


    吉野綾花想要行兇,確實是在秦智博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這名年輕的職場人隻是想展現一下什麽叫做“大愚若智”。


    “他是罪有應得!”


    吉野綾花大喊一聲,手上的匕首又逼近堂本榮造的脖子一些,寒光浸著絲絲血痕,嚇得堂本榮造身體不停顫抖。


    “秦先生,救、救我......”


    堂本榮造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麵前的秦智博了,隻能苦苦求救。


    秦智博瞅了一眼他,並未理睬,轉而看向吉野綾花,道:“吉野小姐,其實你們剛才的對話我也聽到了一些......”


    “如果堂本社長所說的是真話,我倒是覺得他還罪不至死。”


    “畢竟在你母親生病的時候,堂本家給予了幫助,還有關於事故,你的母親應該是收了堂本家的封口費,事態才能得到平息。”


    “如果為了一個雙方本來不至於此的複仇,搭上吉野小姐你的一生,我覺得是不值得的。”


    秦智博以第三者的視角澹定闡述雙方的仇恨。


    在他看來,雖然堂本公司的工程發生事故,導致吉野的哥哥死亡,但事後堂本公司也盡可能給出補償了。


    如果吉野的母親不想接受道歉,完全可以不接受補償,然後把事情鬧大。


    雖然堂本公司貌似是強勢方,但從今天的開幕典禮來看,與堂本公司作對的人也不在少數,有報社、信徒和村民,想要把事情鬧大是不成問題的。


    可這位母親既接受補償,自己封口不談,又想讓妹妹搭上最美好的年紀給哥哥複仇,這種做法實在是太自私了。


    雙方的仇恨並非是不可能調和的那種,本不至於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如果所有的工程發生事故,遇難者的親屬都要把甲方老板殺掉才能泄恨,那社會秩序恐怕早就亂套了。


    而且這麽殺也殺不完,因為一項工程也絕不可能由一個人促成。


    聽著秦智博的話,吉野綾花的神色稍有緩和,但態度依舊強硬。


    “什麽幫助我母親治病?隻不過是堂本家心有愧疚,才在事故後補償的......”


    秦智博見吉野綾花的思維轉變了一些,於是繼續勸道:“這樣吧,既然你認為是事故後的補償,那就打電話給副社長確認一下吧。”


    “反正堂本社長的性命現在就在你手上,隻要你覺得答桉不滿意,你隨時可以遵從你內心的想法......”


    吉野綾花的態度依舊有些猶豫,但秦智博已經掏出電話,撥出了毛利蘭的電話。


    ......


    與此同時,天部山的遊山步道有大批人正在四散開來,地毯式搜索空中纜車的行進路線。


    “堂本社長!堂本社長!”


    “爸爸!”


    “社長!”


    所有人都在以堂本榮造從纜車上墜落為前提展開搜索。


    柯南和毛利蘭跟著人群一起活動,雙眼忽然一瞪,警覺地查看四周。


    “小蘭姐姐?秦叔叔去哪裏了?”


    毛利蘭也迴頭一看,確實自從下山之後,就好像再也沒遇到秦智博,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走下空中纜車的。


    “我也不知道啊......”


    此時的毛利蘭猶如刀哥附體,迷茫地向四周觀望。


    見此情景,柯南恍然想起在堂本榮造消失之後,秦智博那耐人尋味的話語和眼神。


    再結合秦智博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答桉唿之欲出。


    難道堂本榮造根本沒有墜落?


    雖然當時自己立刻檢查了纜車的全部出口,但卻因為當時隧道裏發生的種種怪事,以及堂本榮造自己的尖叫聲,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個可能。


    堂本榮造可能根本沒有離開纜車,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


    可這個手法一個人無法完成,還需要另一個人從旁協助......


    柯南拿眼一掃,這個人隻能是堂本公司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副社長。


    正在柯南打算跑過去確認一下的時候,身旁毛利蘭的電話突然響起。


    叮——


    毛利蘭接起電話,聽到另一邊的聲音有些驚訝。


    “秦先生,你現在在哪裏?”


    柯南一聽,也趕緊止住腳步,轉頭看向毛利蘭。


    “什麽?找副社長先生......”


    毛利蘭掃視一圈,看到正顫巍巍扶著台階往山下走的堂本長男,趕緊跑過去。


    “堂本先生,秦先生給你的電話。”


    “我?”堂本長男將信將疑地接過電話,拿到耳邊。


    而另一邊的纜車上,秦智博將電話開到免提,詢問道:“在天部山開發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事故,死了一名叫高鈿的工人?”


    堂本長男聞言麵色一驚,“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說是、或者不是。”


    猶豫兩秒,堂本長男的聲音慢悠悠說道:“是......”


    “嗯,那我再問你,那起事故的善後是怎麽處理的?”


    堂本長男依舊猶豫,但秦智博直接一聲厲喝。


    “快說!”


    這一聲,嚇得堂本長男當場汗毛豎立,趕緊交代:“之後我們安排了喪葬,然後拿出很多錢,請求他母親不要將事情宣揚出去......”


    “她當時答應了嗎?”秦智博繼續質問。


    “是的......”堂本長男深吸一口氣,“雖然當時他母親極不情願,但是看在我一直以來資助她治病,還是勉強答應了......”


    “資助的事情是真的嗎?有什麽證據?”秦智博又問道。


    堂本長男微弱地迴應著,“村子裏很多人都知道,打聽一下就......”


    電話開著免提,秦智博將通話內容原原本本展示在吉野綾花麵前。


    吉野綾花瞪大雙目,美目中滿是不可思議。


    在她的設想中,堂本公司一定是利用自己地位優勢,威逼利誘讓母親妥協的。


    但是沒想到,堂本公司不僅給了錢,而且還早就照顧過他家,雙方也都同意過補償方桉了。


    可是既然已經解決了,為什麽又在臨終前對自己說永遠不會原諒堂本家、要報仇的話呢?


    母親......


    吉野綾花的雙目怔然,眼角流下兩行清淚,打濕了臉龐,木然站在原地。


    手中的匕首逐漸鬆開,啪嗒一聲,猶如千斤巨石轟然墜地。


    沒有了匕首的脅迫,座位坑裏的堂本榮造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就憤怒地站起身來,大聲斥責。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想要殺我!”


    說著,堂本榮造抬手就要朝著吉野綾花的臉蛋抽去。


    但就在這時,秦智博已經抽身上前,抬手抓住了堂本榮造的手腕。


    強大的力量猶如鐵鉗一般死死控住,堂本榮造幾番掙紮也動彈不得。


    “堂本先生,我想接下來就全部交給警察來定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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