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比陸抬先一步接過那瓶拋過來的丹藥,隨後看也不看老人,作勢就要把所有丹藥都倒入陸抬嘴裏。陸抬滿頭黑線,趕緊製止了她的做法,笑罵道:“敗家也不是這麽敗的啊,這可是雪魄丸,療傷聖藥,一顆......”


    眼見她眼淚噠噠落下,剩下的話,陸抬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老人搖搖頭,再不看那邊的兒女情長,轉而望向那個膽敢以大欺小,欺負他徒弟的罪魁禍首。青陽山的弟子外出遊曆,多少年沒發生過這種被人打生打死的事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關鍵你膽大包天也就算了,怎地連一個煙波境的小兔崽子都沒殺死,害得我那未來徒弟肝腸寸斷也就罷了,還連累老夫都丟了一瓶早年從黃藥師那常春洞天偶然撿來的雪魄丸。你不是罪魁禍首,誰是罪魁禍首?著實該打。


    名為時孟春的老人一路上都很氣定神閑,氣憤也隻是為自己未來徒弟的不值。待得走近塗鬆身前時,老人才收起酒葫蘆,眼神露出一絲凝重。


    塗鬆沒有著急出手,他笑望向老人,“孟春,愣著幹嘛?還不過來見過師兄?”


    聽聞此話,陸抬臉色驟變。老人麵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他打量著塗鬆,片刻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傷感,“你不是我塗鬆師兄。”


    塗鬆冷笑一聲,左手一翻,法印瞬間出現在他身前,“我如何不是塗鬆?”


    老人搖搖頭,“你有覆地印也不是我塗鬆師兄,我塗鬆師兄早已戰死北俱蘆洲了。”


    塗鬆嘖了一聲,“看來你忘了,與整座青陽山和東勝神洲一樣健忘。‘時孟春之吉日兮’,你這名字還是我翻了一晚上《昭明文選》給你取的。”


    似乎想起了什麽,老人精神突然恍惚起來。


    塗鬆麵無表情,法印卻從左手悄悄滑落到地上,拐出一個大圈後,突兀向老人背後砸去。法印速度很快,連一直盯著這邊的陸抬都沒反應過來。


    老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法印卻如過無人之境般輕飄飄穿過他的身體,詭異地沒有留下絲毫血跡和傷口。


    塗鬆咬咬牙,不服氣般控製著法印繼續向他砸去,老人終於動了,他非但沒有閃躲,反而迎著法印上前一步,可就是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一步,使得法印如同撞到一堵空氣牆般瞬間停滯,而後如同一根壓縮至極的彈簧,刹那間法印便順著原來的路線反砸迴去。


    反砸迴去的法印直直砸中塗鬆胸口,一掠而過,使得他胸口破出一個大洞。重傷的塗鬆癱倒在地上,詭異地沒有流出絲毫鮮血,而後如同第一次複活般,塗鬆像一塊玻璃般瞬間破裂成百來塊,又在轉瞬間重新凝聚成一個塗鬆。


    新生的塗鬆依舊麵色蒼白,渾身掛著濕漉漉的水珠,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麵露猙獰,“我有不死身,我如何不是塗鬆?”


    聲音聽著不像人聲,反而像是一頭野獸。


    江染害怕得躲在陸抬身後,陸抬見怪不怪,時孟春麵無表情地望著塗鬆,仿佛早知如此般。


    法印在塗鬆身旁飛著,嗡嗡作響,如同一個疲憊的男人向老父親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塗鬆一把抄起法印,發泄般狠狠地砸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就這麽砸了半晌,塗鬆把手中的法印對著遠方狠狠地投擲出去。法印在半空中倏忽停下,繞了大半圈想偷偷迴到自己主人手中,卻被的塗鬆抓起地上一把土狠狠扔出去,嚇得它驟然停下,隻得在不遠處哀鳴不已。


    老人歎了口氣,“這塊覆地印還記得我,也不願傷害我,你又何必如此對待它?”


    塗鬆麵色突然變得溫和,他朝著法印招了招手,法印嗖地一聲掠至他身邊,發出一陣歡鳴,它原以為主人已經迴心轉意,不料塗鬆突然當頭一腳,瞬間把它踹飛出去十數丈遠。塗鬆朝老人得意一笑。似乎是在說我的東西,我怎樣對待都行,與你何幹?


    老人搖搖頭,重複著那一句,“你不是我塗鬆師兄。”


    言下之意,你不是塗鬆,覆地印自然不算你的東西,所以你不能這麽對他。


    塗鬆眼中閃過一絲暴戾:“我有覆地印,我有不死身,我如何不是塗鬆?我隻不過是活著迴來了而已?難道我就不該活?憑什麽我不能活?難道我就活該死在北俱蘆洲?”


    老人搖搖頭,“我塗鬆師兄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老人麵露傷感之意,“當年青陽山年輕十人馳援北俱蘆洲,我師兄頂天立地,為了北俱蘆洲人族修士與鬼修能精誠合作,主動掐滅留在祖師堂裏的燈芯,斷絕神識,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成為第一具心甘情願死後被鬼修煉製的無意識屍傀。乃至如今,北俱蘆洲的人族修士死後,可以任由鬼修隨意煉製成屍傀繼續與妖族作戰,成了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正因如此,俱蘆城才得以承受妖族萬萬年的進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覺得這很傻吧?”


    塗鬆笑著笑著,淚流滿麵,“那又有什麽用呢?我越來越為自己不值,你們這些個修行者,豢養凡人如豬狗,肆意掠取功德。從人間來卻高高在上,不為世事,不明情理,盡都是一些雞鳴狗盜的無能之輩。”


    “沒有你說的這麽不堪,起碼他們確確實實地為我們做過很多事。”


    江染曾經聽聞陸抬講過他們青陽山修士的職責,此時聽聞塗鬆的話,她突然站起身反駁。陸抬趕忙跟著起身,把她護在身後。


    塗鬆對著江染歇斯底裏怒吼道:“他們放的火,當然要由他們來撲滅。”


    天空中轟鳴不斷,兩道粗壯的閃電交織在一起,將原本昏暗的天空如撕紙般輕鬆撕裂開來。雷光中,塗鬆的臉分外猙獰。


    塗鬆恨得咬牙切齒,“自燧人氏取火後,成為第一個神通者。之後又以以暴止暴為噱頭,人們紛紛肆意開發術法,造就神通橫行。如今的修士偶爾象征性地灑點水,殺死一些逾矩的小妖獸,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對他們感恩戴德,銘記於心。名為救世主,實則都是一些徹頭徹尾,沽名釣譽的縱火犯。”


    “如果沒有這些神通者的出現,妖獸自然也不會神通化。洪荒上古年代,一個長生境大妖傾盡一生,還不如如今隨便一頭小妖偷偷摸摸放的一兩個術法殺的人多?而妖獸殺的人再多,又能多到哪裏去?哪座天下,不是以人殺人最多?遠的不說,就說作為一洲道統的青陽山,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哪一筆背後都背負著上千萬條人命的血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從迴檔煉體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站著如小嘍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站著如小嘍囉並收藏修仙從迴檔煉體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