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歲同宮好似處於一個特殊的結界內一般。


    結界內豔陽高照,晴空萬裏。


    結界外陰氣橫流,大雪紛飛。


    鵝毛大雪如陰風厲鬼一般唿嘯,不絕於耳。一旦靠近結界卻如遇烈陽,瞬間消融。


    陸抬收迴視線,拍拍手,開始往裏走。


    歲同宮靈氣充沛,陸抬隻覺神清氣爽,待久了念氣境關隘都彈指可破。


    這裏比之陸抬原先占據身體主人的那座橘頌峰,無論風景亦或建築,簡直天差地別,看得陸台豔羨不已。


    近處有一清泉從山間淙淙流淌,響聲清脆。一對仙禽歡嬉追逐,遇人不驚。林間古木參天,山石林立。有一曲徑通幽,步行於其上,仙花馥鬱,異草芬芳。再往裏走,但見珠簾繡幕,畫棟雕簷,說不盡那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


    林間,泉邊,路旁,或者某些閣樓邊,都有一些道人或盤坐吐納,或坐而論道,或觀景感悟。


    但不知為何,這些人無一不對他視而不見。


    偌大一個宗門,沒一個負責接待的人?


    小說裏,不都有個小道童嗎?


    陸抬撓撓頭,走向離他最近的,一個正在樹旁閉眼打坐修煉的青年道人。


    此人身著一襲淡藍色長袍,腰間綁著一根青色獸文皮帶,臉上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如我這般與人為善的人。


    陸抬走到離他大概一丈的地方,低聲問道:“請問貴宗......”


    道人眼皮都不睜開一下,還沒等陸抬說完,就隨手指了個方向。


    陸抬順著他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裏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石階,不斷延伸直通山頂。


    他還想開口問點什麽,道人已經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他離去。


    陸抬悻悻然地打了個稽首,告辭離去。


    準備先登頂那條石階,之後再找個人問問路。


    石階很長,估摸著有一萬多塊。


    陸抬走在石階上抬頭望去,隻見頭上虹橋交錯縱橫,四通八達,橫貫數百裏。他極目望去,依稀可見有人行走於虹橋之上,這些人周身雲霧繚繞,飄飄若仙。


    他暗自給自己加油,正想繼續往前走去。忽然看見虹橋上有人閑庭若步走下來,一個邋遢老漢和一個手持一柄拂塵的中年道人。


    兩人明明步態蹣跚,卻很快從百丈高空上走下,來到他麵前。


    陸抬眼神閃過一絲炙熱。


    道教大神通,縮地成寸!


    不過等看清來人,陸抬頓時也樂了。


    中年道人他不認識,但老人他可是熟悉得很!


    遊容與,一個充滿傳奇的人物。曾在馳援北俱蘆洲的那戰青川戰役中,以“子不語怪力亂神”七字滅殺百萬妖兵。事後封賞,其餘人皆假裝謙虛拒不受賞,唯獨他,雖累得癱倒在地,依舊坦言功勞不嫌多,讓記錄官把別人的功勞算到他頭上去。


    根據不知名道人的記憶,遊容與和自家老好人師父關係匪淺,經常登門拜訪。有些事他不夠格知道,但那個“魔教中人”的老學究知之甚多。


    根據老學究的說法,遊容與這一脈主修神通奇特,修煉未大成者不可妄動妄言,而一旦大成,言出身動,皆有法隨。


    青陽山開山老祖創立十一個上宗,但如今廣為人知的隻有前九宗。占據一洲之地的青陽山各宗人數有差異,氣運則並不然。


    遊容與這一脈以前本來也是一個上宗,下轄宗門無數。但後來發生大變,整個宗門都撤除了,如今那個上宗隻剩遊容與一個人。


    所以那個老學究還說過,遊容與之所以在修行路上高歌猛進,也與一上宗氣運加身有關。


    老學究倚老賣老,說起這些事情來酸溜溜的,間或加上一句“那脈祖師xxx我也見過幾麵”或“我與他師父xxx談笑風生時,他遊容與....”等的話語。


    儼然一副生不逢時,“天不助漢,助爾曹”,“我上我也行”的嘴臉。


    中年道人和邋遢老人落在石階上。


    陳齊光朝著陸抬努努嘴,“這下信了吧?”


    遊容與點點頭,“雖然修行不久,但體內確實有青陽訣運行蹤跡。”


    中年道人眼神狹促,笑而不語。


    暗地裏卻鬆了口氣,總算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


    遊容與輕輕拂袖,陸抬已經被扯到他的跟前。


    陸抬氣定神閑地分別與他們作揖行禮,“青陽山弟子陸抬,見過歲同宮仙長,見過師伯。”


    陳齊光拂塵一擺,點頭以示還禮。


    遊容與繞著陸抬打量了一圈,“你小子為什麽喊我師伯?難不成你還知道我是誰?”


    “遊容與師伯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陸抬眼珠子稍微轉了轉,心生一計,“師伯,我與您打個賭,師伯可以問我三個問題。如果我都答對了,師伯就答應我一件事。”


    遊容與笑了笑,“什麽問題都可以?”


    陸抬堅定地點點頭,“什麽問題都可以。”


    先迴答問題,如果自己能答對,自然萬事大吉。


    如果錯了,陸抬也不慌。


    等套出問題答案後,使用迴檔的能力再來一遍,就行了。


    遊容與不置可否,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反而開口問道:“你是哪個宗門弟子?為什麽喊我師伯?”


    陸抬猶豫片刻,開口答道:“家師伏雁升。”


    遊容與眼前一亮,望向陸抬的眼神也莫名多了一絲讚許。


    陸抬被望得如坐針氈,他細細迴顧著剛才說過的話,好像......好像沒什麽問題啊。為什麽他用這眼神看著我?


    遊容與重重拍了陸抬幾下肩膀,“好小子,有前途。就衝你這句師伯,在這歲同宮裏,老子罩著你。”


    陳齊光瞥了他一眼,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選擇拆穿他。


    陸抬皺了皺眉頭,心裏暗忖道:“這句師伯有什麽問題嗎?”


    根據不知名道人的記憶,遊容與是他師父伏雁升的師兄,自己喊師伯怎麽可能有錯?


    陸抬搖搖頭,不再糾結這個。


    他小心翼翼地在心裏琢磨措辭,準備試探著詢問能否讓老人遊容與帶自己迴東勝神洲橘頌宗。


    然後這個想法還沒說出口,陸抬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昏了過去。


    陳齊光瞥了眼偷偷下黑手的遊容與,打趣道:“說好的罩著他呢?”


    遊容與沒有理會陳齊光的打趣,他把整隻枯若老樹皮的大手覆在陸抬臉上,沉聲道:“雁升師兄的徒弟我可都認得,不可能會有這麽一個人。待我用秘法好好瞧瞧,他到底有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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