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川南緊急軍情,楊展起兵,占領了嘉定和敘州!”


    老萬歲大怒,抄起硯台向文秀擲去,文秀不敢躲避。


    眼看他就要斃命於父皇的盛怒之下,安西王張定國探身將硯台接住。


    “你?”老萬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敢忤逆老子?”


    “孩兒不敢!川南出事,理當是文秀的責任,父皇怎麽處罰他都行。但父皇自來最是寵他,若誤殺了他,最心疼的,還是父皇!”


    “誤殺?你問他該不該殺?居然給老子說楊展沒兵,不可能與馬珂結盟。”


    “那時沒兵,不代表現在也沒兵。我們與馬珂交戰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他足以用來收聚流散之兵。”


    老萬歲這才猛然醒悟:“原來我們同時中了楊展的反間計和緩兵之計。撫南王,老子就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明日帶兵出擊,趁他羽翼未豐,把他給老子消滅掉!”


    “謹遵諭令!”


    文秀著急忙慌地出得皇宮,領兵往錦江碼頭趕去。


    楊展確實是趁大西和大順打得難解難分之際,把隊伍集結起來的。


    當日他和平樨躲在峨嵋,像隱士一樣生活了一個月。


    其間,他收到了馬蘭蘭從石砫傳過來的信,母子倆從馬珂那裏出來,就帶著李誌勇他們迴石砫了。


    心上的這塊大石總算落下了。


    後來,很多百姓為了逃避大西軍打糧,也逃進了峨嵋山。大家沒有吃的,天天在山上挖野菜、撿野果。


    見此情景,楊展的內心日日受著煎熬,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繼續歸隱,還是趕快集結隊伍起兵。


    再後來,聽說大西皇帝禦駕親征,打馬珂去了,楊展知道機會來了。


    他和平樨立即辭別蜀王、葛寶和妙峰,下山去找師弟們。


    小金和遠洪都帶著自己的人隱伏好了,隻等他一聲令下。


    他讓他們繼續待命,然後與平樨施展遁術,順江而下。


    剛走到犍為,便被見寬接著。見寬已將敘州王府莊園隱藏的三千名兵丁帶到犍為,這麽多人也無法隱藏,他們便打算先去攻下縣衙再說。


    附近的鄉紳和百姓聽說楊展將軍到了犍為,都爭先恐後拿起武器迎接他,有的甚至沿河岸拉著木船前來投奔。


    從成都敗退下來的潰兵大約三千人也陸陸續續聞訊趕來,楊展一下子擁有了七八千人馬。


    張文秀留在犍為的兵馬不足三千,完全無法抵擋。有的做了刀下鬼,有的立馬繳械投降。


    他們衝進縣衙,將大西皇帝任命的縣令抓起來殺了。


    楊展入主縣衙,便與平樨商量,以他的名義安撫百姓。平樨道:“犍為彈丸之地,上有嘉定,下有敘州。不如一口氣攻下兩處,打通岷江中下遊,我們再做長久打算。”


    楊展深以為然,飛鴿傳書給小金和遠洪,讓他們做好接應。


    第二天晚上,楊展帶兵偷襲了嘉定。


    小金早帶了他的五百人潛入城中,裏應外合,大開城門。楊展從犍為攻來,遠洪自青神而下,師兄弟們輕鬆進占了嘉定州。


    楊展不待喘息,請平樨師兄和小金、遠洪留守嘉定,他與見寬立即率兵,順岷江而下,往敘州城進發。


    剛出發不久,遠遠望見江麵上有一支船隊,大約百十條船,插著大西軍旗幟。


    偵察兵報告,這哨人馬領隊的是大西皇帝的弟弟,人稱二千歲,在附近州縣剛搶完糧餉往成都押解。


    楊展一聽,笑逐顏開,計上心頭,下令把自己的船隊停泊在岸邊,隻帶幾十名勇士駕輕舟迎上前去,大聲詢問:“來者莫非二千歲嗎?”


    前麵船艙裏迴答:“是也。”


    楊展厲聲喝道:“老萬歲詔書在此,請二千歲到岸上接旨!”


    二千歲的船停靠岸邊,楊展又高聲唿喊:“這是密詔,非親隨人不準上岸!”


    二千歲不知是計,帶領十幾名親兵低頭跪聽聖旨,隻聽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幾個字,卻再也沒有了下文,正想抬頭觀瞧,不料眼前寒光一閃,鬥大的人頭落地,蹦蹦跳跳滾進了水裏。


    十幾名親兵都嚇呆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也都成了刀下之鬼。


    這時,楊展後麵的船隊包抄上來,大西軍幾百士兵群龍無首,驚慌失措,都成了俘虜。楊展下令,願投降者加入明軍,不願投降者發給路費釋放迴家。


    繳獲這麽多金帛糧食,楊展軍隊士氣大振,浩浩蕩蕩駛進敘州府。


    敘州城內的大西軍將領張化龍抵禦不住楊展的進攻,棄城而逃,城內幾千名守軍被殺。


    敘州城到手,意味著岷江中下遊都被收服。百姓奔走相告,紛紛迴到家園。


    這時候,福王朱由菘在南京建立了南明朝廷,年號弘光。聽說楊展占領了嘉定和敘州,怕他扶蜀王或朱平樨為國主,趕快派總督樊一蘅和大將王祥來接管。


    楊展和平樨麵麵相覷,不答應吧,勢必又要與南明作戰。答應吧,這些人的做派,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楊展沉思片刻,眼目灼灼地對平樨道:“我們就扶你做皇帝,又有何不可!”


    平樨搖搖頭,“亂世皇帝,不做也罷。管他們誰當皇帝,我在乎的,隻是川民。若是能在天下大亂的時候,保得蜀國一方安寧,於願足矣!”


    這個其實也是楊展的心願。他便說道:“既如此,我們就認這個南明皇帝吧,雖說多有掣肘,卻也能省不少事。”


    平樨道:“隻得如此,虛以委蛇吧。”


    楊展和平樨在敘州府衙等候總督大人,樊一衡和王祥進來,先拜見了小王爺。


    楊展將兩個州府一應賬目印鑒雙手呈送給樊一衡。


    天下人都以為蜀王已死,最近又聽說世子朱平樺被張獻忠賜了毒酒。蜀王一脈,就隻剩下這個小王爺朱平樨了。


    樊一衡便想,楊展如今聲勢浩大,身邊又有一個現成的王爺,分分鍾可與南明抗衡。要怎麽樣才能掣肘得了他呢?


    除了委以南明官職,別無他法。


    主意打定,他接過賬目印鑒,對楊展道:“楊將軍,我們都是帶兵打仗的人,哪有閑功夫管這州府治理的事。等我稟過皇上,為將軍晉爵封侯,再另派州官來接管。”


    楊展道:“總督大人作主便是。但眼麵前有三件刻不容緩的事,請總督大人早作安排。”


    “哪三件?”


    “其一,我們占了嘉定、敘州,張獻忠必然不會罷休,必須在他派人來攻打之前作好防禦部署。其二,我們早和曾英約定,他這兩天便要在川東起事,我們必須馬上派人過去支援。其三,張獻忠這半年來將我天府之國糟踐得不成樣子,老百姓的糧食都被搶了去。眼看就到春耕時節,必須趕緊組織春耕,不然大家明年都要餓肚子了。”


    樊一衡一聽,頭都大了。全是麻煩事,吃力不討好,立即就想溜。


    “楊將軍,遵義還有重要的戰略部署等著我和王祥將軍,這裏的事,你和小王爺先管管,等朝廷派人來再說。”


    打發掉樊一衡,楊展便派劉見寬帶了一支船隊去支援曾英,又飛鴿傳書給遠洪、小金,命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大西軍從水路南下。


    他在陸路作好了迎戰大西軍的準備。


    平樨將政務管理的擔子挑了起來,四處張貼安民告示,勸導百姓耕種,為免錯過時令,又發給大家種子和耕牛。


    百姓歡唿,感念小王爺和楊將軍功德,紛紛將子弟送來,跟著他們保衛家園。


    有一個小道消息在民間傳播,楊展擁有明太祖朱元章的點金秘籍,所以他有的是金子,有足夠多的兵餉,可以買足夠多的糧草武器。


    各地的散兵遊勇想盡辦法投到嘉定和敘州來。


    但是,大西軍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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