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你怎麽忽然問起這玉的來源?”


    看他的表情,應該是知道一點內情,但是又不太願意說出口的樣子。


    阮時:“今天妙妙被綁架了。”


    林老爺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時,“你說什麽?!”


    阮時慢條斯理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給林老爺敘述了一遍。


    林老爺越聽臉色越差。


    他徑直大步走到窗前,手指緊繃握成拳,他隱忍了許久。


    阮時也耐心地等待著他的迴應。


    林老爺最後敗下陣來。


    他歎了口氣,“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告訴你們的。”


    阮時:看出來了。


    ……


    多年前,林深的祖父林大將軍,在他還是個少年人的時候,背井離鄉,獨自遠赴京城參軍。


    他靠著頑強的意誌力,一點一點在軍營裏往上爬,漸漸的,成為了皇帝麵前的紅人,京城炙手可熱的年輕將軍。


    屆時,京城一位權貴與他私交甚篤,關於詳情林老爺也知道的不多,隻大概了解那權貴應該是一戶秋姓人家。


    那秋家的獨子和年輕的將軍歲數相仿,又興趣相投,一拍即合就成了彼此的知己好友。


    據說兩人是日夜把酒言歡,出行時,身邊必然跟著另一個人。


    後來。


    北方匈奴來犯,將軍披甲上陣,三年,這一場戰,持續得漫長又疲憊。


    雙方都堅持到了極點。


    後來匈奴示弱,退敵。


    將軍匆匆從沙場歸來。


    卻不料,這一迴來卻是憑空一口大鍋給砸在了他的頭上。


    有人呈上奏折說他“裏通外敵,故意拖延軍情,讓我方損失慘重”。


    甚至還拿出了所謂的證據。


    皇帝本就疑心重,一看這還得了,查,給朕嚴查此事!


    後來禦史大夫破案,那些通敵的信件均屬偽造,而陷害林將軍的人——正是秋家。


    秋家家主是當時的權臣,一代宰相。


    然而這案子一下來,天威震怒,皇帝直接將宰相抄斬,滿門流放。


    林將軍聽到這件事是秋家所為,第一反應是這絕對不可能,所以從牢獄中一出來他連囚服都沒來得及換,徑直就去了秋家。


    然而隻看到被貼上封條,滿門蕭條的府宅。


    然後又聽聞路人在討論秋宰相當街斬首示眾一事,他又匆匆趕了過去。


    行刑已經完畢。


    一切都無法挽迴。


    後來他去牢獄中看了被關起來的秋家其他人。


    至交好友秋慕身上傷痕累累,全是這些天獄卒鞭打出來的痕跡。


    一身白色囚服髒汙不看。


    和昔日名動京城的宰相之子判若兩人,一時從風光無限跌至人間地獄。


    他手都是顫抖的。


    “老秋!”


    秋慕當時已經奄奄一息。


    聽到他的聲音卻艱難地撐開了眼皮,“林兄……”


    “你的事,是我父親對不住你,你不必為我傷懷,這都是我……應得的。”


    林將軍紅著眼眶,青筋暴起。


    “這件事跟你無關!我即刻就去求陛下放人!”


    秋慕臉上卻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沒,沒用的。”他握著好友的手,語氣虛弱無力,“樹大招風,自古君王最忌諱的就是權臣,我父親,是個十足的野心家,陛下早開始籌謀絆倒秋家。”


    “阿,阿至,你……”


    “你以後要學會,藏斂鋒芒,不,不能引起陛下的猜忌。”


    ……


    秋明明當時還沒有出生,但是他父親卻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仇恨一代代相乘。


    最後落到秋明明耳朵裏的已經跟最原始的版本截然不同。


    他恨林家。


    恨當時風光無限卻對林家袖手旁觀的林將軍。


    恨現在能夠衣食無憂每天都開心活著甚至是對那些恩怨一無所知的林家後代。


    憑什麽?


    憑什麽他就要在父親日複一日的洗腦中變成一個滿懷怨恨的惡毒之人。


    而林深卻能好好的做他的林家少爺?無憂無慮?


    所以他主動接近林深。


    用盡各種卑劣的法子來對付他。


    盡管每一次,他都沒有成功。


    ……


    “那將秋明明殺害的人是?”


    林老爺看了他一眼,“我哪裏知道,我跟你一樣都不是當事人,那些事發生的時候我還在你祖母肚子裏呢!”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幽幽道:“不過據我猜測,可能是皇族那邊的人。”


    阮時:“?”


    “為什麽?”


    她迷惑了。


    林老爺朝她翻了個白眼,語氣十分鄙視,“平時讓你多讀書,非不聽,連你爹我十分之一的睿智都沒有遺傳到!”


    阮時笑了:“您可說對了,雖然我沒遺傳到您的睿智但我遺傳到了我娘的美貌啊!”


    林老爺擺了擺手:“去去去,少在這給我插科打諢!”


    他板起臉,神色嚴肅起來。


    “皇族的人,想必對秋家的後代一直都有所顧忌。”


    畢竟當年的秋宰相,權力之大,一手遮天。


    阮時:“那當時我們祖父就沒想著安置好秋家的後代?”


    林老爺歎口氣。


    “他當然想過。”


    但是青年將軍,沒有什麽實權,雖然是陛下身邊十分器重的紅人,但是有些觸及到皇家底線的事,不是他想怎麽樣就能怎樣的。


    秋家後代的事,還是陛下說了算。


    “你祖父當年甚至因此和當時的陛下吵了一架。”


    阮時:哇哦。


    和皇帝吵架,她那位祖父很勇嘛。


    “陛下一怒之下,罰了他一百軍棍,當時他足足修養了一個月,後來再去查秋家的事,已經沒有一絲線索了,陛下當時一陣子都對他冷嘲熱諷,幸好後麵又重新建立了信任。”


    伴君如伴虎。


    在朝廷之上,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阮時:盡管這麽說可能有點不合時宜,但她真的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怎麽覺得這皇帝有點像拿了惡毒男二上位劇本呢?


    嫉妒人家秋林兩位關係好?


    拆cp專業選手啊。


    “祖父牛逼。”


    她非常真情實感地讚歎了一句。


    在這樣複雜的朝堂上還能全身而退,成功解甲歸田。


    也是很不容易了。


    林老爺:“你祖父始終都對當時好友的慘死念念不忘,那枚玉佩,是秋家祖傳的玉佩,是好友贈給他的,後來在你周歲的時候,他又送給了你,並在上麵刻了個深,也是希望你們後輩不要再摻合進這些爛事裏麵,好好生活,做你們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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