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死的?”江潼問道。


    “被宮中的一個妃子害死的,而那個妃子,當時正受寵愛,所以……”


    “所以,皇上沒有罰她?”


    “不但沒有,反而那個妃子更加囂張。”


    江潼明白了,這就是後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皇帝怎麽也想不到,當初他沒有好好對皇後,那些痛苦,遲早報應到他的身上。


    皇後如今已經和他離心,站在了墨矩這邊,皇帝如今,也算是眾叛親離了吧。


    六個月後,京城中,已是波濤洶湧,暗流湧動,就連瑛王府也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規規矩矩在家裏呆著,誰都知道,這大齊國,要變天了。


    這天,皇帝換好朝服,然後去上''朝,在看見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他嘲諷的笑笑,這些人,現在連麵子都不做了,他這會兒已經不生氣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老了,不然,為什麽會突然特別累。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貴妃,那個溫柔可人的女子,如果是她在他的身邊,那定是會什麽都聽他的,還會給他安慰,隻有她懂他。


    他就這樣,一個太監也沒有跟,去了白樺那裏,在路上,他一直想著,到底要不要帶著白樺一起死去,如果留她一個人,會不會很痛苦,沒有他的皇宮,她那麽漂亮,萬一被人糟蹋了,生不如死,可是,要是讓她跟自己一起去死,他又舍不得。


    他自己把自己糾結了一路,終於到了貴妃宮中。


    這裏同樣宮女和太監減少了一半,剩下幾個,看見他,一個宮女好像也說什麽,卻又默默轉過了頭。


    他冷戰一聲。如今,就連一個宮女,都敢跟他不行禮了。


    他徑直的走進去,在走到那個熟悉的房子前,他正要感歎,忽然聽到一陣曖昧的聲音,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走到跟前,卻發現,那個聲音更大了。


    他忽然麵色鐵青,用力推開門,那種曖昧的聲音更大了,他現在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床上那兩團扭在一起的身影,“你們在幹什麽。”


    聽見他的聲音,床上兩個人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愈加肆無忌憚,白樺更是發出了曖昧的哼叫。


    皇帝大步上前,想要掀開簾子,一個太監忽然過來,一腳踢開他,“幹什麽!”


    “你這個閹人,居然敢踢朕。”皇帝大怒。


    “呦,還當自己是皇帝呢,嗬,皇上呐,真是好大的臉麵啊。”


    皇帝氣的發抖,卻又無可奈何,他現在。確實什麽都不是了。


    他聽著床上那些聲音,那兩個狗男女還在恬不知恥的繼續,他感覺自己有些悲哀,他在來的路上,還在想著貴妃的以後,卻沒想到,這個賤人,已經背叛了他。


    良久,聲音才停下來。


    接著,簾子被拉開,一個女人穿著紗衣下了塌。


    “呦,我們的陛下,怎麽在地上躺著,還不快把陛下扶起來。”她慢悠悠的說道。


    不等皇帝說什麽,床上又下來一個人。


    皇帝睜大眼睛,怎麽也想不到,居然會是他。


    “是你!”


    寧晉沒有理他,直接走到白樺的身邊,開始給她梳理頭發。


    “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不得好死。”皇帝大聲咒罵著,似乎要把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在他們身上。


    “皇上,你不是最喜歡人家了嗎,你這樣罵我,臣妾可是會傷心的。”白樺說道。


    “你這個賤人,原來早就和別人勾搭在了一起,你這樣,就不怕江潼報複你們。”


    “哈哈哈,皇上啊,你怎麽這麽天真,你真以為,江潼,是嫁給了寧晉嗎。”


    “你什麽意思。”皇上問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就不說。”白樺調皮的說道。


    “你,哼,朕走的時候,一定會帶上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我不知廉恥。”白樺忽然走到他身邊,一把捏住他的臉,“到底誰才是不知廉恥的那個人,當年,你接我進宮的時候,你什麽歲數,我什麽歲數,當初,我才剛過及笄禮,正做夢想著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被你一句話,擋了所有的路,這些年,你對我的欺辱還少嗎,非法則罵,事後卻說著會對我好的話,我為什麽能到貴妃這條路,都是我舍棄了我的臉麵換來的。”


    她一把推開他,跟看什麽垃圾一樣,“我本來,就沒有看上過你,每次跟你親熱,都令人作嘔,不過,自從我的寧晉來了之後,我總算能擺脫你了。”她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多年都沒有懷孕嗎?”


    皇帝看著她不說話。


    白樺自顧自的說下去,“那是因為啊,這五年來,我就沒有一次,讓你上過我的床。”


    “不不可能!”皇帝肯定的說到,他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是有記憶,“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嗎。”


    “你知道,合歡香是什麽嗎。”白樺悠悠的說道。


    皇帝聽見,臉色大變,“你給我用了合歡香。”


    “那當然啊,你這張老態龍鍾的臉,我看著就作嘔。”白樺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就連寧晉看見他,都一聲不吭,完全沒有把他當做爺爺的意思。


    皇家之中,哪來的親情,隻有利益。


    “哈哈哈,枉朕還把你當做知心之人。”


    “皇上,你是不是這個位置坐久了。變傻了,後宮之中,真正對你好的,你不屑一顧,早就被害死了,能笑到最後的,心裏麵,還哪裏來的愛呢。”


    皇帝自嘲的笑了笑,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這個道理,他忽然就記起了當年的皇後,也是傻傻的不諳世事,可是後來,怎麽會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有心機,殘害她人。


    現在他懂了,那是她嫉妒,嫉妒他對別人好,也許這宮裏,人人都在嫉妒,但是到了最後,都變成了麻木。


    他被蒙在鼓裏五年了,在白樺給他編織的夢裏,如今,夢醒了,什麽都沒了。


    他失魂落魄的迴去,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想當年,他也曾輝煌過,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


    “沒想到,皇帝還有心思,去找貴妃娘娘。”一道聲音響起。


    皇帝看著前唿後擁的墨矩,“怎麽,這一切,不都是如你所願了嗎。”


    “不不不,離我所願,還遠著呢,皇上,你就慢慢看著吧,看著你的一切,是怎麽慢慢被拿走的。”


    迴去之後,皇帝做了一個噩夢,大病一場,竟是起不了身。


    他躺在他的龍床上,聽著外麵各種吵鬧的聲音,就是沒有人進來照顧他。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白樺。


    皇帝看著依舊年輕的白樺,忍不住說了句,“你來了啊。”


    “是,我來了,我來送你一程。”


    皇帝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理,恨也有,悔也有,畢竟當初,卻是是他不問白樺的意見,直接給丞相加官,讓他把女兒送進宮。


    白樺看著這個快要死去的老人,他臉色枯黃,骨瘦如柴,裏麵沒有伺候的人,房間裏一股味道,但是她還是陪著他坐了會兒才走。


    出了那扇門,她看見了門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寧晉,她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走吧。”


    寧晉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牽起她的手,“好,我們走。”


    她還是不愛他,但是人這一輩子,又有幾個人,能和自己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她會試著去愛他,試著給他,一個家。


    第二個來的,是皇後。


    皇上看見她,眼睛裏露出憎恨的目光。


    “皇上又何必這麽看我。”皇後看著他,“皇上以前也是個體麵人,怎麽今天,就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果然,是報應嗎。”


    “你這個賤人。”皇帝掙紮著,用盡全力罵了句。


    他從來沒有虧過她什麽,為什麽她要聯合外人害他。


    “你一定好奇,你感覺沒有對不起我什麽,我為什麽要''背叛你吧。”


    皇後冷笑一聲。


    “你忘了,沒事,我來給你提醒,你還記得我的坤兒嗎?他還那麽小,才三歲,就被那個賤人一把推下湖中,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過。”


    皇帝陡然睜大眼睛,他忽然想起來了,那個孩子,要不是皇後提醒,他早就忘了,自己當初,其實還有個兒子的。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會這麽恨自己。


    當初,他根基不穩,那個女人的娘家,又是扶他上位的重要力量,他不能得罪他們,所以,隻能被迫犧牲那個孩子,他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是一等那個女人後台倒了,他立馬將她升了兩個地位,他以為,這就是補償了。


    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是一直記著。


    皇後看著他平淡的臉,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將當初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對了。皇上,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你知道嗎,馥芮郡主,可是嫁了個好夫君。”


    皇帝不解,事實上,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馥芮,到底嫁給了誰。


    “她的夫君,可是位皇子,這大齊國下一個皇帝呢。”皇後笑著說道,就像是在嘮家常一樣。


    “是誰?”墨矩那個閹人,要把誰捧到皇帝的位置。


    “那位啊,你想必也聽說過,可是當年楚國的小皇子呢。”


    楚國?皇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會兒,他忽然明白了,震驚的看著皇後。


    “你,說,什麽?”


    “哦,對了,忘了給你說了,你怕還不知道,那個被滅掉的楚國皇子,就是如今的墨矩呢。”


    皇後用清淡的語氣,說出的,卻是震驚人心。


    皇帝怎麽也沒想到,那個閹人,居然當年,來過齊國的那個小皇子,跟著齊國公主一起來的小皇子。


    那時候,他還用著軟軟糯糯的聲音喊他皇上。


    一轉眼,已經是物是人非。


    “皇上啊,這齊國馬上就要改朝換代了,這楚國皇子,以後,就會和我們的馥芮郡主,生下他們的孩子,繼承他們的天下,這裏,跟你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他,一個,閹人。”


    ”哎呦,皇上啊,你說的這什麽話,人家一個皇子,怎麽會是閹人,隻是用來麻痹你的罷了,你還真信了人家隻是個太監啊,哈哈哈,皇上啊皇上,你怎麽這麽天真。”


    皇帝聽著皇後的笑聲,心裏卻是一片冰冷,他年輕時做過的錯事,到了他老了後,全部化成利劍,戳破了他的心。


    “好了皇上,你就慢慢睡著吧,''臣妾先走了,這皇宮啊,我待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離開了,這裏,還真不是一個好地方。”


    皇後離開了,再也沒有人來看他,皇帝睜著眼睛,靜靜的看著上麵的紗幔,他想起了那個公主,他想起了初見的白樺,他想起了剛入宮的皇後。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皇上駕崩!”


    齊國,結束了。


    誰也沒想到,一場風寒,要走了一個皇帝的命。


    墨矩很快著手,將齊國接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前麵的勢力都已經布置好,所以,後續的工作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就在江潼在瑛王府避了半個月的時間,墨矩,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好了。


    瑛王妃和瑛王爺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居然嫁給了一個太監。


    江潼沒辦法,隻好告訴她們實情,聽了實情後,瑛王爺和瑛王妃這才消了點氣,隻是對墨矩卻是不滿意起來。


    當初,他騙走他們的女兒,都不給他們說一聲,這麽大的事,也太草率了。


    江潼沒辦法,隻能等著墨矩來負荊請罪了。


    就在這段時間裏,江祁也和白漣確定了關係,說來也是一段緣分,本來,丞相是討好瑛王府,才想著接親,誰料到江祁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江祁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他前麵還對白漣有意思,後腳,她的父親就來上門提親了。


    他怕委屈了白漣,還專門跑過去問了一次,哪知道白漣滿臉嬌羞,向他傾訴了心意。


    兩人這才知道,原來對方,都喜歡著自己。


    關係確定後,江祁更加努力,兩人說好了親,訂好了婚,偏偏這時候,傳來了皇帝的死訊,隻能等三年後,再接親了。


    江祁雖然著急,但是也沒辦法,隻能等著了。


    江潼雖然知道等墨矩登上帝位,肯定會改朝換代,但時候,自然也不需要守孝三年,但是,她要先把這個消息瞞著,不能讓這個傻小子太得意。


    也真是傻人有傻福,這白漣,偏偏就看上了他。


    不過這是自己的哥哥,雖然江潼嫌棄,但是在她心裏,還是好的。


    終於墨矩繼位大典快開始了,就在前一晚,他給江潼送來了鳳冠霞帔。


    “明日,你穿著它,我們一起登上那個位置,從此,我的後宮中,就隻有你一個人,等到再過一兩年,你就給我生個孩子,我會好好培養他,等他可以獨當一麵,我們就去遊山玩水,好不好。”墨矩想象著以後,覺得充滿了美好,他的前半生,都是在痛苦中度過,所以,上天這是同情他,給他送來了江潼嗎。


    “好。”江潼笑著答應,明天啊,真是令人期待。


    “快睡吧。”墨矩將她抱住,輕輕的撫摸她的後背,江潼感到很舒服。


    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江潼早早起來,墨矩已經走了,開始準備各種各樣的事情,江潼被各個嬤嬤收拾著,給她畫了皇後的妝容,戴上了鳳冠霞帔。


    今天,她將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她被扶著,慢慢的往那個高位走去。


    那上麵,是正在等她的墨矩,不遠處,是她的父王母妃,還有她的傻哥哥。


    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有點不真實。


    終於,她握住他的手了,這牽住了,就再也不放開了。


    忽然,她看到一陣劍光閃過,立馬護到了墨矩身邊。


    胸口一涼,她低頭看去,是一把劍,直直的穿了過去。


    她又抬頭看向墨矩。


    墨矩臉上全是錯愕,然後,他瘋了一樣的大喊,“太醫,太醫呢。”


    她聽不到了,她忽然什麽就聽不見了,周圍圍了好多人,她看見了她的父王,看見了母妃,看見了江祁,還有白漣,還有好幾個人。


    墨矩呢,墨矩呢。


    他被江祁推到了一邊,然後又進來一把抱住江潼,給她喂了一顆丹藥,“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墨矩,我,從來不後悔,照顧好,我的家人。”她有些困難的說著。


    “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別說了,太醫馬上就來了。”


    她第一次見如此失控的墨矩。


    “不要,這樣,墨矩,我走了,忘了我,好好,活著。”


    她沒有力氣說話了,手緩緩的落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啊!”


    ………


    三年後。


    楚國,墨矩坐在書桌旁,批閱奏章。


    “皇上,深夜了,該歇息了。”這已經是老太監第三次過來勸了。


    “朕不困,你要是困了就去睡覺。”


    “老奴一直陪著你,皇上不睡老奴也不睡。”


    “隨你。”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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