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機車發動機的轟鳴,店主下意識偏頭望過去。待白楊走進來,立刻別開目光,短視頻的背景音陷入單曲循環。白楊垂眼,低聲叫他:“阿康。”店主按下鎖屏,把手機丟在一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今天生意不好,別說顧客了,連隻鳥都沒有啊!”白楊眉頭微皺,向一側移開半步:“這不給你介紹顧客來了。”餘想出聲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白楊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小魚。”店主這才緩緩直起身,臉上掛起迎客的微笑,熱情地跟餘想握手:“歡迎,歡迎!白楊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喜歡什麽,隨便挑,隨便看!”白楊:“小魚最近想開家店,我帶他來你這裏取取經。”店主:“好啊!小魚是吧?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康哥保證,知無不言!”餘想感激地笑笑:“謝謝康哥!”此人對待餘想熱情誠懇,卻刻意無視白楊一般。察覺到二人之間氣氛異常,餘想稍稍退開一點距離,自己在店裏參觀起來。店內裝潢以黑色係為主,低調奢華,尤其是一麵牆上擺滿了店主手工製作的皮具、銀飾等,相當壯觀。餘想看得目不暇接,忽然發現展架上的一枚皮環,約二、三十厘米的圈口,中間鑲著一枚鏤空的愛心,泛著銀色的金屬光澤。餘想一時想不出它的用途,下意識拿在手裏細看。“小魚喜歡這個?”店主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餘想問:“康哥,這是什麽?”“這是項圈。”店主說。“哦……”餘想趕緊把它放迴去。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小魚沒養過寵物嗎?”店主繼續說。餘想:“之前隻養過魚。”“原來如此,那確實用不著這個。”店主笑笑,說,“魚離開水就活不了了,狗不一樣,會亂跑的。如果要養狗的話,是必須要牢牢拴住的。”“是嗎?”餘想思索著,“可是這樣的項圈,戴上會很難受吧?如果能好好對待自己的寵物,愛護它、照顧它,狗狗也不一定會跑吧?”“小魚說的對,項圈不是必需品。”白楊的聲音從餘想另一側傳來,“但是無條件的愛護和照顧,讓寵物依賴主人、離不開主人,何嚐不是一種無形的項圈?”餘想有些入神:“區別就在於,寵物自己能否察覺到罷了。”白楊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的表情。空氣靜默幾秒,店主忽地拍掌笑道:“說得好啊!白楊不愧是這方麵的專家,小魚,要是想養狗什麽的,請教你楊哥就行了!不過你現在可是在我店裏,想不想動手做點什麽?”“嗯,好!”餘想迴過神來,“就是,我以前沒做過這種手工。”“沒關係,上手很快的。想做個什麽,項圈?”餘想擺擺手:“康哥,我覺得我是新手,要不就做個簡單點的手環吧?”“沒問題!你想做什麽都行!”店主笑著攬過餘想的肩膀,“我帶你去選皮子。”準備好材料,店主帶餘想和白楊來到工作間,介紹手作皮製品的要領。餘想本就擅長動手diy,在店主的指導下,很快進入狀態。加之店主幽默健談,在和他的交流中,餘想也學到不少東西。太過專注,甚至沒注意白楊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選個搭扣安上,就完成了。”做好收尾工作,餘想得到了一枚款式簡單的皮手環。“效果不錯吧?”店主誇獎道。“真的呢!”餘想把玩著手環,反複欣賞,很有成就感,“沒想到第一次做,也能這麽出效果。康哥,謝謝你教我!”“小意思。”店主笑笑,“就你這手圍,戴上可能有點鬆。還是說,不是給自己做的?”“嗯……”餘想一時語塞。定手圍的時候,不知怎的,就定了沈識律的大小。事後迴想起來,真是沒有意義的舉動:因為根本沒有理由送出去。餘想正不知如何迴答,工作室開著的門被人扣響。“小魚,做好了嗎?”白楊走進來。“做好了!”餘想抬起手,展示他的作品,“白楊哥,你看!”白楊細細端詳:“很精致。不愧是我們小魚,手真巧。”餘想有點不好意思,抿嘴笑:“是康哥教得好。”白楊勾唇,攤開一隻手:“小魚,手給我。”“哦,喏。”餘想以為他想要手環,也沒多想,下意識手掌向下,把手環交到白楊手上。下一秒身體僵住。敏感的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白楊順勢捏住餘想的手指,接著,一個小物件套進他中指最裏麵的指節。一枚銀戒,大小剛好,私人訂製。“謔!”店主意味不明地豎了個大拇指,一翻白眼,退開好遠。戒指可不是隨便就能送的,也不能隨便就收。餘想愣住了:“白楊哥,這是?”“我剛剛做的。”白楊道,“給你做的。”餘想低著頭,內心糾結住了。“小魚,我送你禮物,是想讓你開心。”明明做了曖昧的舉動,白楊卻笑得坦蕩,“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祝你的想法都能實現。”這樣的理由,讓人不好拒絕了呢……“謝謝白楊哥……”餘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忽然靈光一現,“既然如此,我們交換吧?這個手環……”白楊笑了:“是給我做的嗎?”“呃……嗯!”餘想點頭。“那你幫我戴上。”白楊抬起手腕。“好……”餘想照做。然而,尷尬的事情發生了。白楊戴不上。第41章 不堪之重“沈教授,我們打算今晚出去聚餐。您有其他安排嘛,要不要一起來呀?”年輕的女同事,向沈識律發出邀請。“可以。”沈識律淡淡道。辦公室靜默了。嚴於律己的沈教授,竟然破天荒答應了聚餐?!同事們麵麵相覷,接著歡唿起來:“好耶!沈教授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要喝到盡興!”入夜後,一家酒館。“幹杯”江大生科院的幾位年輕教師,聚在一桌,喝酒談笑。邀請沈識律的女教師一直黏在他身邊,左手舉著酒杯,右手拿手機拍照:“今天好不容易人這麽齊,咱們合個影怎麽樣?”大家起哄:“好啊好啊!”女同事順理成章往沈識律身上貼,就快倚到他手臂上。“你們拍吧,我不習慣拍照。”沈識律不動聲色地站起。“誒?”女同事有些尷尬,但仍在爭取,“隻是一張照片而已,大家都在的。”沈識律婉拒:“我去趟洗手間。”這家酒館的洗手間位置比較隱蔽,沈識律費了番功夫才找到。洗手池邊,打開龍頭,洗手。抬眼望向鏡子,倒映出一雙古井無波、漆黑的眼。剛才他沒怎麽喝酒,隻是淺抿了一口,意識清醒得很,因此很快注意到,最內側隔間裏傳來的異聲。“滾!”啪一聲脆響,為了避免引起別人注意,男孩壓低嗓音,卻仍難言憤怒,“死變態,放我出去!”接著是一道渾厚的男聲:“跟我玩欲擒故縱?有意思。不過我勸你差不多得了,不想被發現,咱得速戰速決……”“我說了不要!放開我!”推搡碰撞聲。其實這種事情沒必要插手,但是很明顯,男孩堅決反抗,卻被刻意忽視。他的嗓音尚且青澀稚嫩,讓沈識律聯想到餘想。於是便無法置之不理。沈識律走過去,敲響隔間的門:“請問這裏有人嗎?”爭執聲瞬間停止。“你聾啊,沒聽見老子辦事呢嗎!”大漢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男孩被捂住嘴巴,“唔唔”地求救。沈識律皺起眉:“那你沒聽見他在拒絕嗎?”男人有些生氣:“什麽拒絕,那叫情趣!我勸你別管閑事,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哦,情趣。”沈識律作勢離開,“那我把剛才的錄音交給警察,讓他們也品鑒一番……”“……”男人掙紮了兩秒,懊喪道,“你給我迴來!”沈識律腳步放慢,仍未停下。“他大爺的……”砰一聲隔間門被踹開,一個肥碩油膩的中年男人氣衝衝地走了,經過沈識律身邊,啐了一口,“晦氣!”沈識律半分眼色都未施舍予他,下意識迴頭望了眼。一個年輕的男孩扶著牆從隔間走出,捂著胸口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