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聽沈識律說她喜歡吃豬蹄,餘想特地做了一大鍋紅燒豬蹄。沈知音一手一個,啃得不亦樂乎:“太好吃了!不腥不騷,滿滿都是膠原蛋白!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豬蹄了!”餘想被誇了,很開心:“那知音姐,你多吃點,還有很多呢!”“嘿嘿。小魚,你真的我的寶藏!”沈知音吃得滿足,笑得開懷,不經意瞥見沈識律也吃得津津有味,頓時瞳孔一震,眨了眨眼,“哥哥,你不是從來不吃豬蹄的嗎?”餘想愣了一下,看向沈識律:“啊?”沈教授不吃豬蹄?沒有吧,以前做過幾次,他都挺喜歡的呀?“……”沈識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沈知音接道:“對呀!不光自己不吃,我吃的時候還一臉嫌棄地看著我……”“你在說什麽?沒有的事。”沈識律淡淡地打斷,為了反駁她的話,低頭優雅地咬了一口豬蹄。不愧是親兄妹,沈知音立刻意會到了什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是了是了,我記岔了!不吃豬蹄的,是我的另一個哥哥!”餘想的注意被轉移,好奇道:“知音姐,您還有個哥哥呢?”“是呀!”沈知音煞有介事道,“我這個哥哥呢,叫……沈聽歌!”餘想信以為真:“沈聽歌?”“對!”沈知音說,“他事可多啦,嫌這嫌那的。不光不吃豬蹄,還看不慣我用手抓豬蹄啃。”餘想皺起眉:“可吃豬蹄就是得用手抓啊……”“就是!”沈知音頗有同感地點頭,“而且他明明很喜歡吃魚,但是因為懶得吐刺,就很少吃……”沈識律有點聽不下去:“不是因為懶。”“差不多啦。”沈知音聳聳肩,繼續吐槽,“他就是嫌埋汰,還不讓我用菜湯拌米飯吃。”餘想不認同“沈聽歌”的思想,覺得刻板教條、本末倒置:“這有啥埋汰的?”“就是,我才不聽他的!”沈知音示意桌上的豬蹄,朝沈識律眨了眨眼睛,“哥哥,我手太油了不方便,你能給我的米飯澆點湯不?”“……”沈識律照做了。哥哥果然為了這個孩子放棄了底線,真實喜聞樂見。沈知音開心得笑出了聲:“謝謝哥哥!這個湯汁才是豬蹄的靈魂呀!有這個湯,我能幹三碗飯!”終於有人領會到自己料理的奧妙,餘想嘴裏湧上感動的淚水:“知音姐,您真是我的知音啊!”“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呐!”沈知音一時激動,下意識想和餘想握個手,在沈識律的製止下訕訕地收迴油手,“嘿嘿。小魚,以後有什麽好吃的,千萬別忘了姐姐!”餘想認真點頭:“嗯嗯!”通過觀察,餘想發現,沈知音的性格和沈識律完全不同。沈識律嚴謹認真、一絲不苟,雖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這麽嚴重,但是絕不像沈知音這樣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同時,餘想還惦記著沈知音所說“沈聽歌”的事:“知音姐,我發現你們兄妹的名字,都和音樂有關誒。”“那是因為我爸媽都喜歡音樂!”沈知音解釋說,“他們認為,萬事萬物都各有其韻律,以及弦外之音。所以給我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我們有辨識世事的聰慧。”“原來如此,真是很好的名字!”餘想感歎。既朗朗上口,又意義深刻。相比起來,“沈聽歌”這個名字就有點過於直白了。難道還有我沒理解到的含義?於是,他不禁問道:“那‘聽歌’這個名字,有什麽含義嗎?”“呃……”沈知音求助地看向沈識律。沈識律才不陪她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吃吃豬蹄誰也不理。沈知音隻好信口胡謅:“就是隨便起的名字,希望他也能活得想他的名字一樣,無拘無束,隨性自在。”“這樣啊……”可惜“沈聽歌”嚴於律己得過了頭,倒是事與願違了呢,餘想唏噓。“這位哥哥現在在國外嗎?”餘想問。“他啊……”沈知音支著下巴,意味深長地看向沈識律,“他已經不在了。”第35章 自欺欺人早晨餘想做了雲吞麵,味道正宗,讓沈知音夢迴童年,連吃三碗。正要吃第四碗,被沈識律攔住了:“知音,飲食要有節製。”“啊……好吧。”沈知音意猶未盡地咂咂嘴,眨眼看向餘想,“那我晚上迴來再吃!”餘想欣然答應:“好呀!”沈識律笑了笑,轉向沈知音:“今天跟我去學校。”沈知音沒反應過來:“學校?”沈識律:“你不是為了畢業論文而來的嗎?”“對哦……”沈知音有些心虛,“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我剛剛迴國,得和老朋友們見一麵、敘敘舊!”沈識律:“三天了,敘不完?”“對呀,我朋友可~多啦!”沈知音挽著沈識律的胳膊,討價還價,“論文過幾天再搞嘛,哥哥~”沈識律無奈:“隨便你。延畢了別來找我。”沈知音高興了:“那不能夠!”吃完飯,三個人各忙各的去。沈識律去學校工作,沈知音和老朋友敘舊,餘想來公司上班。過了考勤的時間,隔壁毛佳寧的座位仍是空的。她以前都堅持打卡、拿全勤獎的,今天卻遲遲未到,餘想有點擔心,發消息問問情況,毛佳寧迴說和網友麵基,請假了。要不是為了工資,餘想真心不喜歡上班。現在朋友也不在,餘想更堅持不下去了,中午一過就離開了公司。春日的午後,陽光濃烈,曬得人渾身慵懶鬆弛。閑來無事,餘想忽然心血來潮,翻出沈識律之前發給他的課程表。下午兩點,正好有兩節課。不如去聽聽好了。打定主意,餘想心情重又振奮起來,路邊掃了輛共享單車。市中心離江大不遠,騎車大約需要二十多分鍾。校園裏春色初醒,年輕的大學生們說說笑笑而行,有的精致女生已經打起了遮陽傘。餘想騎車自他們身旁路過,好像與他們並沒有什麽不同。輕車熟路找到教室,此時熙熙攘攘,幾乎已經座無虛席,餘想隻能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學生時代,從未如此期待上課鈴響起。沈識律提前幾分鍾到的教室,同學們瞬間安靜下來。調試好多媒體,打出幻燈片。一切準備就緒,他將目光投向學生們的座位,隨意掃視一圈。經過餘想這裏時,沈識律的目光並未停留一時半刻,好像看見了餘想,又好像沒有看見。但當他收迴視線時,餘想清楚地看見,沈識律低頭,嘴角微勾,笑了一下。這堂課是江大這學期新開的課程,海洋生物學簡史,是門通識選修,也就是混學分的科,因此內容並不多麽精深,主打的就是一個新鮮、有趣、拓寬知識麵,非生科院的同學若是感興趣,也能選課來聽。當初選課時,因為不了解情況,大部分同學都不敢冒險當小白鼠,選了學長學姐口中“好過”的課。可誰知道是沈識律授課,這為了顏值也要來上啊!於是,同學們紛紛來蹭課,聽聽故事舔舔顏,還不用擔心考試掛科,別提多快樂。餘想也是其中之一。不同於上次的畏畏縮縮,坦蕩大方、明目張膽地將全部目光都集中在喜歡的人身上,度過了人生中非常美好的兩個小時。下課後,沈識律不出所料,又被勤學好問的同學們圍住提問了。餘想怕尷尬,沒有多待,決定提前迴家做晚飯。跟隨人群下樓梯,出了教學樓,忽然被叫住。“餘想!”顧樟抱臂倚著牆,似乎守株待兔多時了。見到餘想,立刻起身拉住了他:“這裏人多眼雜,你跟我來一下。”餘想覺得莫名,但一時沒防備,跟著他去了。還是上次那個安靜的小亭子,不一樣的是,春天到了,草木躁動不堪,撒歡似的瘋長,如同餘想心底隱藏的欲念。花壇裏的一樹玉蘭也快開了,純白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兩片花瓣迫不及待地綻開,有種欲說還休的美感。餘想被它吸引,眉目柔和,出神地看了一會,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震怒的:“餘想!”“啊我在!”餘想一驚,猛然醒過神來,幾分茫然地,“你有什麽事嗎?”顧樟臉都要氣歪了:“你還好意思問?餘想,你現在還有點骨氣沒有?就這麽想做沈識律的狗嗎!”餘想皺起眉,神色冷淡下來:“你如果是想貶低、嘲笑我,那就請便,我已經習慣了。但你如果想汙蔑沈教授的名聲,我勸你謹言慎行,他是你的老師。”說罷,轉身欲走。而顧樟沒給他這個機會,攔在餘想麵前:“你跟我裝什麽老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沈識律幹什麽,你都上趕著搖尾乞憐,你還是以前那個你嗎!”“你懂什麽?憑什麽對我們的關係妄加評判!”餘想有些慍怒,“我和沈教授,是正經的雇主和傭人的關係,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才不是你形容的那樣!”顧樟冷笑:“是啊,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但我絕不會掩耳盜鈴、欺騙自己!”“……”餘想心被刺到,張口想反駁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見他這副樣子,顧樟語氣也軟化了些許:“你為了那個老男人掏心掏肺,可是他心裏根本沒有你,這對你公平嗎?你為什麽不敢直麵現實、直麵你們的差距,何苦自欺欺人呢?”“……”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不願麵對的事實,被顧樟一針見血地指出,如同一把尖刀刺進心窩。餘想眼裏泛起淚光,嘴唇顫抖著,“可是愛情和年齡、性別都無關,也沒有什麽公不公平的,不是嗎?”這番話不知戳到他哪根神經,顧樟剛壓下去的火又上來了,攥緊雙拳:“可就算你愛他,他愛你嗎?一廂情願,也算愛情嗎!”“……”他說得對啊,愛情是雙向的。得不到迴應的愛,隻能淪為可笑的單戀,不配稱為“愛情”。可如果對一個人的喜歡,能夠想開始就開始,想停止就停止,進退得宜、收放自如,那也配叫做“愛情”嗎?反正餘想做不到。他受不了了,崩潰大喊:“可我就是喜歡他!你讓我怎麽辦!”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從小到大,餘想一直是個陽光開朗的孩子。可是自從遇見沈識律,他開始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莫名其妙地傻笑,也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不由自主地痛哭,像個情緒失常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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