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不過短短數行字,但字字句句都透出離門門主對太教主濃濃的怨恨之情,叫人沭目驚心。


    軒文睿狠狠捏住紙條,心裏震驚不已。他聽過奇羅香,據說是離門奇毒。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月書弦曾不小心泄漏她善於配藥的秘密,當時她還以花樓教她們配壯陽藥的藉口瞞混過去……


    可現在看來,她竟是離門弟子,而且身負刺殺他父親的任務而來,還想以離門最擅長的誘殺手法,先把他父親騙上床,再使毒虐殺。


    好狠毒的女人啊!


    一想到她與父親躺在床上的情景,軒文睿不禁雙目發紅、暴怒不已!手中紙條被他憤怒收緊的大掌捏成一團,他周身揚起狂暴氣勁,額角青筋直抽。


    她竟敢騙他!她竟然騙過他!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她天真爛漫無機心,沒想到她竟是作戲高手。


    她根本是利用他進入炎教,好接近他爹,執行剌殺任務!


    可他卻被她騙得團團轉,真以為她喜愛他,以為她心裏隻有他,對她產生憐惜與愛意,結果隻是一場戲!


    軒文睿閉上眼,強逼自己把湧上喉口的腥甜給咽迴去,他才發現她影響他至深,光想像她的欺騙與背叛,就讓他渾身氣血洶湧翻騰,幾乎快走火入魔。月書弦,你怎敢!他在心裏怒吼著。


    明明是他的人了,怎麽敢紅杏出牆,怎麽敢背叛他,還企圖爬上他父親的床,一想到這,他就憤怒到快無法控製,恨不得把她抓來好好教訓一頓,再牢牢地關起來。


    關起來……他心裏抽了口氣,最讓他憤怒的怎會是她想爬上他父親的床?明明應該是她企圖刺殺他父親的罪責才對啊!


    軒文睿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情也混亂不已,他怎會被她迷惑到這種地步,她是什麽時候侵入他的心?


    在教裏出現危險刺客,企圖暗殺父親的此時,他擔心的不是父親的性命安全,竟是她的背叛……


    實在太離譜了!她背不背叛他一點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去蒼柏院,稟明父親這樁陰謀,再將她抓到刑堂裏好好審問、好好懲處一番才是!暴怒的軒文睿才轉身要離開,一身侍女打扮的月書弦剛好從門外走進來。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現,月書弦大吃一驚,訝聲道:「咦!夫君,你怎麽來了?」


    她沒想到他會來,這陣子他對她不聞不問,她也已叫自己死心了。可現在突然看到他,雖然他臉色非常難看,但她的心仍感到一絲悸動。


    她目光又轉到跪在地上幾乎愈軟成一團的小翠,心頓時狂跳。


    糟了!看來是露餡了。見小翠這種模樣,她八成是全招了!


    她咬住下唇,思索著應對的方法。小翠其實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她假冒侍女去見太教主,所以軒文睿能從小翠口中問出的訊息也有限,她還來得及彌補。


    看出小翠是為她受責,月書弦一進房就先命令小翠離開。


    軒文睿揚起眉卻沒有阻止,他現在隻想找月書弦算帳,懲處小翠之事已不放在他心上。


    見教主沒有反對月夫人的命令,小翠大喜過望,知道自己小命保住了。她腳步踉蹌地急忙退出房外。


    順手把房門關好後,月書弦連忙上前解釋說:「夫君,你別生氣,我會假扮侍女去蒼柏院找太教主是有原因的,請你聽我解釋吧。」


    她不知道師父迴給她的信已落到軒文睿手中,也不嘵得他已得知任務的真相,所以努力想撫平他的怒氣,好把事情瞞混過去。


    「夫君,你該知道我之前和小翠借了衣服,溜去煙波閣偷看秦家兩姐妹……」


    她冷靜平穩的解釋聲迴蕩在他耳邊,軒文睿靜靜看著她,見她一副天下太平無事的模樣,心裏不禁冷嗤一聲:哼!到現在她還在演戲!


    可見她態度誠懇地看著自己,那雙瀲灩桃花眼裏滿是擔心,就好像她真的怕他誤會她一樣,幾乎要叫他相信,這真是一場誤會,她不曾背叛他,她還是他最天真爛漫無心機的可愛小妾。


    但手心裏捏著的紙條,又清楚證實她是離門派來的刺客。


    雖然,他也很希望這是一場荒唐的夢……


    信她與不信她,兩種衝突的想法在他心頭劇烈碰撞著,心口陣陣不明的疼痛讓他選擇迂迴的試探,沒有直接戳破她的謊言質問她,反而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他硬擠出溫和的表情,淡淡的說:「原來如此,所以你之前就知道秦家姐妹會一起嫁進來羅?」


    月書弦頓了下,隻要遇上秦家姐妹的話題還是會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知道……我在宴席上聽說了,但我想你不會喜歡我爭寵與吵鬧,所以我才什麽都沒說。」


    話說到這,她半真半假地抱住他的手臂,口氣裏有點撒嬌又像有些說不出的幽怨道:「夫君,你別因為這樣就不理我了,好不好?」


    軒文睿的心一動又一痛,他實在受不了她這種分不清真假的親昵與依戀,好似一片情深又好似……一場作戲。


    他有些苦澀的說:「我怎會不理你,我知道你是愛我才這樣做,可我想不通你是怎麽認得太教主的?」


    月書弦揚起眉來解釋道:「就是那晚,我聽到秦掌門要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你之後,心裏實在很難受,於是一邊哭一邊跑了出去,後來不知怎麽地,我就跑到蒼柏院裏了……」


    她將那晚誤闖禁地差點被教規處罰,好險太教主出現,竟意外發現她長得很像他的故友,後來太教主大發慈悲原諒她,還讓她有空就常過去蒼柏院走走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他。


    「因為那天我是穿著小翠的衣服,所以太教主以為我是侍女,我那時又太緊張也太害怕了,就沒敢和太教主說我其實是你的小妾。後來太教主讓我常常過去陪他老人家聊天,我更不知該怎麽坦白了,所以才一直假冒小翠的身分。夫君,我不是故意撒謊的,一開始我是怕被太教主處罰,之後一錯再錯,就更不敢澄清身分了。」


    見她認錯的態度楚楚可憐,再想到她在父親麵前是不是也裝出這樣惹人憐愛的姿態,軒文睿不禁口氣尖銳的說:「原來你是去陪太教主聊天,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又在哪裏聊?該不會躺在床上聊吧?」


    「啊!」月書弦大吃一驚,不明白他怎會這麽說?


    「不是這樣嗎?我記得你可是花魁娘子,媽媽當初教你時,沒教你要努力巴結最有權勢的恩客嗎?太教主可是我爹,比我還有權勢,你不覺得與其當我的小妾,不如去當太教主的小妾更好嗎?」


    月書弦詫異地看著他,她從未聽他說過這麽尖利又刻薄的話,她好像還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酸味。


    難道他是在吃醋嗎?他以為她去見太教主是因為被太教主吸引嗎?


    真是太諷刺了,她哭笑不得的想,他不是為迎娶兩位美人忙到無暇顧及她,不是已對她失去興趣了嗎?又為何吃起醋來?


    難道是男人的好勝心起,就算是他不要的,也不許旁人覬覦染指嗎?月書弦有些悲哀的想,她在他心裏果然是個玩物吧?他從未考慮過她的想法與心情,對他來說,她就該乖巧聽話的傻傻等著他寵幸!


    無視心頭漫起的尖銳刺痛,她在心裏冷笑著,一切都無所謂了,反正……她已經看清楚他。他不值得她的愛,不值得她用心,就當得了一個教訓吧。


    她這輩子不會再輕易被騙心了,所以對於他吃醋的反應,她也不會放在心上;他並非在意她,隻是男人的一種不甘心罷了,她不會再自欺欺人。


    雖然看透他了,可她畢竟還在炎教地盤上,也尚未完成任務,所以她還不能與他翻臉,還是得安撫他。


    月書弦半是撒嬌半是嗔怨的說:「夫君,你怎會這麽說?就算我曾是花魁娘子,可自從我跟你迴到炎教後,我就是你的妾。我心裏隻有夫君,又怎會去勾搭其他男人。你明知我心裏隻有你,隻喜歡你一人,又為何要說這種話傷我的心呢……」


    話說到後頭,她語氣淒切,竟不自覺地透露心聲。


    她的一片深情他可曾重視過?若他對她也一片真心,就算冒著對不起師父的沉重愧疚,她也不會接近太教主。


    看著神色淒婉的她,軒文睿心裏發冷、發疼。到現在她還在騙他,裝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讓他幾乎要淪陷、要相信她的謊言了。


    「是嗎?你心裏隻有我,不會去勾搭其他男人啊!」他冷嘲的說。若真如此,她又要怎麽完成在床上刺殺他父親的任務呢?哼,這女人還在說謊!他話裏隱藏的尖銳與怒氣讓她的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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