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目光被明堂衣架上的男人外衣給吸引住了目光,他指著那衣服跳腳:「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梅雪娘,你知不知恥!丟不丟人!」


    他轉頭看向江令宛,像鬥勝的大公雞那樣趾高氣揚:「你看看,宛姐兒,這屋裏有男人衣裳,我冤枉她了嗎?啊?」


    衣架上有男人衣裳,也有女人的,而且有的還不是梅雪娘的,但江伯臣哪有心思去想那些呢?


    他自以為抓到了把柄了,他要讓梅雪娘丟人!


    「我是相信你的!梅氏!我一直以為是我誤會了你,冤枉了你,所以我心裏很愧疚。所以我沒有把小阿寶要迴去,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看你一個女人可憐,我想著到底是我錯怪你了,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我甚至想過,既然是誤會,解開了就過去了,我是男人,不該與你計較,該有寬大的胸懷,把你們母子接迴來。」


    「我想過原諒你的,想過重新接納你的,可是你呢?你幹出這樣的事!」


    「實在令人失望!」


    他聲色俱厲,痛心疾首,仿佛梅雪娘是十惡不赦之人,而他受她蒙蔽,被她欺騙,一片好心被辜負。


    就在他說得慷慨激昂、唾沫飛濺之時,裏間簾子一動,出來四個一臉呆怔的人。


    前麵是一男一女,比江令宛大不了多少,後麵兩個男人,一個三十七八歲,一個五六十歲,都穿著圍裙,頭戴防塵帽子,手中拿著極小的鏟子、銼刀。


    他們被江伯臣這一番表演驚呆了,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江伯臣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懵了!


    這是怎麽個情況?


    他一把將那四個人推開,裏間擺放著座椅,桌子上放置著許多玉雕,大大小小都有,各式雕玉的器具都有,並不怎麽整潔,空氣中還有細碎的灰塵。


    什麽捉奸,什麽私會男人,連影都沒有的事。


    那個男人是梅雪娘的學徒吧?


    剛才江伯臣叫囂得多厲害,這會子就有多丟人。


    屋子裏的人都盯著他看,神色格外複雜,江伯臣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梅雪娘聲音淡淡的:「江大人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離開吧,我們還要雕玉,無法招待。」


    江伯臣連看都不敢再看梅雪娘一眼,灰溜溜地離開了。


    江令宛就笑,母親的戰鬥力還是那麽強,父親不過是跳梁小醜,都和離了還想找麻煩,真是自取其辱。


    梅雪娘卻覺得這種事情驚動女兒很不好,她道:「走吧,我們去說話。」


    穆先生目光在梅雪娘背影上停留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江令宛也發現那個穆先生了,臉很生,她不認得,但來跟母親學習玉雕的人很多,來來往往的,她都習慣了。


    所以她沒多想。


    梅雪娘也想著穆先生再過幾天就走了,以後兩人也不會有交集,便也沒跟江令宛提這個事。


    兩人說起下個月馮老收弟子的事。


    之前江令宛元宵夜宴射燈,得了洪文帝的恩賜,江令宛就說想要跟馮老學習。


    洪文帝準了之後,江令宛去拜見馮老,馮老說他不收女弟子,便欠江令宛一迴。以後江令宛舉薦男子過來,不管是誰,他都接受。


    江令宛就想讓小阿寶拜到馮老門下。


    梅雪娘卻覺得小阿寶太小了:「再過三年,還不知馮老還收不收,不如讓你歡哥兒弟弟去,你四嬸很疼你,歡哥兒也把你當親姐姐,合該報答他們一迴。」


    江令宛想想也覺得好,歡哥兒都快八歲了,這個時候拜師正好。


    「等過幾天,我下個帖子請四嬸來,親自跟她說。」


    這邊母女倆說著話,那邊江伯臣已經迴到了江家,才進家門,江大有就急匆匆地來報:「老爺,大皇子來了。」


    江伯臣剛丟了臉,心中煩悶,一聽大皇子來了,心頭一涼,也顧不得想梅雪娘的事了。


    這大皇子跟他相克,迴迴他碰到大皇子就沒好事。


    上次宛姐兒跟蕭湛剛定親,江家喜事盈門,大皇子弄了江令媛來,惹出大禍。要不是他賢婿幫襯,他官都要丟了。


    這一次,賢婿成了三皇子,是大皇子奪嫡最強有力的對手,大皇子來非奸即盜。


    江伯臣本能覺得不太好,到門口迎接了大皇子,見大皇子旁邊又是一輛馬車,他心裏湧起不祥的預感。


    「微臣江伯臣參見大皇子,殿下萬福金安。」


    大皇子麵帶笑容道:「江大人,請起。本皇子今日過來,是給江大人道喜來的。江大人與喬氏本是恩愛夫妻,後因誤會分開,喬氏屈居妾氏之位,如今真相大白,喬氏恢複正身,便能與江大人夫妻團聚了,實在可喜可賀。」


    大皇子話音一落,喬姨娘就從馬車上下來了。


    江伯臣與喬姨娘多年未見,早將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時見喬姨娘從大皇子的馬車上下來,江伯臣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爺!」


    喬姨娘泫然欲泣:「妾身以為終身都見不到老爺了。」


    喬姨娘在田莊待了四年,容顏憔悴,皮膚枯黃,哪還有半分昔日的風姿?


    這美人垂淚的樣子以前她做出來是梨花一枝春帶雨,我見猶憐,現在就成了豬屁股上的兩點水,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要膈應就有多膈應。


    江伯臣覺得紮眼,趕緊把眼睛移開了。


    喬姨娘:……


    喬姨娘愣了一下之後,哭得更傷心了:「老爺,妾身與您多年未見,您不思念妾身嗎?」


    她是精心化了妝的,這樣一哭,妝容都花了,簡直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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