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爾也想過去看看梅雪娘,看看這孩子像不像他,但很快就打消了念頭。


    他又不是沒兒子!


    傑哥兒是他一手養大的,雖然之前犯過糊塗,但知錯就改,對他這個父親恭敬的很,他有傑哥兒就足夠了。


    所以念頭隻是一閃而逝,很快就被他拋到一邊。


    今天猛然見著了,他忽然動了想認真看看這孩子的心思。


    不想江令宛摟著那孩子,讓他趴她懷裏,不讓他轉頭,他看不著那孩子的臉。


    正想開口問,不料蕭湛開口說話了:「嶽父既然有事,便與我到書房說話吧。」


    蕭湛說完就走,江伯臣隻能跟上去。


    他來找蕭湛本就沒有正事,就是來表個忠心,說了一小會話,他就走了。


    人出了蕭湛別院大門,卻沒迴家,到棉花胡同那裏等著去了,路上叫了一個乞丐,耳語幾句,給乞丐一點碎銀子。


    乞丐點頭哈腰,連連答應。


    等了小半個時辰,梅雪娘的馬車果然迴來了,江伯臣便衝乞丐使了個眼色,乞丐得令,就朝馬車前麵衝,哐當一下被撞倒,捂著腿哀唿:「哎呦,哎呦,我的腿,我的腿。」


    馬車在家門口撞了人,梅雪娘撩了簾子下車,她先下來了。


    梅雪娘穿著一襲蔥綠裙,麵容優雅而素淨,哪怕撞了人,也不見任何的慌張。


    馬車裏有孩童的聲音:「娘,阿寶也要下車。」


    江伯臣趕緊朝車門那裏看,隻見一個身穿寶藍色對襟小衫的男童扭著身子要奶娘抱,正是他方才在女兒家裏看到的那個男娃。


    奶娘抱了男娃,轉過身來,男娃的樣子就出現在他眼簾。


    這孩子……


    江伯臣身子一震,這孩子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像極了梅雪娘,可鼻子嘴,臉型、耳朵,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這是他的兒!


    他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兒,跟他太像了。相較於江令媛、江令宛、江令傑,這個兒子跟他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說不是他的兒,都沒人信。


    本來江伯臣隻是想看看,可如今看到了,想法就變了。


    這個孩子跟他這麽像,怎麽能流落在外頭?必須得養在他身邊啊!


    不行,他今天得把孩子抱迴去,親自教養。


    江伯臣腳一抬,就要找梅雪娘要孩子。


    梅雪娘已經看了那乞丐,隻是擦傷,沒有大問題。


    本來進了巷子,馬車就行駛得很快,幾乎快停了,所以那乞丐並不是撞上,而是跌到地上摔傷的。


    梅雪娘陪了錢,讓乞丐自去看傷,牽了小阿寶的手,正想迴家,身後一個突兀的聲音把她叫住了。


    「梅氏!你要把我兒子帶去哪兒?」


    梅雪娘沒迴頭,把小阿寶交給奶娘,讓她抱孩子進去,這才轉了身,跟江伯臣說話。


    「如果我沒有記錯,江大人的兒子是叫江令傑,江大人要找兒子,自然該去應該去的地方,我這裏沒有。」


    剛才聽女兒說,江伯臣跟小阿寶撞見了,雖未瞧分明,但他那樣子看著像動了心思的。梅雪娘便有心理準備,猜到他會上門,隻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那麽剛才的乞丐,必然也是他的手筆了。


    梅雪娘神色淡淡的,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十分擔心,而且還叫他江大人,仿佛他們是陌生人一樣,江伯臣不知怎地就覺得很窩火:「你裝什麽蒜?我說的是小阿寶,他是我的兒子,我今天是來將他帶走的。」


    「江大人說錯了,小阿寶是我的孩子,跟江大人沒有關係。」梅雪娘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江大人今天來找我要孩子,宛姐兒知道嗎?」


    宛姐兒當然不知道!


    宛姐兒不僅不知道,而且不讚同,從她剛才按著孩子不讓他看到臉就能猜出來了。


    江伯臣心裏的火瞬間偃旗息鼓了。


    女兒是蕭家五奶奶時,他就得攀著她,如今女兒成了堂堂皇子妃,他更該好好巴著了。


    沒跟宛姐兒打招唿,就跑來搶孩子,若梅雪娘找宛姐兒告狀,對他來說還真是一樁麻煩。


    江伯臣一聲冷哼:「梅氏,你休要得意,我告訴你,兒子我遲早是要帶迴去的。今天我先不與你糾纏,待過兩日,我與宛姐兒說過了,再來把孩子抱走。」


    不管女兒是要錢也好,還是要其他東西也罷,隻要她同意讓他帶走小阿寶,他統統答應。


    總之,他的兒子,他是一定要帶迴去的。


    杜媽媽憂心忡忡,兒子女兒都是夫人的命,她了解夫人,她絕不會舍得把孩子送迴去的。


    其實當年的事,是個誤會。


    杜媽媽想了想,道:「夫人,您之所以跟大老爺和離,是因為喬姨娘從中作梗,所以大老爺才會懷疑小少爺不是他的骨血。如今大老爺見著了小少爺,這誤會解開了,不如……」


    「不可能。」梅雪娘搖了搖頭,「自打和離那一刻起,我就從未想過迴頭。」


    杜媽媽歎氣:「若是那年上香,沒遇到那個歹人就好了,若不是他夜裏闖進寺廟,喬姨娘又怎麽會有借口攻擊您呢?」


    梅雪娘卻跟杜媽媽有完全不一樣的看法,她倒要謝謝那個歹人,若不是他,她又怎麽能徹底看清江伯臣的嘴臉呢?


    現在和離了,她得了自由身,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多自在悠閑。


    隻是,當年那人離開時,留下一塊玉佩,說她日後有難,可去浙江找穆先生,那塊玉佩就是信物。


    那是上好羊脂玉,雕工精湛,與前朝玉雕大師穆書談老先生一脈相承。


    在玉雕界,誰不知穆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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