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大步走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怎麽了?」


    他聲音中含著隱怒,朝一清道長的房門口瞥了一眼,眼神非常的冷。


    主子,五舅舅……


    江令宛沒說話,撲進蕭湛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


    一清道長說,當時主子可以不必進熔爐,隻消飲下符水,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消亡,但主子選擇了熔爐,因為經過熔爐浴火,他也可以重生。


    隻是他們倆人,隻有她會記得前世的事情,而他是不記得的。


    唯有她找到一清道長,同意開啟他的記憶,他才能想起從前的種種。


    隻是代價是她折損元壽十年。


    十年算什麽,隻要能讓主子想起前世的事,讓主子避開前世的悲劇,便是讓她立刻死了,她也願意。


    她不哭了,不難過了,她高興。


    因為馬上,她就真的要跟主子重逢了。


    「五舅舅。」她仰起頭,聲音很虔誠,「一清道長有話要跟你說。」


    她身子在發抖,不知是怕還是冷的,蕭湛將她裹在披風之中:「我們先迴家。」


    這個一清道長是怎麽迴事,先把她送迴家了,他再好好弄清楚。


    「不不。」江令宛緊緊抓著他披風,「你一定要去。」


    她眼中流露出哀求,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


    「好。」


    蕭湛把披風解開,給她披上:「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


    江令宛目送蕭湛進去,抱著披風等候。


    一炷香,兩炷香,半個時辰……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也沒見蕭湛出來。


    江令宛知道,一定是一清道長在幫他揭開記憶的封印。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屋中傳來男子清冷低沉的聲音:「青宛,進來。」


    青宛二字入耳,江令宛心頭一跳,唿吸停頓了一下。


    投身主子門下後,主子便按照門人取名的規矩,給她賜名青宛。


    既然蕭湛這樣叫他,就說明他的的確確是想起來了。


    按照設想她應該飛奔進屋,跪伏在主子身邊,可不知怎麽迴事,她心中竟無端端多了許多緊張。


    踏進屋內,一清道長已不見了蹤跡,蕭湛盤腿坐在蒲團上,兩手隨意地搭在兩膝,右手掛著一串佛珠,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是主子!


    這個姿勢,這個眼神,正是主子。


    江令宛快步進屋,跪在另一個蒲團上,深深伏下身去:「青宛見過主子。」


    蕭湛「嗯」了一聲:「起來說話。」


    他聲音清而冷,的確是主子,可他又是蕭湛,江令宛直到現在在發現一個問題,主子想起來了,那主子會怎麽對待她?


    是會像前世那樣發乎情,止乎禮?


    還是像蕭湛那樣與她親密無間?


    江令宛立起身來,端正跪坐好,麵上一派平靜,心裏卻不由自主地緊張。


    其實她前世在主子麵前就挺放肆的,遠不像今天這麽疏遠,或許是許多年未見的緣故,氣氛竟有些凝滯。


    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如果主子叫她青宛,那她就以屬下之禮對之;如果主子叫她宛姐兒,那她還像從前那樣就好。


    江令宛很快就不緊張了,優雅地身姿跪得筆直,姿容出眾,猶如嬌花照水。


    她雙手交疊在腿上,等著主子說話。


    蕭湛目光深邃,張口喊她:「青宛,到我身邊來。」


    江令宛垂了眼眸,應了一聲是,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蕭湛這樣喊她,心頭微微有些發堵。


    其實她更想聽他叫她宛姐兒吧。


    江令宛起身,走到蕭湛身旁跪下,又聽他說:「閉眼。」


    閉眼,這兩個字,主子從未對她說過,倒是蕭湛,想占她便宜時,說過許多次。


    她心裏有些亂,不知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主子吩咐了,她就照做,他沒說睜開,她就不能睜開。


    然後她被抱住,唇被人噙住。


    白雲寺的客房並不寬敞,但地龍卻燒得很暖,席地而鋪的床榻上熱烘烘的,她的心也是熱的。


    ……


    江令宛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清晨。


    在定國公府圖南院,她跟蕭湛婚房的床榻上。


    她咬咬唇,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迴來的。


    蕭湛……主子……她分不清昨天那樣對她的人是究竟是哪個。


    門口傳來柳絮、竹枝的聲音:「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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