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在聽到他這句話的一瞬間歸籠,靳明珠推開他,輕聲道了一句謝,繼續不管不顧地向前跑。


    “你去哪?”許漾追問著,也緊隨其後。


    她穿的旗袍,搭配了一雙高跟鞋,本就不容易跑,何況她心裏緊張,在路上沒跑幾步就跌倒了。


    許漾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扶起來,苦笑了一聲。


    “婠婠,就算你不想再見到我,也沒必要如此作踐自己。”


    靳明珠一時語塞,她多想撲進許漾的懷裏,向他訴說這一年發生的所有事情,陳訴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但她不能,她已經另嫁他人,她再靠近許漾隻會連累他。她的許漾不應該身陷泥潭裏,他應該有無限光輝的未來。


    許漾隔著衣服握上她的手臂,扶著靳明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溫熱感透過衣服傳遞到她的肌膚。


    她神色有些不正常,輕輕掙紮了一下,許漾鬆開了手。


    “我看看你的腳,是不是扭到了。”


    “沒關係的。”


    許漾徑直俯下身,握住她的小腿,不許她逃避。


    “真的不用了。”靳明珠掙紮著。


    “我就看一眼,沒事我就放開。”許漾低聲哄道。


    隨後一聲歎息,語氣中充滿了心疼:


    “婠婠,別傷害自己,好嗎?”


    靳明珠所有的掙紮在他的這一句滿懷關心的話下顯得如此斑駁無力,她鬆開了手。


    許漾將她的高跟鞋脫掉,這才發現腳踝上紅腫了一片,按壓了幾下,靳明珠忍不住喊了一聲。


    “應該是扭傷了,我帶你去醫院。”許漾站起身來打算上前抱她。


    靳明珠拒絕般地推開他:


    “不用了,我迴去擦點藥就好了。”


    她這麽說,許漾隻好在旁邊找了個藥店,買了化瘀的藥給她。


    他將藥水倒在手上,用掌心的熱度暈開,撫上去,輕輕替靳明珠按壓著,就像他之前無數次為靳明珠做過的一樣。


    如此熟悉的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已物是人非。靳明珠鼻尖一酸,強逼自己移開視線,壓抑住內心情緒的翻滾起伏。


    察覺到她輕微顫抖的身體,許漾什麽也沒說,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的腳已經腫得穿不上鞋子。


    許漾脫下鞋子,輕聲道:


    “踩在我的鞋上。”


    “謝謝。”她的語氣中帶著哽咽。


    “不客氣。”許漾一如既往地溫和。


    他在她身旁坐下,刻意地拉開了一段距離,雙眸微紅,克製地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陪在她身邊。


    氣氛一時僵硬住,靳明珠低下頭,不敢對上許漾探尋和疑惑的目光。


    許久,她聽到許漾輕聲問道:


    “婠婠,你還好嗎?”


    她的手指深深扣緊自己的手心,傳來的微微痛意讓她清醒了幾分,靳明珠慢慢說道:


    “我過得很好。”


    “許漾,你好嗎?”她輕聲問道。


    許漾對上她的目光,溫和地笑了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神情。


    “婠婠,不用擔心我,我挺好的。”


    “後麵有什麽打算嗎?”


    “京市對我來說是個傷心地,我計劃著離開,迴老家,在那裏重新開始。”許漾的聲音多了幾分平淡。


    “雲城挺好的,我也很喜歡,一望無際的藍天,伸手就能觸碰到雲。”靳明珠迴應道。


    “是的,婠婠,有時間到雲城玩。”許漾真誠地邀請道。


    隨後他感歎般地說道:


    “雲城很美,你會喜歡的。”


    許漾多想告訴她,我之前便想和你一起迴雲城,那裏有南詔古都、有蒼山洱海,冬天裏,蒼山上會下雪,深沉的山像戴上一頂雪帽一般嬌俏;洱海邊上的水杉樹會變成一片壯麗的紅色,洱海有海鷗飛過。


    可是他什麽都沒說,之前最親密的兩個人客套地說著最疏離的話,仿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對了。”許漾似乎想到了什麽,詢問道。


    “婠婠,我想問你律所的事情,林朗給了我一張卡……”


    靳明珠抬頭看向他,知道他想問什麽,迴應道:


    “律所要重新調整結構,邵師父問過我的意見,我就代你處置了。希望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嗯嗯,謝謝你為我處理。”


    說話間,許漾拿出了一串鑰匙遞給靳明珠,從容說道:


    “婠婠,這是我之前送你的,你就收下吧。不要再還給我。”


    靳明珠推辭著不肯收,如今許漾剛出獄,百廢待興,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


    許漾拉過她的手,將鑰匙塞到她手中,再慢慢合攏。堅持道:


    “就當是我最後為你做的事情吧,婠婠,照顧好自己。”


    他都如此境地,還想方設法地為她考慮,靳明珠不禁哭喊了一聲:


    “許漾!”


    對方神色中帶了些許期待,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急切問道:


    “為什麽你要哭?婠婠。”


    靳明珠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忍不住要將一切和盤托出,一瞬間顧懷瑾威脅的話再耳邊浮現,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隻輕輕掙開了他的手,輕聲道:


    “沒事,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看向許漾滿含期待和探尋的目光 ,終究什麽都沒說,搖了搖頭。


    許漾卻不肯輕易放過她,要她說出真心話,往前一步,高聲道:


    “婠婠,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我自知配不上你,隻希望你幸福快樂,這就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倘若你不幸福,無異於拿著刀在捅我,讓我痛苦。”


    靳明珠眼中的淚水流了出來,重重地砸在許漾的手背上。他繼續說道:


    “婠婠,告訴我真相,不要欺騙我!”


    靳明珠眼中似有萬般情緒閃過,終究她什麽也沒說,隻是將手收了迴來:


    “時間不早了,我該迴去了。”


    許漾眼眸中劃過一絲流光,雙眸發紅得厲害,隻站起身來,避開她的視線,將手臂伸向前方,溫聲道:


    “你腳受傷了,我扶你迴去吧。”


    她看向自己腫得老高的腳背,抬手搭上了他的手臂,借著他的力量起身:


    “謝謝你。”


    二人緩慢地向聚會酒店方向移動著。


    遠遠地,就看到一人長身挺立在車前,身後跟了一眾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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