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歲抬手豎起食指,對顧長蕭道:“你看著我的手指。”


    顧長蕭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順著她的手指眼珠輕晃,錦歲無語:“眼睛沒毛病啊!那就是腦子太遲鈍。”


    顧長蕭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喜歡錦歲這樣跟他玩笑,以前在邊城的時候,小季道長對自己是有些疏離和防備的。


    北疆重逢之後,小季道長變成季姑娘,但對他反而沒了疏離,就像剛見麵的時候,她上來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在邊城的時候,她再生氣,也不會動手,還是有顧忌的。


    顧長蕭很喜歡她這種態度的改變,笑著握住錦歲晃著的那根手指,瞬間就看到她耳尖通紅,瞪了他一眼,急忙抽迴手指。


    “我愚鈍,歲歲教我。”


    錦歲:……


    流雲說的對,我把顧長蕭帶壞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十二娘喜歡的是寒星!這你都看不出來。隻是寒星有點自卑,覺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十二娘。”


    顧長蕭不樂意了:“寒星是本王的得力幹將,哪裏身份低微了!”


    錦歲一拍手:“我也是這麽說的啊!等這次迴邊城,你一定要給寒星升官啊!


    人家這次立了大功吧!要沒有他及時趕來,左賢王說不定就逃了。”


    顧長蕭連連點頭:“那是當然!”


    繼而笑了起來:“嗯,燕姑娘嫁給寒星,極好,極好!”


    錦歲用手肘捅他一下:“別在燕九麵前露出這種表情,你沒看他臉黑成啥樣了。當哥的都這樣,不管妹妹嫁給誰,都不會滿意。”


    黑虎在後麵探頭:“王爺、季老大,燕家主問你們說完了沒有?”


    兩人忙迴到氈房,搞得好像上課開小差的學渣一樣。


    燕九還在喝茶,眼神平靜無波地看了兩人一眼,繼而攤開輿圖:“我準備在巴特爾登基之後,拿到通關貿易令,便迴燕州。


    不知戾王殿下有何打算?”


    顧長蕭指著西北邊關:“本王要繞道去一趟西北,無法與燕家主同行。不過我是以急行軍的速度趕路,應該會比你先迴到燕地。”


    兩人說完齊齊看向錦歲,燕九先道:“戾王殿下即是急行軍,季姑娘不適同行。”


    顧長蕭急道:“其實也沒那麽急,歲歲可以坐馬車。”


    他懊悔自己失言,可西北邊關是必去的,不少老部下已經趕到那裏,等待他的指示。


    燕九的語氣依舊不急不緩,這個人就是這樣,情緒穩定得像無人涉足的深山湖泊,永遠沒有波瀾。


    錦歲不禁吐槽,以後他媳婦慘了,吵架都吵不起來,在他麵前發火,就像是個瘋子。


    他不理顧長蕭,而是看向錦歲,平淡地來一句:“燕家的商船,預計三月會來一批。”


    就這麽一句話,錦歲瞬間心生愧意,想到自己對燕九的承諾,忙道:“我和燕家主一起迴燕地,剛好一路上談談出海的事。”


    燕九點了點頭:“季姑娘的身份已經公開,這燕家婢女的身份不便再用,我為另為你準備一輛舒適的馬車。”


    燕九明明沒有看向顧長蕭,但顧長蕭就是覺得他的嘴角在嘲諷,他的眼神是得意,就連他握著茶杯的手指,都讓人討厭的很。


    顧長蕭強令自己冷靜,不能在歲歲麵前失了分寸。以前的自己也能做到燕九這般,不論何時都很平靜,甚至刀架在脖子上,也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但現在,他做不到了。


    看向錦歲,原來心底有了重要的人,是真的會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引,會為她的一顰一笑瘋狂。


    當初林氏與他退親斷義,他隻有成王敗寇的心涼和對女子薄情的不屑,完全沒有任何私人情感的憤怒。


    直到此刻,他告誡自己歲歲隻是遵守承諾,他知道的,歲歲最是重情重義重諾之人,與別的女子不同。


    可他就是氣憤,就是心有不甘,懊悔自己當初一時決斷,送走歲歲,才讓燕九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


    他死死抿著唇,手握在腰間刀柄上,讓燕九的護衛驚慌起來,同樣悄悄握刀。


    而燕九,依舊沒有看顧長蕭一眼,可他能感覺到顧長蕭那如火炬一般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揚了揚,我說過的,來日方長,一時之逞又如何?


    你親了季姑娘又如何?我還抱過呢!


    唯一隻有錦歲,完全沒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她還在看輿圖,給燕九建議:


    “像路上那樣的驛站點,可以多建幾個,再擴大些,以後商貿往來就是據點。”


    又對顧長蕭道:“巴特爾答應給我建神宮,到時候就派咱們黑羽營弟兄假裝道士,讓我阿爺特訓一下,保管裝得像。


    到時候打探北疆兵力部署啥的就方便多了,最重要的是建立起聯絡站,消息要傳達及時……”


    她喋喋不休,結果發現氈房裏除了她的聲音,別的聲音都沒了,她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詫異地看看兩人:


    “怎麽了?哪裏不妥嗎?”


    壓低聲音道:“你們是不是擔心巴特爾出爾反爾?要不,咱們把寒星和十二娘接出來,連夜跑路。”


    “反正他才登基,忙著清理左賢王親信,也派不出人來追蹤。”


    見他倆還是沒反應,錦歲徹底急了:“到底怎麽了?你們這樣很嚇人哎!”


    燕九輕笑:“季姑娘不必憂心,北疆現在不會與我們翻臉。”


    錦歲才想問,那你們在緊張什麽?


    就被顧長蕭拉著手腕:“歲歲,我們出來說。”


    燕九眉梢微挑,但他沒有阻攔,就他對季姑娘的了解,季姑娘肯定不會失言。


    果然,錦歲有點氣憤:“又怎麽了?好好聊著正事,你怎麽生氣了?”


    她覺得顧長蕭不光變得臉皮厚,情緒還不穩定了。以前你討厭燕九不給他好臉色也就算了,現在咱們在北疆,在敵國!


    他可是唯一的同盟,你怎麽能這樣對合夥人?


    顧長蕭沉聲道:“我沒生氣!”


    “好好!你沒生氣,那戾王殿下想說什麽?”


    顧長蕭直視著她:“我想你和我一起迴燕地,不要跟燕九一起走!”


    錦歲很是不解:“你要去西北邊關見舊部,我跟著去做什麽?


    並且當初我求燕九借人力隨我到北疆時就答應了他,要為燕家找安全的海航線。


    如今他的任務完成了,我怎麽能失言呢?”


    顧長蕭像孩子一樣固執:“那迴燕地後,你再給他找海航線就是了,不要跟他一路同行。”


    錦歲覺得他不可理喻:“你要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覺得你心智不成熟。”


    顧長蕭握著錦歲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中帶著急切和不安:


    “歲歲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嗎?我喜歡你,我不想你和那個男人牽扯過深。燕九他在覬覦你,你不知道嗎?”


    錦歲先是一懵,腦袋嗡嗡地響,繼而是臉在發熱,無法直視顧長蕭的臉。


    “這,這太突然了。你幹嘛突然說這個。”


    “不突然!我從很久以前就心悅你,我知道有些話不說明白你不會懂,歲歲別怪我唐突。”


    他的臉和錦歲一樣紅,這一刻兩人都沒了過去的理智,完全就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


    錦歲問出了她一直好奇地問題:“難道我還是假戾王的時候你就喜歡我?那時我可是男人哎!”


    顧長蕭臉更紅了,想到自己那時對小季道長的旖旎心思,好像內心深處的秘密被人揭穿了一樣尷尬。


    但他沒有退縮:“無關男女,我隻是喜歡你,因為是你,不論你是男人女人,於我而言,都是這個世上最特殊的人。”


    錦歲被他這直白的告白弄得心裏像團火在燒,不是說古人矜持嗎?你怎麽這樣。


    但錦歲沒被這熱情將理智淹沒,她冷靜地說:“顧長蕭,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心中,你也是與眾不同的。


    但是現在,咱們能不能理智一點,我們可是在敵國哎!不要被情愛影響好不好?先順利迴燕地才是最重要的。”


    “那燕九呢?你要與他一起走嗎?”


    錦歲想了想,隨即重重點頭:“我可以保證,我對燕九絕無男女之情。


    我這人最怕欠人情,欠了人情我會寢食難安。所以,我答應燕九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你不要再逼我了,不然我真的會絞了頭發做道姑。”


    顧長蕭放開她的肩膀,失魂落魄地道:“絞了頭發是做尼姑,做道姑不用絞頭發的。


    對不起歲歲,是我一時衝動失去理智。你說的對,我們還在敵國,怎麽能受情愛影響。”


    我又有什麽資格要你的迴答?我連自身安危都無法保證,黑羽營、邊城、西北邊關的舊部,他們的生死安危皆係於我一人身上。


    錦歲低聲道:“顧長蕭,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我也一樣。其實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幫忙。


    我們能不能像過去一樣,做對方最信任的同伴?我不想和你變得生分。”


    顧長蕭忙道:“對不起歲歲,是我太唐突,你大可不必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們當然能像過去一樣,就算你想繼續做戾王,我也願意。”


    錦歲失笑:“那怎麽行呢!我已經做迴姑娘,才不想再去做男人呢!”


    假戾王幹了那麽多丟臉的事,跟我季歲可沒關係!


    顧長蕭又問:“你說重要的事是?”


    錦歲思索著道:“等我們迴到燕地,我和阿爺一起告訴你。”


    顧長蕭沒再追問,雖然他這次衝動之下表白,看似歲歲沒有迴應。


    實則已經有了迴應,最起碼在歲歲心中,他跟別的男人是不同的。


    再迴到氈房的時候,燕九有點失望,戾王衝動之下,季姑娘竟然沒有生氣?


    顧長蕭還很坦蕩地對燕九說:“那就多謝燕家主一路送歲歲迴邊城。”


    明明是同伴,說的好像他燕九是受他所托,護送季姑娘的護衛一樣!


    燕九不動聲色,但握緊茶盞的手出賣了他,好一個戾王!


    “殿下這話不對,燕九與季姑娘本來就是同伴,何需你來言謝!”


    兩人相視一望,眼神中都帶著火花,錦歲無語:“要不,我自己一個人迴去也行的。”


    這下兩人異口同聲:“不行!”


    “不安全,北疆馬匪極多。那就這麽說定了,歲歲和燕家主一路迴邊城。”


    這個話題揭過,三人就往北疆通商的事宜商量起來。這時黑虎來報:“公主又來了。”


    托雅不樂意:“什麽叫又來了?本公主來看望朋友,難道你們還嫌我來得勤?”


    錦歲笑著迎出去:“當然不嫌!公主就是住下來我們也歡迎啊!”


    “剛好今天吃火鍋,公主還沒用午飯吧!”


    托雅來了興致:“火鍋?可是中原的吃法?你們中原人最擅長烹飪,可惜我沒去過中原。”


    錦歲親自下廚炒的火鍋底料,北疆這邊能涮的青菜少,她又從空間取了一些之前囤的蔬菜豆腐。


    北疆的新鮮羊肉好吃,現殺的羊羔肉,她切成薄片切了十幾盤,又拿簽子串了醃著烤羊肉串。


    顧長蕭來幫忙:“不必如此隆重招待她,別冷著手。”


    錦歲小聲道:“我哪裏是為招待她,我是在帶貨!


    咱們邊城戈壁灘可種了不少香料,他們要是喜歡上吃烤肉和火鍋,以後就能往北疆賣。


    還有這土豆,別看邊城種的不多,但它和紅薯產量極高,以後做成粉,就往北疆賣。”


    顧長蕭心生感動,歲歲不論何時,都想著邊城。


    北疆人愛喝奶茶,但日常喝的都是鹹奶茶。


    錦歲又做了一壺玫瑰烤奶請托雅公主,用得是琉璃茶具,想想拿出一套琉璃首飾和一小瓶香水當禮物。


    這琉璃器想在北疆引起熱潮,托雅公主就是最好的帶貨明星。


    錦歲驕傲地對顧長蕭說:“做生意咱們邊城是做不過燕家,但咱們這幾樣特產要是在北疆賣火了,掙得錢一樣能夠你養十萬兵!”


    顧長蕭見錦歲確實沒因他那一番‘告白’受影響,這才放心了,萬一歲歲因他真做了道姑,那他會懊悔終生的。


    錦歲不光給托雅公主備了禮物,同公主來的婢女她是見人送一份琉璃首飾。


    北疆人何時見過這樣精致漂亮的首飾!一樽琉璃貪狼都能將太子巴特爾迷住,更別說這些首飾迷住普通女子了。


    北疆產天然寶石、瑪瑙、黃金,當托雅公主拿一套大氣的金鑲紅寶石的首飾,感謝錦歲贈送的琉璃首飾時。


    錦歲心裏笑開了花,哈哈,琉璃換黃金和寶石。我也是趕上好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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