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歲故意不接顧長蕭的話,嗤道:“我又不跟著你升官發財,用不著你厚待。


    戾王殿下隻要把黑羽營的弟兄帶迴去,讓邊城的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枉我天寒地凍時節北疆走一趟。”


    顧長蕭完全無視她語氣中的刺,輕笑道:“歲歲果然是為了我才北上的嗎?”


    錦歲有些氣急敗壞,這人變得厚臉皮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誰是為了你?我都說了是為了黑羽營兄弟!”


    顧長蕭偏頭過來,笑的明朗:“可我也是黑羽營的兄弟之一啊!”


    錦歲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跟他打嘴仗,說迴正題:“北疆太子和左賢王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隻是略知一二,還須到了王庭才能打探清楚。”


    “那你打算如何?”


    這一點顧長蕭倒是很肯定的:“左賢王早就跟譽王暗中勾結,我想活著迴去,並且保邊關安定,那就沒得選,隻能助北疆太子登基。”


    錦歲詫異:“那你怎麽不去找托雅公主?”


    顧長蕭搖頭輕笑:“你已經見過公主了對嗎?想必也聽到她對我的評價。”


    錦歲不作聲,托雅的評論可不太好,覺得你是個無權無錢無兵的三無皇子,還是來送死的,寧願選擇燕九,也沒想跟你合作。


    “我總得做點什麽讓她意識到,我是可以做她的共謀者。”


    錦歲瞬間想到剛剛那場戰鬥,眼睛睜得圓大:“公主在你的隊伍中,你是故意散播這個假消息的?”


    顧長蕭看一眼正和燕家護衛說話的十二娘:


    “倒也沒故意散播,隻是讓北疆人發現我的隊伍中,有個身份尊貴的女子,他們便會自行揣測。”


    錦歲思索著問:“剛剛我若沒出現擲魚油,你是不是也做了反擊的準備?”


    顧長蕭沒有瞞她,因為沒必要,並且有過一次聊點消息,差點讓錦歲丟了命。


    他得到教訓,已經決定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和歲歲溝通。


    並且,他也發現和錦歲溝通問題的模式,那就是直來直去,絕不繞彎,不能說一半留一半給她猜。


    因為這個姑娘的思維模式與眾不同,你隻要讓她猜,她會猜得跟正確答案完全不同。有一種過程全對,但結果讓人瞠目結舌的感覺。


    不得不說,顧長蕭這一點做得很對,反觀燕九,他就一直沒發現,跟季姑娘溝通來含蓄的、委婉的是不行的。


    咱們小季道長當男人太久了,已經成了浪漫絕緣體,是不合適‘今晚月色真美’這種文藝式聊天的。


    她聽到也隻會迴你一句:“是啊,看來明天是個大晴天,適合曬被子。”


    ……


    “是的,我已經安排人躲在暗處準備用魚油突襲,我得讓北疆太子係的人知曉,那個火燒了左賢王兩千兵馬的雷火,我隨身帶著。


    戾王不是沒有資格,做他們的共謀者。”


    見錦歲麵露思索,他立即補充道:“但歲歲你來就更好了!”


    錦歲毫不內耗,一抬下巴:“那是!我用魚油的技術比別的弟兄都好,瞧剛才那陣勢,左賢王知道後肯定嚇的心肝直顫!”


    顧長蕭搖頭:“我是說,你來了,我和黑羽營的將士,都很開心,士氣大振。歲歲你知道嗎?其實你才是我們的主心骨。”


    這話大大取悅了錦歲,她雖忍著笑,但嘴角都快壓不住了,驕傲地道:“那是!也不看黑羽營是誰帶出來的!”


    錦歲又提及路上撿的流星馬:“不知道他帶了什麽消息?一路昏昏沉沉沒有醒,邊城不會出事吧?”


    顧長蕭忙安慰她:“不會的!我已經秘密派西北軍一支隊伍,潛伏到邊城附近,跟程榆暗中往來。隻要邊城有危機,他們就能保衛邊城。”


    錦歲頓時心中又歡喜又有種自嘲的感覺:“其實我不來,你也能把弟兄們活著帶迴去。我還說你自以為是,我也一樣,我不應該來的。”


    我應該和阿爺錦安一起去江南,省得迴去後還要給燕九打幾年工。


    顧長蕭一聽就急了,要不是在騎在馬上,他真想緊緊地抱住歲歲,真誠地告訴她,看到她出現,自己有多開心。


    不僅僅是開心,而是:“我這這麽說,歲歲或許會覺得我太矯情,可這是我的真心話。沒有你在身邊,我的三魂七魄都少了一半。


    我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我的心是死的。而你出現那一刻,歲歲,我才徹底活了過來。”


    錦歲整個人紅溫了,忙左右一看,幸好其他人沒聽到,她的臉紅的像在發燒,瞪著顧長蕭咬牙道:


    “你別說這樣的話好不好?聽的得人難為情死了。你以前不這樣啊!現在怎麽變成……變成……”


    變成戀愛腦的感覺,想想和顧長蕭相識至今,除了她和阿爺救下顧長蕭一事,顧長蕭至今不知不算。


    兩人在山匪那裏再遇,被一根鐵鏈鎖在一起,顧長蕭可是為了逃走,打算砍掉她的腿呢!


    那時你多果斷啊!


    在邊城時你對我這個假戾王事事支持,殺伐果斷,文韜武略,從不在意兒女私情這種事。


    怎麽現在變成這樣?真難相信,你的嘴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就因為我變成女人了?那你變化也太大了!


    錦歲都不敢再看他了,生怕自己看他一眼,他又說出什麽難為情的話來。


    這人真是,以前明明那麽正經,現在油嘴滑舌的。


    偏偏他還怕錦歲不信,又迴了一句:“不管我在歲歲心中變成什麽樣,請你相信,我是真心的。這些話已經埋在我心裏許久。


    以前我怕嚇到你,不敢說給你聽。再次重逢,於我而言,不亞於生離死別。”


    想到接到密信,說小季道長死在譽王刺客手裏那一瞬間的感覺,顧長蕭隻覺心又疼了起來。


    那種後怕、懊悔、悲痛的感覺,會一輩子刻在他心頭,隻要想到歲歲曾經差點死了,他的心就陣陣抽痛。


    隻看到眼前姑娘鮮活的模樣,才能緩解那種痛感。


    他又一次想下馬,將眼前的姑娘緊緊地擁在懷裏,感覺到她的心跳、唿吸,才能化解他長久思念堆積的心病。


    錦歲忙道:“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別再說了!咱們還是快點跟燕九他們匯合,商量正事要緊。”


    感覺顧長蕭的腦子被北疆的冰冷丟了一半,另一半也摻了水份。


    好好一個戾王,怎麽變成戀愛腦了?


    幸好這時十二娘趕到錦歲身邊,擔心地問:“歲歲,我哥是不是很生氣?他一定會打我的。”


    錦歲轉而跟十二娘說話,不再理顧長蕭。那家夥現在失去該有的理智,壓根無法正常溝通。


    再跟他聊下去,自己也會被傳染的!


    她沒注意到,流雲趁機默默上前,輕扯顧長蕭的衣袖,低聲與他道:“王爺,您是不是看上季姑娘了?”


    顧長蕭搖頭,像兄長教導弟弟一樣:“不是看上,是心悅、是喜歡、是深愛,看上一詞,無法表達我對季姑娘的心。


    我要娶她為妻,一生一世,愛她敬她。”


    現在換流雲起雞皮疙瘩了,沒想到我們王爺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腦子壞掉了吧?


    但流雲還是提醒到位:“可季姑娘是道姑,不能成親的。”


    顧長蕭失笑,所謂道姑,不過跟之前她騙自己她是太監一樣,為了掩人耳目而已。


    他不禁笑著看一眼錦歲,我們歲歲的身份還真多啊!並且,她怎麽能裝的這麽像?一不小心就被她騙過去了。


    “她爺爺還是道士呢!若不能成親,哪來的她?”


    流雲思索了一下,覺得王爺說的也對,但還是認真告訴王爺:


    “不是的,她真的是不能成親的道姑。她跟燕九和托雅公主都是這麽說的。


    她路上和燕家主同坐一輛馬車,我都問過了,你一個姑娘家這樣跟男子同乘一車,於名聲不好。


    她說她在軍營中還和黑羽營將士睡過通鋪,還和王爺抵足而眠,跟燕家主同乘一輛馬車算不得什麽,再說,她一個道姑也不能嫁人……”


    顧長蕭抓住重點:“你說什麽?歲歲一路和燕九同乘一輛馬車?日夜同乘?”


    流雲點頭:“是啊!那馬車很大很暖和。”


    顧長蕭的眼眸一凝,好你個燕九!果然對我家歲歲居心叵測!


    顧長蕭警告流雲:“這話不要再跟旁人說,季姑娘不是什麽道姑,她隻是為了行事方便故意這麽說而已。”


    流雲似懂非懂,隻是見王爺臉色不好,眼神感覺要殺人一樣,他當然不再多說。


    可是忍不住想到,季姑娘要真成了他們的王妃,好像也不錯。


    最起碼我們能有吃不完的黑糖,和用不完的魚油火器!


    沒錯,細心的顧長蕭和燕九,雖然有過懷疑錦歲怎麽總能拿出很多物資,卻沒有深究。


    因為他們的思維是正常人模式,沒法往異想天開上麵去想。


    而咱們流雲不同,這孩子年少,正是能接受各種神仙奇談的年紀,特別是錦歲還立了道姑這個合理人設。


    流雲又跟個六娃似的,動不動就隱身,他躲起來不發出聲音,沒功夫的人還真察覺不到。


    這一路他細心觀察就發現,季姑娘手往程大人備的箱子裏一伸,不是拿出吃食,就是拿出藥物,甚至還會拿到女兒家用的東西。


    然後對燕家人說的就是,都是程大人備的。


    可那箱子他秘密檢查過很多次,裏麵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


    像經常給大家喝的暖身薑糖茶,或是黑糖熬成的熱飲,好像取之不盡似的。


    他來的匆匆根本沒帶什麽衣裳,隻有一身棉衣,那一天不小心被水浸濕了,燕家護衛找了一身衣裳給他穿。


    但晚上季姑娘像關心弟弟的姐姐,又悄悄給他一件材質很不同的棉衣,叮囑他:


    “穿在最裏麵,你冷要說啊!不要自己硬扛著,會凍壞的。”


    這件衣裳他見過,錦安和季道長都有一件同樣的。


    還有這一次,季姑娘拿了很多魚油火器出來,可不論是燕九還是程大人,都沒有備魚油火器,就算是季姑娘自己私下帶的,可又能帶多少呢?


    流雲大膽揣測,季姑娘肯定是有一個道家的袖裏乾坤,或是芥子須彌袋。


    所以季姑娘也許是真正得神仙庇護的道姑,不能嫁人的。


    他想提醒王爺,可又很清楚他要是把猜測說出來,王爺肯定以為他一路凍壞的腦子,以後隻讓他跟黑虎玩。


    沒人會相信他的。


    流雲輕歎一聲,算了,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我還沒成年呢,你們這些大人情情愛愛的事,與我無關!


    我更感興趣的是,季姑娘到底有什麽寶貝?我要是去當道士,也能得到這樣的寶貝嗎?


    想像一下自己隨身帶著百把刀劍殺敵的畫麵……好想要!


    不過當道士之後,能上戰場殺敵嗎?


    咱們流雲的煩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再說顧長蕭得知錦歲和燕九一路朝夕相處之後,心裏是又酸又澀,同時越發地懊悔。


    轉頭狠狠瞪了霍子安一眼,他知道這是遷怒,可還是忍不住。


    一路恨不得把自己偽裝成鵪鶉的霍子安,又一次頭皮發麻,怎麽辦?感覺我遲早要被恐怖的季姑娘教訓一頓。


    顧長蕭遷怒的原因是,要沒有這家夥多嘴,自己沒有瞞著錦歲,錦歲肯定會跟他一起北上的。


    那就是他們一路朝夕相伴,沒有燕十二娘攪和,也沒有燕九這個可惡的家夥追來。


    本來可以壓根不給燕九任何機會的,都怪他自己。歲歲說的對,我就是太自以為是了!


    現在顧長蕭是患得患失,他很肯定燕九喜歡錦歲,這是男人之間的默契。


    從燕九看歲歲的眼神中,顧長蕭就察覺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錦歲對燕九是什麽想法?她不止一次說過,燕九是個好人,可以跟他合作。


    那別的呢?她會為燕九心動嗎?她會覺得燕九比自己更好嗎?


    顧長蕭的目光落在錦歲背上,讓錦歲感覺哪怕隔著厚厚的棉衣,也要被那眼神熾傷。


    就像邊城離別那一夜,他這樣看了自己一夜。


    不禁迴頭瞪他一眼,看什麽看?我跟十二娘聊天呢,你就不能好好看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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