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潛修結束,徐源長與俞風舞出現在幽羅屋傳送殿,一人深邃似海淵無邊無極,一人如歸鞘利劍難掩風華,氣度渾然天成。


    滿殿鬼氣不敢接近,兩人身邊激起縷縷細微扭曲霧氣。


    迎接的黑袍老鬼和常無晦看得暗自心驚,異象無形,這是觸摸到了本源,將要突破的征兆,心底好生羨慕,行禮恭維幾句。


    徐源長沒有拒絕黑袍老鬼的邀請,去正殿坐下來,聊了片刻,拿出一個袋子遞給老常,隨後便與俞風舞離去。


    返迴等閑觀,得知曾老於兩年前已經晉級八重樓,侄兒、古雲珠、葉彩三人仍然曆練未歸。


    俞風舞待了月餘,獨自前往沉浮域寂然天的一處虛空秘境,進行化道閉關。


    這就是有師承的好處,她師父幫她提前將關鍵路子鋪好了。


    她隻用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


    徐源長帶著曾老、溫亦寧、莫洛等人去七雲台福地待了半年,采挖的藥材夠百年敞開用,一切準備妥當,他再次返迴福地,盤坐悟心台上。


    各種神秘氣機交匯,一道道薄薄青色年輪往空中擴散,慢慢地形成籠罩整個福地千裏範圍的密密麻麻大網。


    吞噬著福地內無處不在的獨特生機精華。


    神魂蔓延探尋各處,不覺時光流逝,然而十年過去,始終尋不到渺渺中的化道契機。


    “或許,還是得按師父說過的地方,全走一遍才行,福地不是捷徑,最多隻能算是路途上的助力。”


    徐源長收迴所有散布出去的霧氣年輪,失笑搖頭,他想偷懶都不行成啊。


    迴到等閑觀,侄兒、古雲珠、葉彩也才迴來不久。


    “宗主,麻煩安排我們去鬼界秘境,閉關五百年,這趟‘苦寒地’之行,收獲極大,需要花費不少時日沉澱消化。”


    葉彩見麵便興奮地提出道。


    在苦寒地曆練近兩百年,時刻處於危險之中。


    不論是心境還是修為磨礪,皆幫助極大,也幸虧身上帶了足夠丹藥、資源,否則熬不住,如此快速提升,讓她有信心在宗主所說的“大事”來臨前,取得關鍵的突破。


    徐勝天拱手推脫:“我不陪你們玩了,我得迴青要山坐鎮一段時日。”


    他沒有葉彩的緊迫感,更不適應那種身心俱疲的枯燥方式。


    再則千年之內,他不可能取得重大突破。


    哪裏能和兩世為人的葉彩相比?


    認知、感悟和修行閱曆不足,即便閉關再久也是枉然,他還是按自己的節奏修行。


    古雲珠臉上剛露出猶豫神色,還不及發表意見。


    葉彩一把拉住她,道:“雲珠,咱們姐妹可是說好了要共進退,你該不會‘好色輕友’,棄我於不顧吧?”


    古雲珠拍開抓著她的爪子,啐道:“葉師姐你休要口無遮攔,你才好色!”


    葉彩咯咯一笑,“那就這樣說定了,半年後咱們出發,我去清平堂給曾老打下手,爭取能多煉出幾瓶八階極品丹。”


    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成為等閑觀一員,她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修煉環境。


    不用為了資源,勾心鬥角去算計、爭鬥。


    隻管一往無前去衝修為境界,不擔心背後遭受掣肘、背叛。


    在苦寒地一百八十年曆練,她和古雲珠私底下多次交流,討論過宗主,以及等閑觀其它高層修士,對宗門有了認同感。


    徐勝天寬慰道:“師妹,你陪葉師姐去鬼界秘境閉關,錘煉修為境界,或許能趁著感悟新鮮,觸摸到化道機緣,我近兩三百年閉關無益,還不如迴青要山,選擇合眼緣的學徒弟子收入門下,為師父一脈發揚光大出出力。”


    古雲珠知道師兄說的是實情,從袖內拿出十多個瓶子,放到宗主麵前的桌上,道:“在苦寒地深處,我們收獲不少滋補神魂的‘苦沙靈液’,煩請宗主精煉一番。”


    以她和葉彩的本事,有多種法子能提純苦沙靈液。


    但是都沒有宗主用造化神台凝練出來的神妙。


    說完正事,又閑聊一陣曆練見聞,徐勝天和古雲珠告辭離去。


    夜間施法召喚冥魚,代為傳訊常無晦,約定半年之後與幽羅屋的一樁生意。


    後麵數日,外出的柳雪粒、董行、聶小萌、曾希月等人紛紛迴宗,清寂多年的百林穀一時間門庭若市,熱鬧鼎沸。


    又去臨天門和龍淵穀域的截天峰,分別拜訪過木笑笑和霖散人。


    討教一些修行上的疑惑,聽說夏苦枝閉關近一個甲子。


    前前後後一個月,閑散雜事忙完,徐源長悄然穿梭虛空,出現在花界夏洲雲裳城外,悠然飛進繁花似錦的城池,一路尋到城西名叫“百林小築”的鋪子前。


    正停步欣賞著熟悉的匾額字體,一道黑影出現在腳邊,眨眼間變作兩丈大小的龐然大物。


    懶虎用額頭使勁蹭了又蹭,喉嚨深處滾動著嗚嗚低沉咆哮聲。


    “行了,行了,別將口水蹭我衣服上,讓你跟著柳仙子吃香的喝辣的,還委屈你了?瞧瞧你都胖成啥樣?下迴得叫你胖虎了。”


    徐源長揉著懶虎腦袋,教訓道。


    鋪子內飛出兩道身影,忙不迭躬身行禮:“紫萱,杜若拜見主人!”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紛紛側目,或傳音議論打聽著。


    徐源長抬了抬手,在兩位花妖女子的恭敬引領下,從鋪子側門走進後院花園,沿風雨走廊過兩進月門,聽得傳來一聲熟悉驚唿,往後擺了擺手。


    懶虎往門口一趴,它賴著不走了。


    兩位花妖女子垂首行禮退下。


    柳纖風早已忘了曾經的傷神、難過,隻要公子能尋來,她內心充滿快樂、激動。


    伸手揮出一道綠色光華,落下繽紛禁製,將那頭欠調教的懶貓隔絕在外麵,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公子。


    相視傻笑,仿佛又迴到當年的百林穀。


    相知相依為伴,不管風吹雨打。


    懶虎看到有金光一閃消失空中,它嗷嗚低叫兩聲,耷拉著腦袋往前院走去。


    太過份了,又不帶它。


    ……


    五個月後,徐源長帶著懶虎從花界返迴等閑觀。


    甫一落地,懶虎沉入地下,迫不及待遁往分給它的山頭,下迴誰請它也不跟著外出遊曆了,它就喜歡盤在地窩窩睡大覺,管它天長與地久。


    徐源長搖頭失笑:“沒有叫錯的外號,不愧是懶虎。”


    當天晚上,與常無晦取得聯係。


    三天後,將古雲珠、葉彩二人送往輪迴鬼界的幽羅屋,安排妥當之後,徐源長在宗門小住月餘,指點過小徒弟的課業,穿梭虛空進入沉浮域的須延天。


    從須延天隻身遁入虛空,獨自穿過虛空亂流,繞過無數裂痕、漩渦等危險,花費數日進入南離天,有了第一迴的艱辛,下次再來就方便快捷。


    對照手繪堪輿圖,避開處處險地。


    偶爾與三三兩兩的修士朝麵,皆相安無事,各走一邊。


    十日後,徐源長尋到西邊一處叫“幽泥湖”的人跡罕至之地,飛往湖心三座小島中間入水,闖進一片幽暗黏稠渾濁的水下秘境。


    巨大的壓力,從四麵八方陡然擠壓而來。


    徐源長身上幻甲熠熠波動,接著擴散出一圈一圈的年輪漣漪,他以吸收領悟的木行本源力,將突如其來的壓力,逐漸化解於無形。


    水下秘境有什麽東西在針對他。


    遊動片刻,通過光線微弱變化,大致分辨出上下方向。


    正待掉頭往稍顯明亮方位遊動,徐源長察覺有無形東西隱藏在無處不在的細小氣泡,突破他散發出的年輪,突然迫近發起攻擊。


    幻甲形成的防護陣法劇烈波動,發出“嗤嗤”腐蝕聲響,冒起汩汩斑斕氣泡。


    徐源長暗道,好厲害的毒物,他身上有金色光華如同年輪往外擴散,以火克製水毒,視線內密密麻麻的大小氣泡頓時一掃而空。


    黏稠水液傳來一陣憤怒波動,聽著不似什麽誇人的好話。


    接連交手兩個迴合,徐源長放心了,他師父鎮壓在此地的怪物,或許是年頭久遠,已經不能對他構成威脅。


    他自身的本事水漲船高,能夠與被關在鎮天碑裏的古獨比劃對抗而不敗。


    與水中怪物不停鬥法,徐源長一路往上衝去,花費差不多一個時辰,衝出碧藍水麵,抖落黏稠液體,這是一處三百裏大小空間。


    中間矗立的岩山,半山腰處懸掛著好大一坨八爪怪物。


    幾條爪子低垂沒入水麵,怪物鼓出的雙目,綻放著狡詐殺戮兇光。


    “嘩啦”,鋪天蓋地的水浪如山砸來。


    巨大的觸爪隱藏在水中,從四麵合圍發起兇悍絕倫的攻擊。


    “小子,去死!”


    古怪妖語,透著無盡恨意。


    “轟隆”,水浪飛濺,觸爪碰撞,徐源長的身影遽然消失,一根棍劍突兀出現,在八爪怪物驚恐的注視下,“噗”,從其左目刺入,穿透後腦紮入後麵的岩山。


    汙液橫流,數百丈長的觸爪痛苦抽打扭動,卻拔不出半仙兵棍劍。


    徐源長出現在三十裏外空中,冷漠注視著嘶嘶嚎叫的怪物,他在思索,這麽大一坨海鮮,該當是清燉還是紅燒呢?


    他師父從來不會給予明示,一切意圖必須自己摸索。


    有一縷無形透明之物,自徐源長背後出現,一劃而過,將身影切做兩截。


    速度和時機配合得無與倫比。


    八爪怪物還不及高興,便看到兩截身影潰散空中,那個人類出現在另外一邊,正朝著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好似在看一坨食物。


    “水行本源之力!”


    徐源長嘖嘖出聲,他已經明白師父暗示他前來的意圖。


    以水源滋養木源,方得契合圓滿。


    身影再度斷做兩截,躲過八爪怪物瘋狂攻擊,一道道金光纏繞在怪物身上,瞬息間讓怪物感受到生機、神魂流逝的恐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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