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許墨公子後知後覺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一臉茫然,不知是該先收拾桌子上擺放著的自己的東西,還是該放下手中還冒著熱氣的茶杯,去把戲台上那幅精心書寫的上聯小心翼翼地取下來收好。


    就這麽左右為難了半晌,他最終還是決定胡亂收拾一番。隻見他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往懷裏塞,然後提起長衫的下擺,急匆匆地追上去,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問:“杜二小姐,去哪兒啊?”


    真是個書呆子模樣!


    杜筠婉抬頭望了望天色,隻見天空中烏雲漸聚,冷風絲絲入骨,似有一場雨雪即將來臨。


    她迴頭,目光定定地看著許墨,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我猜,許公子應該是知道,我們去哪裏能找到小玉公子,對吧?”


    其實杜筠婉來此,最初的目的也就是想問問他,小玉公子的私人小院在什麽地方。隻是沒想到,攀談之後竟還有意外收獲!


    按理說,這些文人騷客總會有自己獨處會友之所,像小玉公子這樣如明星一般閃耀的人物,自然是有眾多狂熱的追捧者的。他們對他的一切都趨之若鶩,自然也會想盡辦法知道他的一切,得知其住所在哪裏當然不在話下。


    許墨愣了愣,臉上露出一絲惶恐,有些口吃道:“小生……知是知道,但是……小生名不見經傳的,小玉公子這樣聲名遠揚的人物怎麽肯見我?”


    “這不是還有我在嘛!”杜筠婉笑了笑,指了指馬車,“上車吧。”


    一眾人上了馬車後,隨著車夫一聲吆喝,馬車緩緩啟動,搖搖晃晃地轉過了好幾條蜿蜒的街巷。車輪在青石路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開闊,喧囂的市井之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與祥和。


    終於,馬車在一個古樸的院落門前緩緩停了下來。車輪停止轉動的瞬間,揚起了一陣細微的塵土。


    小院門看起來不大,但門前收拾的相當有意境。青石板鋪就的小徑旁,種滿了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清幽的香氣。院門虛掩著,仿佛在等待著有緣人的造訪。


    門內有個機靈的小童聽見了動靜,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半個腦袋向外張望。在看到來人的麵龐很陌生時,他略作遲疑,隨後規規矩矩地走了出來,朝眾人一拜,聲音清脆有禮道:“敢問來者何人?”


    杜筠婉親自抵上拜帖,對那小童道:“國子監杜司業次女求見小玉公子。”


    那小童有模有樣地翻了翻拜帖,隨後拱了拱手便轉身進了院子。


    不多會兒,一個熟悉的,仙氣飄飄的男子便腳步匆匆地來到院門前。他身著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那衣料質地極佳,衣袂隨風飄動,宛如仙人下凡般飄逸出塵。


    他那俊朗的麵容猶如精心雕琢的美玉,棱角分明,此刻卻帶著幾分疑惑:“杜二小姐?你怎麽來了?”


    杜筠婉微微福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明豔動人又不失端莊:“小玉公子,安好。今日冒昧前來,實是有事相求。”


    “說什麽求啊,見外了。”小玉公子笑了笑,笑容如春風拂麵。


    眼神一瞥,就瞧見杜筠婉身後一個長身如玉的男子。隻見那男子身著青衫布衣,雖是樸素的裝扮,卻也難掩其儀態大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儒雅之氣。


    小玉公子不禁心中打起鼓來:這杜二小姐是喜歡這樣的?莫不是對這男子有意?


    杜筠婉哪知道小玉公子在想什麽,依舊恭恭敬敬道:“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女的朋友,許墨公子。”


    許墨聞聲,急忙上前一步。他的心此刻如擂鼓般急速跳動,緊張的情緒在胸腔中激蕩,但麵上依舊泰然自若。


    他拱手一拜,聲音沉穩而有力:“許某久仰小玉公子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此前常聞公子之詩詞文章,每每讀來,都覺如品佳釀,迴味無窮。”


    小玉公子也拱手道:“許公子過譽,咱們別在這門口站著了,進去聊吧!”


    說著,他微微挑眉,那細長的眉毛輕輕揚起,更添幾分瀟灑之態。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動作優雅流暢:“二位請進,到院裏慢慢說。”


    二人隨著小玉公子走進院子,隻見院中布置得清幽雅致,別有一番韻味。腳下是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徑,兩旁的花草雖在這寒冷的季節略顯凋零,卻仍能看出曾經精心修剪的痕跡。不遠處有一座小巧的假山,假山下是一灣清澈的池塘,隻是如今水麵上已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今日頗冷,園中的曲水流觴即將凍住。那原本潺潺流淌的清水,此刻也變得遲緩,仿佛隨時都會凝固。水麵上漂浮著幾片枯黃的落葉,顯得有些蕭瑟。


    可惜了!看來,今日是沒辦法在那裏小坐閑聊的。杜筠婉雖不懂吟詩作賦,可守著小河流水、吃吃喝喝還是樂此不疲的。


    小玉公子將她們引到屋內,一進門,那撲麵而來的暖氣濃鬱得如同厚重的雲霧,隻讓人唿吸一滯。杜筠婉被這突如其來的溫熱衝擊得頭腦發暈,好半晌才適應過來。


    定睛細看,隻見火盆就在軟榻邊上,裏麵的炭火熊熊燃燒,散發出源源不斷的熱量。房間裏到處擺放著花花草草,那些花朵在這寒冷肅殺的季節裏居然還能綻放得那般絢爛美好,色彩鮮豔,姿態婀娜。每一片花瓣都明顯被精心嗬護著,足見養花之人的用心良苦。


    杜筠婉忍不住咂舌:“小玉公子的愛好,真是炙熱啊!”


    “花兒嬌弱,冬季太難過了,我所有的積蓄都給它們供暖用了!”說著,小玉公子還故作尷尬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自嘲和無奈。


    “公子真是說笑了,對待花草都能這般用心,一定也是個憐憫眾生之人。”杜筠婉毫不吝嗇地奉承兩句,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眼神中滿是期待,希望接下來的話頭能有一個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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