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趕來的怎麽會是太子蕭祁昭?


    杜筠婉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她微微蹙起秀眉,雙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仔細考量了今日的狀況。因為蕭祁昭的出現,瞬間讓事態變得極為棘手。


    她還沒想明白,蕭祁昭已然大步走近,那挺拔的身姿、威嚴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隨後而來的是一臉陰沉的杜大人,他緊抿著嘴唇,眉頭緊鎖,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


    “發生了何事?”蕭祁昭背手而立,聲音清冷而威嚴。他微微揚起下巴,望著這邊一地狼藉,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他還真沒打算往前多走一步,隻是遠遠地觀望著。


    “殿下?”杜淑慧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驚訝地迴了頭。她坐在地上,滿臉淚痕,衣衫破爛不堪。屁股和手掌都流著血,確實看起來楚楚可憐。


    可她也沒反應過來,母親怎麽還沒帶那些貴婦人過來?太子殿下又是何時來的?可有看到前麵她自導自演的那些?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你們兩個丫頭是木頭嗎?還不趕緊扶你主子迴去處理一下!”此時的杜大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麽,他隻有一個念頭,此事一定不簡單,隻是還不至於鬧到太子跟前。他的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惱怒,仿佛兩個丫頭的遲鈍讓他更加煩躁。


    兩個丫頭慌忙去扶杜淑慧,可一不小心牽扯到她的傷口,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她氣得差點兒一腳蹬過去泄憤,卻在瞬間想起了她今日的任務。她強忍著疼痛,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待迴過神來,杜淑慧慌忙爬到蕭祁昭腳邊:“太子殿下,求您為我做主啊……”


    “到底何事?”蕭祁昭挺討厭內宅的勾心鬥角,一臉不耐。


    來之前他就知道,杜府的內宅都不是省油的燈。不管沾染哪一個,恐怕都能讓他此生困擾不斷。可偏偏父皇怎的就“欣賞”起這個杜二小姐?


    蕭祁昭挑眉,再次望著一旁靜靜矗立著的杜筠婉,她衣衫整潔,跟這邊的滿地狼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是她的眼眸時而疑惑,時而冥思苦想,似乎有什麽事情是她想不通,又不知該怎麽解決的。


    轉念一想,這二小姐可不是個善茬!她能有什麽事要冥思苦想呢?怕是正在絞盡腦汁,如何將這件事和自己撇清關係吧!


    “太子殿下……”杜筠婉正要開口,卻被杜淑慧搶了話頭,她似乎很怕杜筠婉把剛才自導自演的那一幕公之於眾。


    “殿下,婉兒妹妹今日及笄,我們一家都很寬容了,想著息事寧人,盡量滿足她的要求,莫要在外人麵前丟杜府的臉。方才席間,妹妹沒吃多少,母親擔心妹妹身體,命我來送膳食,可誰曾想她非但不領情,還口口聲聲說我們都要害她……”說著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這通歇斯底裏的哭訴應該是背了一段時間的,一氣嗬成、自然流暢!這讓蕭祁昭一時也犯了難,不太好判斷。


    他知道杜淑慧的品行,甚至比對杜二小姐了解的更多,畢竟天天被這種人煩著,想不了解都難!可憑他的了解,杜淑慧的腦子應該編不出這麽合情合理,又挑不出漏洞的故事來騙他……


    再結合眼前這一切,不管誰來看,都更願意相信眼見為實。


    他再次望向杜筠婉,隻見她又轉換了一副麵孔,一臉的無所畏懼,那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嗬!這就是父皇看好的“太子妃人選”?


    “太子殿下,您怎能偏信一麵之詞?”杜筠婉故作怒目道,“民女才迴府多久,大姐姐不是各種找事就是不停地刁難,我不過是小懲大誡,她倒好!惡人先告狀!”


    “嗯?”粟米趕緊拉一拉杜筠婉的衣袖,小聲又急迫道,“婉姐兒說什麽呢?你這是在認罪?這又不是你做的,幹嘛要認?”


    杜筠婉一把揮開粟米的手,清了清嗓子,聲音又抬高了兩分:“我杜筠婉敢作敢當!打了又怎樣?她該打!”


    “住口!”杜大人急忙製止杜筠婉的惡語相向,但眼神依舊帶著探究與不解。良久,他才道,“迴你院子裏去!你們都迴去,莫要驚擾了殿下,此事待賓客走了之後再議。”


    說完,他又拱手朝太子殿下一拜:“讓太子殿下見笑了,家風不正,真是……”


    微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深深的羞愧之色,為杜府的混亂感到無地自容。


    “無妨!”蕭祁昭最後望一眼依舊我行我素、滿臉不屑的杜筠婉,轉身朝前廳大門而去。那背影挺拔而決絕,帶著極大的失望。


    哼!


    這就是父皇看好的“太子妃人選”!


    虧得他方才還覺著,這二小姐在及笄禮上優雅端莊,似乎散發著一種寧靜之美。


    “靜若寒蟬動如脫兔”,可這位杜二小姐,動與靜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還杵著做什麽?趕緊都送迴去!莫要丟人現眼!”杜大人最後撂下這句話,示意身後的家丁也去幫忙,隨後慌忙追上蕭祁昭。


    這時,恰撞上小周氏帶著十幾個夫人說說笑笑著往這邊走,杜大人瞬間明白了一切。


    可太子殿下並未停步,身姿依舊挺拔而威嚴,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他也隻好瞪了小周氏一眼,跟著殿下而去,徒留下眾夫人一臉茫然。


    嬤嬤與小周氏相視對望一眼,瞬間明白用意,默默退身趕緊往杜淑慧方向而去。可已經人去樓空,隻留下滿地的碎瓷片和點點血跡。


    葦禾堂裏,粟米叉著腰很生氣,聲音高亢而急切:“婉姐兒,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兒就是要讓她們吃癟嗎?”


    “是啊,這場鬧劇您為何要認下來啊?”秋荷也緊緊皺著眉頭,臉上滿是難過之色。


    杜筠婉沉默著沒吱聲,倒不是後悔剛才的行為,她隻是在想:


    太子殿下到底理沒理解方才的情況?


    如此一來,應該就不會把手伸到她這裏了吧?


    不過今日,這尊大佛怎麽會來?


    嗐!好在反應及時,不然真莫名其妙被太子“相中”,這麵子給的也未免太大了些!


    ……


    “婉姐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粟米更生氣了。


    杜筠婉迴神:“聽了聽了,這事吧……事發突然,我不得已為之!無礙的,反正我們不是趕在那群看熱鬧的女人過去之前迴來了嘛!目前看,隻有太子殿下看見了,倒是沒造成更大影響,如此甚好!甚好!”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輕鬆,在她看來,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嚴重。


    “甚好?哪兒好了?”杜筠婉沾沾自喜的模樣,讓粟米和秋荷更愣了。


    杜筠婉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輕輕吹了吹,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那你們猜吧!太子殿下今日為何會來?”


    “嗯?”秋荷想了想,“方才在前廳那邊聽說,太子殿下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觀禮的。”


    “最近又是您打架之事,又是周氏的小妾身份被爆料,惹得老爺的名聲不大好,皇上此舉是不是在安撫老爺?”粟米猜測。


    “有這個可能!但皇上明明可以選任何時機去關注父親、提拔父親,又為何偏偏是我的及笄禮上,還讓太子殿下來觀禮?”杜筠婉凝神道。


    “這……”粟米和秋荷麵麵相覷,又齊齊望向杜筠婉。


    “別看我,我也想不通!”杜筠婉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狀。


    “那你幹嘛認下今日之事?”粟米一想起這個就來氣!


    “你想啊!我們原計劃是戳穿小周氏她們的陰謀,讓她們在人前丟臉。可事情有變,今日誰曾想太子殿下也在,如果依舊按計劃進行,你們猜太子殿下迴宮後會怎麽做?”杜筠婉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她的語氣也變得凝重。


    “稟告皇上?周氏小妾扶正,鼠目寸光、不堪擔任主母之職,無辜迫害杜府子女,一旦皇上插手此事,杜府的命運就將掌握在他的手中。我們無法預測他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這太可怕了……”粟米說不下去了,聯想到杜府近日的傳聞實在不堪,她覺得一旦事態擴大、惹怒了皇上,杜府將會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或者是……”秋荷擰眉,她的眼眸中閃爍著光芒,仿佛在努力理清這複雜的局勢:“稟告皇後娘娘?娘娘一直想得到杜府的支持,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如果她發現大小姐人品有問題,而二小姐今日若是太過搶眼,勢必會引起娘娘的注意,屆時,二小姐就……”


    突然發現秋荷這丫頭也挺開竅,杜筠婉點點頭:“你們說的都對!也都不太對!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眼下,還是先專注於應對眼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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