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獄卒已經開始催促起來了,何鬱忙給宋念笙抹了抹眼淚。


    “笙兒,姐姐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我怕你忘記了。”


    等他點了點頭,何鬱便接著說:“你想一想,桂香姨住在哪裏呢?”


    宋念笙歪著頭想了想才說:“住在西街,賣包子的那一家,桂香姨的包子好吃。”


    得到這個信息,何鬱還是鬆了口氣。至少以後迴來也有些頭緒了。


    “笙兒真聰明。你先迴去吧。以後有什麽事情就去找桂香姨。”


    “好。”


    最後宋念笙隻能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等親屬都陸續離開後,獄卒就給所有犯人帶上枷鎖,又用繩子將枷鎖都連起來,便帶著他們上路了。


    一群人出了衙門,沿著一條小道往城郊走去。


    押送犯人的並不是昨晚那幾個獄卒。打頭的叫作王剛,是衙門的人。剩下三個都是他帶來的混子。


    這一行有男有女,不到十個囚犯,趕豬似的被一路驅著往前走。


    此時已是六月天。時近正午,大家在炎炎烈日下走了好幾個時辰,就是獄卒也受不住了。


    於是他們四人找了個樹蔭歇息。大家得到喘息的機會也都鬆了口氣,紛紛拿出家人置辦的吃食。


    王剛他們卻也不管,隻是自顧自吃喝起來。


    曹芳見狀還有些奇怪,隻因臨行前周伯伯的告誡還尤在耳畔。


    這些押送囚犯的獄卒大多是想賺點外快,如今卻沒有搜刮他們,真叫人驚訝。


    何鬱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終於見到正常的食物,她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幹糧估計是笙兒說的桂香姨準備的。有便於存放的炊餅,另有幾個饅頭和包子,裏麵還夾了些鹵肉。


    她邊吃還邊分享了一些給曹芳,曹芳也把帶的吃食拿了出來,兩人直吃了個肚圓。


    休息了好一會兒,獄卒又吆喝大家起來繼續趕路。


    他們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傍晚時分,終於來到荒郊的一處客棧。


    獄卒定了房,囚犯自然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他們被一齊趕到馬棚,由這四人輪流看守。


    大家走了一圈都是又累又餓。他們隻中午的時候在小河邊喝了點水,現在都渴得不行。


    一個膽子大的囚犯便請求獄卒給點水喝。


    現在看守他們的是兩個混子,分別叫薛直和喬小智。


    薛直聞言諷刺一笑:“想喝水,可以。不過店家開門做生意也不能白給你們。”


    那個叫錢快的犯人唯唯諾諾的說:“也不用燒好的水,就河裏的給點就行。”


    “你想叫誰給你去河邊打水,我嗎?”


    薛直卻還是不依,眾人也隻好強忍著。


    過了一會兒,苗碧玉突然招他過去,兩人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隻見他點了點頭就走進客棧大堂,接著就端來一碗米飯,上麵還蓋著肉。另有一壺茶水,都給了苗碧玉。


    “憑什麽她有吃有喝的?”


    說話的是一個叫朱大妞的,她一向心直口快,這次就直接吼了出來。


    薛直聞言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人家有吃有喝,自然是拿銀子換的。”


    眾人此時若是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那就是傻子了。


    曹芳也是恍然大悟。不說喝的水,他們帶的吃食不多,現在天熱也易壞。這些獄卒如果存心刁難,在以後的飲食中做文章,他們自然得乖乖給銀子。


    薛直見朱大妞還要說話,不耐煩的拿出鞭子。


    旁邊一個女子卻急忙拉了朱大妞一把。


    “大人莫要生氣,我們都知曉了。不過我們身上沒帶這些。”


    薛直見說話這女子長得盈弱嬌美,心中不禁一動。


    “沒有銀子也沒關係,自然可以用其他來抵。”


    他說完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眾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時惡心得不行,卻都敢怒不敢言。


    何鬱也注意到,這女子和旁邊的犯人都不一樣。雖然身著囚服,但她的頭發卻梳得整整齊齊的。她的衣裳雖有些髒了,但棱角也抹得平展。


    更別說她還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倒顯得格外與眾不同起來。


    何鬱不禁問:“這女子是誰?我看她氣質格外不同。”


    曹芳卻是咯咯一笑。


    “她叫蘇清荷,是西街木匠家的女兒。我聽女犯說,她拋棄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嫁給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不過倒也過了幾年好日子。”


    何鬱問:“是因為那老頭過世,所有她才變成這樣的嗎?”


    “那倒不是,你太小看蘇清荷了。這老頭死後,她又勾搭上那家的大少爺,做了這新家主的小妾。聽說還很受寵愛。”


    曹芳講得有趣,何鬱也隻當聽故事一般。


    “那她又是怎麽被流放的?”


    “說到這點,她也挺可憐的。”曹芳接著道,“沒成想才過幾年,那大少爺也過世了,還是死在她床上。要我說,這其實也不關她的事,這人就是叫得上名的小妾都不下二十個,她也不過是倒黴。可惜這大少夫人記恨她已久,硬是告上衙門說她害死自己的丈夫。那縣官收了好處就直接給判了流放。”


    “不隻是那家的大夫人,恐怕這裏的女人沒一個喜歡她的。不信你看。”


    何鬱聞言轉過頭,卻是也如曹芳說的那樣。除了她身旁的朱大妞,旁邊的女人都一副鄙視的目光。就是苗碧玉也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


    何鬱倒覺得沒什麽。這蘇明月想要過好日子,這也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在她看來,那個夥同奸夫殺死自己夫君的苗碧玉,才真是罪大惡極。


    果然也如大家所想的一般,等他們帶上的食物都吃光了,就得靠獄卒發放。於是他們每餐都隻有一個幹癟的饅頭,可能因為天氣越來越熱,有時候饅頭都餿了。


    不少家底豐厚的人都屈服了,開始花錢從獄卒手裏買些好吃食,就是曹芳也偶爾買些水。畢竟吃得差可以忍受,但人卻不能不喝水。


    何鬱自然是沒有銀子的,所幸有曹芳在,倒是也能勉強過活。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進,這幫獄卒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起來。他們原先每日還能拿到三個饅頭。到了後麵,除了那些拿銀子的,其他人每日的夥食直接就少了一半。


    不說這些身強體壯的男子,就是女犯都有些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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