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彤姨,裴寒臻決定找到月屏的家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經過多方打聽,才終於找到當年戲班子裏的一個人。


    這趙家住在一個叫黑魚鄉的地方,竟然離裴母家鄉沙水鄉不過隻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裴寒臻看著用茅草搭蓋起來的破舊房屋,猶豫了一瞬,還是上前去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年老的婦人走出來。


    何鬱見她臉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皺紋,背脊微駝,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模樣。


    裴寒臻問:“請問這是趙月屏的家嗎?”


    那婦人聽到這個名字先是怔愣了一瞬。


    “進來吧。”隨後她就拉開門示意他進去。


    裴寒臻剛走到屋子裏麵,一個麵色蒼白,身體瘦小的少年便飛快地竄到裏麵去了。


    “越望,你慢些。”那婦人在後麵叫道。


    隨後她又招唿裴寒臻。


    “您隨意坐吧,家裏太破舊了,先生不要嫌棄。”


    裴寒臻搖搖頭,坐在一張短了一個腳的舊長凳上。


    “月屏早就不在家裏了,這位先生為什麽來這裏找人?”


    裴寒臻說:“我是替月屏的親生父母來問你的。”


    那婦人聞言震住了,隻怔怔的看著他,隨後歎了口氣。


    “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有時候甚至會想,越望身體不好,是不是都是我作的孽。”


    她摸了摸眼淚,接著說:“那一年,我上山摘野菜,突然聽到有嬰兒的哭聲。我找到那個山洞,見裏麵昏睡著一個貌美的年輕婦人,她旁邊還躺著一個嬰兒。就是這孩子的哭聲把我引來的。我再朝旁邊一看,竟然還有一個嬰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婦人迴憶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她的眼睛又黑又大,漂亮極了。我忍不住用手摸摸她的臉,她卻也不哭,反而笑起來,嘴角還有一對小酒窩。她笑得我心都化了,當時我就想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要是這孩子是我的該有多好。”


    裴寒臻皺眉道:“所以你就把她偷走了?”


    婦人掩麵泣道:“我和我男人成婚多年卻一直沒孩子,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也是想要的。我那時也不知道怎麽的,見那婦人睡著了,就將孩子偷偷抱迴家了。我是真的喜歡她。”


    裴寒臻突然站起身,憤怒的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把她賣掉?”


    “我不想的。”婦人大哭起來,“我也很愛月屏的,她從小就很乖,總是幫著我做家務。可是我們越望生病了,沒錢他就活不了,我也不想的。”


    裴寒臻卻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快步走出門,離開了這個令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他一直沿著山路朝外麵走去,他此刻心中有一種不知該向何人訴說的哀痛。


    他母親雖然很嚴厲,可待雲柔卻是極好的。雖然因為金俞昊的關係,她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出去玩,去上學,可卻也過著像小公主一樣的生活。


    他甚至想,自己還不止一次可憐過雲柔,隻因為她不能隨意出門。可他卻從來不知道,當雲柔待在督軍府,穿著漂漂亮亮的衣裳玩耍的時候,小月屏卻隻能穿著大人改小的衣裳在家裏幫她媽媽剝豆子。


    此刻,他在心裏不禁為她感到委屈。可憐這個女孩至死都不知道,她本來也是雲家的小公主,她本來也該過那種她曾經羨慕過的生活的。


    裴寒臻繼續往前走著,路旁的一處岩石開著幾朵粉色的花。他在模糊中似乎看到,一個小女孩正趴在上麵去摘那朵花,她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仿佛從未被生活壓垮過,她的嘴角還有一對淺淺的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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