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鬱這才發現店裏進來一個人,她轉過頭去看他。


    那男子將油紙傘收了起來,露出下麵那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


    雨水沾濕了他的長衫和額前的幾縷碎發。


    外麵雨也下得很大,他整個身後都是霧蒙蒙一片,仿佛一幅被雨水浸染過的畫,看得人十分不真切。


    她心想,這不正是那天宴會上看到的男子嗎?


    男子見何鬱在瞧他,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和欣喜。


    他緩緩上前幾步,拱手行了個禮。


    “竟然又見到小姐了,果真很巧。”


    何鬱也跟著迴了個禮。


    他咳嗽幾聲,接著說:“上次說過,若是再見到裴小姐,便告知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何鬱聞言點點頭。


    男子接著說:“我姓江,名安辭。安靜的安,辭別的辭。”


    何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多謝江公子上次的幫助。”


    “小姐嚴重了。”


    書局老板見他們似乎熟識,也順勢上前。


    “江先生,這位小姐貌似很中意您設計的書簽。”


    江安辭勾了勾嘴角,拿起書簽遞給何鬱。


    “難得裴小姐喜歡,不如就送給你。”


    何鬱怎麽肯白拿他的東西,急忙推辭。


    一旁的杜朝鴻則是皺了皺眉。


    從剛才他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有的人就是天生氣場不合。更何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於是他擋在二人中間,冷冷的說:“就不勞這位先生破費,要多少你出個價,我們買過來便是。”


    江安辭卻淡淡的說:“這是我送給裴小姐的,這位先生何必越俎代庖?”


    何鬱知道杜朝鴻的脾氣,也怕他們吵起來。


    她連忙說道:“謝謝江先生的好意,可我不能白要您的東西。”


    江安辭想了想說:“不如這樣,我很喜歡那首曲子,可是隻知道其中一段。不如小姐將歌詞寫給我作為迴禮,如何?”


    何鬱見他態度懇切,於是也就應了。


    任憑杜朝鴻在後麵怎麽說,她也不改變心意。


    氣得他直接站到一邊去,也不搭理她了。


    何鬱倒也不在意,她轉頭問老板。


    “請問這裏可有鋼筆?”


    老板作了個揖:“小姐說笑了,小店怎麽可能有這些時興的外國貨?”


    何鬱一時為難,她不會寫毛筆字啊。


    江安辭笑著說:“不如由小姐口述,我來寫?”


    於是他們一人念詞,一人寫字。


    不一會兒,歌詞都寫好了。


    何鬱雖不懂書法,卻也看得出他字寫得極好。俊秀飄逸,仿佛雲煙落於紙上。


    江安辭則細細讀了讀歌詞,讚道:“這詞看似簡單,卻另有一種韻致在其間。不知是哪位所作?”


    何鬱說:“是我以前認識的一位友人,他不怎麽願意出現在人前。”


    江安辭聞言了然的點點頭。


    兩人隨即告別,何鬱無奈地拉過臭著臉的大少爺走了出去。


    “東家,這套書簽是你廢了一番心力才製成的,何必送給那位小姐。”


    江安辭搖搖頭,談談的說:“本來就是要送給她的。”


    他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表情有些莫測。


    ……


    何鬱和杜朝鴻迴到車上,他還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生氣了?”


    杜朝鴻陰陽怪氣的說:“這種家夥哪裏值得我生氣,我隻是沒想到裴大小姐還有這種才藝。”


    何鬱皺眉道:“不生氣?那你幹嘛一臉不善的樣子。”


    “我不過是氣你,識人不清,這種偽君子的東西也敢要。”


    “我不過是見這書簽漂亮,跟那位先生有何關係?”


    杜朝鴻一臉不屑。


    “這種破書簽,要多少有多少。改明我給你做上十套八套的。”


    何鬱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那敢情好,杜大少爺,那我這裏就先謝謝你的書簽了。”


    直把杜朝鴻氣了個半死。


    其實何鬱也真的不是多稀罕那書簽,她不過為了多和江安辭接觸而已。


    宴會那時天太黑了,她還沒認出來。


    今天看見他的麵容隻覺得熟悉,後來又聽到他的名字,何鬱倒是一下就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原主發布的第二個任務目標,那個對她很好,原主想要報答他的男人嗎?


    何鬱正愁找不到他,現在正好碰到了,當然要多多接觸。


    她心裏不住的吐槽,這杜少爺還說別人是偽君子,明明他自己才是渣渣。


    畢竟按照原主記憶來看,江安辭可比他人品好多了。


    直到把何鬱送迴督軍府,杜朝鴻也沒下車,直接吩咐司機走人。


    “你不來吃飯了?”何鬱撐傘站在車窗前問他。


    畢竟自從接送她上下學以來,他幾乎每天都來蹭飯的。今天卻要走,倒是奇了。


    杜朝鴻冷冷的說:“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麽。”


    接著他就叫司機把車開走了,還甩了何鬱一臉車尾氣。


    何鬱走進客廳,裴寒臻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怎麽迴來這麽晚?”


    “哥哥,我今天去書局了。”說完揚了揚手中的紙袋給他看。


    裴寒臻點了點頭,又向她身後望去。


    “怎麽不見朝鴻,他今天沒送你?”


    何鬱見他皺眉,忙解釋道:“不是,他把我送到門口就走了。”


    裴寒臻聞言有點驚訝。


    “他今天沒來蹭飯,這倒是奇怪了。”


    “哥哥。”何鬱猶豫的說,“我好像惹他生氣了。”


    裴寒臻問:“怎麽迴事?”


    何鬱知道就算她不說,裴寒臻也一定會知道,便將在書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裴寒臻聽完不讚同的看著她。


    “朝鴻這事做得沒錯,你不該要一個陌生男子的東西。”


    何鬱當然不敢跟他說這男子就是巡閱使的義子,畢竟裴寒臻對他的印象也不好。


    她還覺得奇怪了,難道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否則這兩個渣渣怎麽都不喜歡江安辭呢。


    何鬱坐到裴寒臻身邊,獻寶一樣把書簽給他看。


    “我也是太喜歡這套書簽了嘛!哥哥,你看看,好不好看?”


    裴寒臻看著她,她眼睛裏麵仿佛有星星在閃爍,於是又有點好笑。


    “不過幾張書簽,你要是喜歡,叫孫伯遣人給做幾套便是。”


    說完還用手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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