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杌兒,你先到另一個世界等我,我很快就過去找你了,好不好?”一襲白衣勝雪,飄飄似仙,然而此刻女子清冷絕塵的麵容上卻滿是焦急。


    她看著修為已經到了渡劫巔.峰,在不飛升就要被這方天道強行羽化的裴杌,滿臉焦急,眸中也都是哀求。


    男子身體微顫,臉色蒼白,臉頰上大滴大滴汗水滴嗒滴嗒就掉落在地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顯然就快要不行了。


    他清俊的麵容上都是倔強,但是看著女子泛紅的眼眶,還有她罕見的哀求的神情,本來的倔強仿佛也動容了。


    他看著女子,有些遲疑,“袖袖,那你不許騙我,我去了另一個世界,你真的保證可以去找我嗎?”


    他問著,滿是小心翼翼。


    溫袖眉睫微顫,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被這方天道排斥,身體更是從很久之前一直隱隱的疼痛到現在仿佛撕.裂了靈魂一般,整個人都隱隱發顫。


    她知道,她其實已經撐到極致了。


    她已經停留在這個世界快兩千年了,作為異世靈魂,她停留的太久了,以至於連天道都在隱隱排斥著她的存在。


    然而,她看著那個滿臉不確定的男子,明明已經幾千歲的人了,偏偏還像個孩子一般,看著她眸中都是依賴和愛意,心中疼的厲害。


    但,她想要他活著啊,好好的活著,對於他來說,這就是他的一生啊,不該因為她而被強行羽化。


    所以,她笑著,笑的甜蜜,“自然,杌兒,你知道的,我愛你,我希望你好。”


    所以,原諒她,她想要他活著。


    裴杌聽到她這樣說,原本滿是不確定的眸子一瞬間定了下來,感覺到天道的排斥和身體愈加猛烈的痛感,他又一次看向溫袖,眼中滿是不舍,“袖袖,那我先走了,你要快點來找我,我會一直等你的。”


    他說著,全身突然就升起了光圈,身體更是變得透明起來,然後慢慢消失……


    隻是那雙眸子一直緊緊的盯著溫袖,仿佛不等到她確定的迴答,怎麽也不肯離去。


    溫袖有些無奈,唇角帶笑,“放心吧,我會去找你的。”


    在下一個世界。


    對不起,杌兒。


    她唇角的笑那麽苦澀,然而掩藏極好,以至於半空中的裴杌沒有一點發現,隻是徹底放下了心,然後消失不見。


    而在他消失的那一刹那,本來原地站著的溫袖竟是一瞬間幻化成無數花.瓣,然後飄落在這世間,本來荒蕪的大地也冒出了綠芽,大地一片萬物複蘇的景象,隻是那個宛若仙子一般的人兒就這樣羽化在了世間……


    然後,溫袖就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裴杌。


    他苦苦的等待著,一開始還能說服自己,她會來的,然後做著她喜歡的一件件善事。


    然而,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慢慢的,他滿是光亮的眸子漸漸寂滅了,容顏也愈發陰鷙沉鬱起來。


    最後,在他快要羽化的時候,竟是在一個他當初來的通道麵前選擇了自我毀滅,隻是那雙滿是怨恨的眸子仿佛透過時空,直直看了過來……


    溫袖想要勸他,讓他不要自殺,不要這麽折磨自己,仿佛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然而,她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觸碰不到他。


    她不斷的嚐試著觸摸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的眼眶越來越紅,眼淚越流越多,像是要匯聚成河一般。


    她感覺到了無力和絕望,那樣讓人喪失靈魂一般的絕望。


    對不起,她錯了,她不該留他自己一個人。


    看著他就要自我毀滅,她絕望的睜大了眼睛,竟是直直的對上了那雙赤紅的滿是怨恨的眸子……


    溫袖猛地驚醒,頭上滿是汗水,臉頰蒼白,她有些慌亂的看了看旁邊,發現他正安然的睡著,整個人還有些愣愣的。


    像是還沒有迴過神,半晌,她有些絕望驚慌失了焦距的眼眸才像是聚焦了一般,眼珠微轉,將他全身看了一遍。


    發現他真的安好,那有些怔愣的眼神才像是恢複了生氣,大顆的淚水突然就湧了上來。


    看著因為快要羽化卻強行撐著,以至於經常陷入昏迷的裴杌,她眼眶紅的厲害,她慢慢靠近他,將雖然昏迷還是緊緊攥住她的手的裴杌狠狠抱住。


    她真的怕了,自從他強撐著不肯羽化也不肯飛升的時候,她就經常做這個夢。


    她知道,這不是夢,而是他說的第二世。


    即便聽過他說了一次,可親眼在夢中目睹他自殺,他的怨恨,她還是心痛的厲害,每一次都會被驚醒。


    也是從這個夢開始,她對於他不肯飛升的行為在沒有說一句。


    與其那樣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她寧願順著他的意,麵帶笑容的離去。


    已經一千多年了,她知道他心中的怨,即便他每次都表現的若無其事,可偶爾出現的戾氣是不能隱藏的。


    她也知道他對妖界和魔界的挑破離間,甚至使得妖界和魔界大亂,但是隻要他沒有濫殺無辜,沒有直接動手,沒有造下那些罪孽,她都裝作不知情。


    他心中怨氣未消,甚至墮.落成魔,不過是為了她才強行壓抑自己心中暴虐的嗜殺。


    他強忍著,沒有對那些人親自動手,不過是隨便扔了一些修煉的寶貝,就自相殘殺、爾虞我詐,不值得同情。


    他暗地裏所做的一切,隻要不過分,她全都無視了過去。


    一千多年來,他幾乎時刻都黏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她知道,因為前兩世的事情,他缺乏安全感。


    她心中難受的厲害,卻隻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自然的樣子,爾後慢慢補償他。


    他陪她走過大山河流,看遍世間美景,陪她一起收.藏修煉各種技能,甚至與她到人間過過尋常人家的日子……


    這麽多年,她真的很滿足。


    她將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淚水順著臉頰掉落在了他的手上。


    本來昏睡著的裴杌眼睫一顫,然後慢慢的睜開眼,看著明顯在走神的溫袖,眸中閃過心疼和不舍。


    感覺到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他唇角的笑有些苦澀,他雙手輕.撫她的臉頰,聲音中滿是疼寵,“袖袖,不傷心,能夠陪你走到這裏,我已經很滿足了。”


    “咳咳咳”說著,他突然猛烈的咳了起來。


    溫袖看著他咳得漲紅的臉頰,眼中滿是擔憂,正要開口詢問,就被他搖搖頭打斷了。


    “袖袖,我已經到了極限了,不要傷心,這一世能在死前看到你,與你廝守一生,我很高興。”


    裴杌笑著,可臉頰卻越來越蒼白,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


    溫袖眼淚越流越多,可她隻是看著裴杌努力笑著,“我知道,我不難過,下一世我去找你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裴杌笑了,笑的滿足,“好,我等著你。”


    才說完,他的身體就瞬間羽化在了世間。


    溫袖怔愣的一會兒,直到身體的疼痛再也忍受不住了,驀然幻化成了花.瓣消失不見……


    這一世,她終於沒有失信於他,陪伴了他一世,直到死亡……


    杌兒,下一世,等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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