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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金中一邊輕輕擺動著手中的食物，一邊慢慢地爬上了坡，緩緩地站了起來，雖然光線忽明忽暗，臉上還是綻開笑容，嘴裏柔聲招唿著：“吃香蕉，吃香蕉，寶寶吃香蕉。”就像哄小時候的兒子寶寶一樣。
小山魈沒有再退縮，兩眼盯著他手中的芭蕉。金中剝開一隻，在頂端上咬了一小口，然後朝著小山魈伸直了手臂。小山魈朝他臉上瞥了幾眼，猶豫著。他朝它抖了抖手中食物，鼓勵道：“吃吃，寶寶吃。”小山魈抖抖索索地伸出了手，攤開的手掌可真像小孩子的手嗬，金中心裏一軟，眼眶發潮，他緊走了幾步，把芭蕉放到了小山魈手裏，蹲下身，又開始剝第二隻。小山魈一麵吃著，一麵看著他。剝好了，小山魈沒有伸出手，而是仰起頭看著他。他把第二隻塞進它手中，小山魈霎動了幾下眼，吃了起來。金中不由伸過手愛憐地摸了摸它的頭頂。小家夥順從地任由他撫摸。雨水瘋狂地打在小家夥頭上、身上，它全然不顧，蜷縮著，吞咽著。金中解下身上的遮雨布，把小家夥一起罩了進來。小家夥抬頭瞅了瞅頭頂上的布蓬，像個孩子似的將頭靠在了金中的腰上。是個靦腆而乖巧的孩子，跟自己的兒子一個樣。他又用另一隻手從拉到胸前的背包裏掏出兩隻芭蕉。小家夥靜靜地看著他的手。他遞給了它。小家夥沒接。他用嘴把一隻芭蕉的皮剝了下來，又遞給它。小家夥還是沒接。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給它。小家夥仰起頭望著他，還是沒接。金中又咬了一口，伸給它，還是沒接。他又咬了一口，遞給它。它接了過去，小腦袋又靠在他的腰部，“吧嗒吧嗒”吃了起來。金中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狂風暴雨中，兩個孤獨的生命在互相嗬護著，溫暖著。
雨勢漸漸變小了，小家夥依偎著他，在他輕輕的拍打聲中進入了夢鄉。
孫德才帶著談玉芬悄悄地爬了上來。金中示意小聲點，別驚著了熟睡中的小家夥。兩人無言地呆呆望了小家夥一陣，就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雨時斷時續，東邊的天際處泛出了些許天光，頭頂上的烏雲變淡變稀，間或閃出了亮晶晶的晨星。四下裏的水也很快地退了下去。有鳥兒開始在林間啁啾鳴囀，還有不知是什麽聲音在遠處響起。
突然，小家夥痙攣了一下，抬起眼看了看金中，探出頭朝右麵的山坡下張望，喉嚨裏咕嚕咕嚕的。似乎有東西迫近了。金中示意兩人趕緊下去。兩人不肯，他們拿起了身邊的樹棍。
“金鎮，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絕不讓你一個人冒險。”談玉芬說道。
一切都明白了，金中一陣感動。他讓他們趴下，他掏出了包裏所有的芭蕉，堆放在右側，又剝了幾隻喂小家夥。小家夥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邊“吧嗒吧嗒”吃得香甜。
一對粗壯的大山魈赫然出現在了小家夥的身後，兩對狹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倆。小家夥一扭頭，一聲歡叫，扭身躥了過去。大山魈任由小家夥在它們身上蹭來蹭去，仍舊一動不動地盯著金中。金中隻能放命一搏了。他堆起笑容，捧起一把芭蕉朝它們遞過去。那隻花臉雄山魈望了望他手中的芭蕉，又側臉瞅了瞅小家夥，臉部鬆弛了下來。正在撫弄小家夥的灰臉山魈低低地吼了一聲。雄山魈伸手抓起了地上的幾隻芭蕉，連皮帶肉地吞咽起來，灰臉也探身過來抓了幾隻。
山坡不遠處傳來了幾聲似豺似狼的嗥叫。兩頭大山魈停止咀嚼，側耳諦聽了片刻，朝著發出嗥叫的方向齊齊地嘶吼起來。四下裏也有相同的吼聲響起。
迎著東邊的魚肚白，直升機的“隆隆”聲傳來了。三人激動了，但又不敢動靜太大。孫德才和談玉芬掏出了手機打開鏡子模式朝著天空晃動著。三頭山魈毫不驚慌，一邊吃著芭蕉，一邊一會看看他們，一會望望天空。或許意識到就要分別了，小家夥掙脫母親的懷抱，躥迴金中的身邊，緊緊依偎著他，還伸出手去撥弄他的背包帶，嘴裏發出“吃吃”的聲響。
直升機朝著他們飛了過來。隨著機身的漸漸降低，邊門開了，露出了萬平的身影，一包東西綁在一根吊繩上慢慢下墜。談玉芬和孫德才迎向那個包裹，抓住了，打開，是一塊塊拆了外包裝的泡麵塊。兩人顧不得自己吃，雙手捧著徑直走到山魈們前，彎下腰，放在了它們麵前。談玉芬還伸手摸了摸那位母親濕漉漉的頭。山魈們喉嚨裏依舊發著咕嚕咕嚕的聲響，望著眼前的一切。
金中最後一個上飛機。起身前，他鄭重地朝向三頭山魈拱了拱手。小家夥的神情顯得有點黯然。
上了飛機，金中俯首望去，原來山坡半腰上還散落著五六隻大小不一的山魈。不遠處，透過疏密雜駁的枝葉可以窺見有幾頭似豺似狼的家夥在不甘地逡巡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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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一邊輕輕擺動著手中的食物，一邊慢慢地爬上了坡，緩緩地站了起來，雖然光線忽明忽暗，臉上還是綻開笑容，嘴裏柔聲招唿著：“吃香蕉，吃香蕉，寶寶吃香蕉。”就像哄小時候的兒子寶寶一樣。
小山魈沒有再退縮，兩眼盯著他手中的芭蕉。金中剝開一隻，在頂端上咬了一小口，然後朝著小山魈伸直了手臂。小山魈朝他臉上瞥了幾眼，猶豫著。他朝它抖了抖手中食物，鼓勵道：“吃吃，寶寶吃。”小山魈抖抖索索地伸出了手，攤開的手掌可真像小孩子的手嗬，金中心裏一軟，眼眶發潮，他緊走了幾步，把芭蕉放到了小山魈手裏，蹲下身，又開始剝第二隻。小山魈一麵吃著，一麵看著他。剝好了，小山魈沒有伸出手，而是仰起頭看著他。他把第二隻塞進它手中，小山魈霎動了幾下眼，吃了起來。金中不由伸過手愛憐地摸了摸它的頭頂。小家夥順從地任由他撫摸。雨水瘋狂地打在小家夥頭上、身上，它全然不顧，蜷縮著，吞咽著。金中解下身上的遮雨布，把小家夥一起罩了進來。小家夥抬頭瞅了瞅頭頂上的布蓬，像個孩子似的將頭靠在了金中的腰上。是個靦腆而乖巧的孩子，跟自己的兒子一個樣。他又用另一隻手從拉到胸前的背包裏掏出兩隻芭蕉。小家夥靜靜地看著他的手。他遞給了它。小家夥沒接。他用嘴把一隻芭蕉的皮剝了下來，又遞給它。小家夥還是沒接。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給它。小家夥仰起頭望著他，還是沒接。金中又咬了一口，伸給它，還是沒接。他又咬了一口，遞給它。它接了過去，小腦袋又靠在他的腰部，“吧嗒吧嗒”吃了起來。金中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狂風暴雨中，兩個孤獨的生命在互相嗬護著，溫暖著。
雨勢漸漸變小了，小家夥依偎著他，在他輕輕的拍打聲中進入了夢鄉。
孫德才帶著談玉芬悄悄地爬了上來。金中示意小聲點，別驚著了熟睡中的小家夥。兩人無言地呆呆望了小家夥一陣，就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雨時斷時續，東邊的天際處泛出了些許天光，頭頂上的烏雲變淡變稀，間或閃出了亮晶晶的晨星。四下裏的水也很快地退了下去。有鳥兒開始在林間啁啾鳴囀，還有不知是什麽聲音在遠處響起。
突然，小家夥痙攣了一下，抬起眼看了看金中，探出頭朝右麵的山坡下張望，喉嚨裏咕嚕咕嚕的。似乎有東西迫近了。金中示意兩人趕緊下去。兩人不肯，他們拿起了身邊的樹棍。
“金鎮，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絕不讓你一個人冒險。”談玉芬說道。
一切都明白了，金中一陣感動。他讓他們趴下，他掏出了包裏所有的芭蕉，堆放在右側，又剝了幾隻喂小家夥。小家夥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邊“吧嗒吧嗒”吃得香甜。
一對粗壯的大山魈赫然出現在了小家夥的身後，兩對狹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倆。小家夥一扭頭，一聲歡叫，扭身躥了過去。大山魈任由小家夥在它們身上蹭來蹭去，仍舊一動不動地盯著金中。金中隻能放命一搏了。他堆起笑容，捧起一把芭蕉朝它們遞過去。那隻花臉雄山魈望了望他手中的芭蕉，又側臉瞅了瞅小家夥，臉部鬆弛了下來。正在撫弄小家夥的灰臉山魈低低地吼了一聲。雄山魈伸手抓起了地上的幾隻芭蕉，連皮帶肉地吞咽起來，灰臉也探身過來抓了幾隻。
山坡不遠處傳來了幾聲似豺似狼的嗥叫。兩頭大山魈停止咀嚼，側耳諦聽了片刻，朝著發出嗥叫的方向齊齊地嘶吼起來。四下裏也有相同的吼聲響起。
迎著東邊的魚肚白，直升機的“隆隆”聲傳來了。三人激動了，但又不敢動靜太大。孫德才和談玉芬掏出了手機打開鏡子模式朝著天空晃動著。三頭山魈毫不驚慌，一邊吃著芭蕉，一邊一會看看他們，一會望望天空。或許意識到就要分別了，小家夥掙脫母親的懷抱，躥迴金中的身邊，緊緊依偎著他，還伸出手去撥弄他的背包帶，嘴裏發出“吃吃”的聲響。
直升機朝著他們飛了過來。隨著機身的漸漸降低，邊門開了，露出了萬平的身影，一包東西綁在一根吊繩上慢慢下墜。談玉芬和孫德才迎向那個包裹，抓住了，打開，是一塊塊拆了外包裝的泡麵塊。兩人顧不得自己吃，雙手捧著徑直走到山魈們前，彎下腰，放在了它們麵前。談玉芬還伸手摸了摸那位母親濕漉漉的頭。山魈們喉嚨裏依舊發著咕嚕咕嚕的聲響，望著眼前的一切。
金中最後一個上飛機。起身前，他鄭重地朝向三頭山魈拱了拱手。小家夥的神情顯得有點黯然。
上了飛機，金中俯首望去，原來山坡半腰上還散落著五六隻大小不一的山魈。不遠處，透過疏密雜駁的枝葉可以窺見有幾頭似豺似狼的家夥在不甘地逡巡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