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她忍住了快要衝口而出的尖叫聲,表情看起來著實不大好了,她帶小奴隸來到一處賣剪刀的地方,哢嚓哢嚓幾剪刀便將他的頭發貼著頭皮剪光了,她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確信小奴隸頭皮上幹淨得很,這才鬆了氣。


    賣剪刀的不知道她發什麽瘋,隻呆呆的看著她,雲歸看了看地上的頭發,又看了看不遠處表演雜技噴火的藝人,雲歸跑過去同班主商量了一下借了火把那堆頭發燒了個幹淨,她可不想因為這頭發上的虱子把整個鎮子上的人都傳染了。


    她處理完這一切,才帶著小奴隸往小飯館那裏走去,見徐青媽不在,琢磨了一下,這才往李叔的牛車那裏去,李叔見她來了,抱著兩哇哇哭的孩子道:“得虧你來了,你娘到處找你,你怎麽走也不和她說一聲。”


    雲歸接過孩子道:“我讓娘在那裏等我就是,我一會兒便迴來,哪知她不聽。”


    “你去找找她。”


    雲歸道:“算了,還是在這裏等著吧。別我找她,她找我的,最後找來找去都找不見了。”


    “成。”


    雲歸想了想道:“李叔,你借我幾文錢,過後我還你。”


    “你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雲歸想了想,篤定的點頭:“沒呢,我就想借幾文錢,過後還你。”


    她又強調了一遍,說得分外誠懇。


    李叔歎了一口氣,覺得雲歸有些可憐,在徐青媽的壓製下,連幾文錢都沒有。


    姑娘出嫁時會有嫁妝,這嫁妝便是保證姑娘在沒錢的時候能有個底氣。


    雲歸這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上的衣裳看起來也不算新,可知她不會亂花錢,想來也是徐青媽太過苛刻。


    徐青媽一生好強,村裏的人都知道她什麽性格,李叔覺得徐青媽做出收了自家兒媳嫁妝這事兒一點兒都不叫人意外。


    想起徐青走之前來找他時說的那些話,李叔有些可憐她,拿出五枚銅板給她:“這是徐青放我這兒的,你不用還。”


    雲歸不信,固執的搖頭:“李叔你不用騙我了,我一定會還你這筆錢的。”


    她又想了想:“我帶著這小家夥買點兒吃的,可別還沒到家,就餓暈過去了。我娘要是來了,麻煩李叔你讓她在這裏等著,切莫再去尋我,免得總這樣錯過。”


    李叔點點頭,心道李秀才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說話客氣得很。


    說罷,帶著小奴隸去買了兩文錢的大饅頭,就這攤販的茶水下了肚,小奴隸一下子就活潑起來了,雖還是低著頭不肯見人的模樣,瞧起來似乎沒什麽差別,雲歸卻覺著,比之前好多了。


    雲歸細聲同他道:“我見那賣身契上寫你名字叫阿骨打……”


    阿骨打捏緊了手,有些惶恐,他是大夏國的人,聽不懂大慶國的人說話,可聽清楚了她念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懼怕她不要他了。


    他其實被買走過很多次,可是那些人在念完他名字後就會露出奇怪的笑容,往往會叫人把他打一頓再把他送迴去。


    她會不會也這樣?


    內心的恐懼讓他忘卻了不想被人看見麵容的心,抬起頭看眼前的女子,然而抬頭的瞬間,等來的卻是看怪物的眼神,周遭的人都把臉上被傷疤覆蓋住的他當成是怪物。


    語言不通,文字不通,然而人的眼神是相通的。


    這些人看他的眼神同大夏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是一樣的——厭惡,嘲笑,看戲。


    他承受著這些惡意的眼神,麵目蒼白,要暈過去了。


    雲歸卻抬手遮住了他的眼,堂堂正正的與那些人對視,那些人見狀掃興的走了。


    雲歸道:“一切有我。”


    她起身牽住了阿骨打的手,向前走去,最後停在了一處書齋,她有些意動的想要進去。


    門口仆役道:“姑娘,我們這裏奴隸與寵物是不能進去的。”


    雲歸鬆了手,道:“你在這裏等著。”


    他聽不懂,跟上去。


    雲歸搖了搖頭。


    他便站在原地,眼淚幾乎要下來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他之前被打得再厲害,也是不肯哭的,可她溫柔的和他說話,他就算聽不懂,也覺得她很溫柔,便生出了癡心妄想,見她不要自己了,忍不住哭了起來。


    就像是不大點兒的小孩子摔倒了一樣,若是周圍沒人,自己便拍拍屁股站起來,可若是有人,非得哭個撕心裂肺叫大人心痛不可。


    可他到底得到的太少了,縱然癡心妄想,也不肯哭出聲來,隻是默默站在書齋麵前。


    門口仆役道:“你別擋道,別人還進來不,去去去,一邊兒去。”


    他被推到一邊兒去,他握緊了手。


    他聽不懂這人張嘴在說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的,還推他,他想和他打一架,可是不行,他太弱小,而且,他打架的話,她會不會就不喜歡他了。


    他低著頭,站在牆下。


    雲歸此刻在書齋裏看著,這裏隻是一個鎮,縱然有書齋,裏麵的東西也是淘汰久的,並不值什麽錢,縱然如此,雲歸也買不起。


    她在書齋裏挑了良久,隻挑中了薄薄一本。


    她買書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習字。


    她想的很明白。


    她附身在一已嫁人的農婦身上,可做的選擇並不多,她也沒有那些小說裏女主的金手指,她不願意走上種田的道路,她更不信自己隨便走一走都能找到那些獵戶找不到的靈芝等,她是掙不到大錢的。


    就算她有現代的金融學識又怎麽樣?她在這裏,一無資金二無人脈,三來,大慶國年年征戰,男人死的多了去了,於是越發重男輕女,如趕集一類的,女子出現也沒甚幹係的活動倒沒什麽,然而如士農工商等,除了下田幹活兒,別的三樣是決計不許女子涉及的。


    君不見,縱然身為女主的白顏立下威赫戰功,也隻能換得一句無罪嗎?


    因此,她什麽也做不得。


    好在,她並不是一個容易計較的人。


    她也不想多的,就想等徐青迴來,做個將軍夫人,或是向徐青討一筆錢,然後做個收租放租的地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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