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很大,前院後院大廳。


    前有天井聚水,後有庭院聽雨。


    前後都有槐樹,槐樹的年紀看著就很大,盤根錯節,盡顯遲暮之色。


    就跟走在前麵滿頭華發的老人一樣。


    老人帶著餘知樂和何銀兒走到了天井旁邊的桌子旁。


    “坐。”


    老人坐在石凳上,揮手,一壺茶,三個杯子出現。


    何銀兒瞳孔縮了縮。


    餘知樂神情倒是很平靜,默默的坐了下來。


    何銀兒見餘知樂如此不見外,遲疑了一會也坐了下來。


    老人瞥了眼何銀兒,沒有過多的表情,伸手欲拿茶壺。


    餘知樂連忙拿起茶壺給老人倒了一杯茶。


    老人點了點頭,略顯滿意。


    見老人點頭,餘知樂這才將自己和何銀兒茶杯給倒上茶水。


    放好茶壺之後,餘知樂老老實實的等待著。


    老人不開口,他不敢多說一句話。


    “我叫張洞,出生自民國。”老人拿起茶杯,第一句話就讓餘知樂心髒不受控製的跳了起來。


    何銀兒咽了咽口水,瞳孔緊縮,心裏無比的震撼。


    “你叫餘知樂,我知道你,你出生的時候,我看過你。”


    第二句話,讓餘知樂有些詫異。


    老人吹了吹茶葉,熱氣冒出。


    餘知樂看著茶杯裏麵冒出的熱氣,眼中若有所思,茶壺裏麵的茶是冷茶,但到了張洞手裏就是熱茶了。


    “喝茶。”老人看向了兩人的茶杯。


    餘知樂和何銀兒連忙拿起茶杯小口喝了起來。


    “你爺爺很好,他打算和小秦爭一下輸贏,很幼稚,但很有看頭。”


    “餘千流認為你才是那解救世界的希望,但小秦認為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小孩。”


    “兩者都沒有錯,畢竟這是在未來。”


    “楊間是小秦窺視未來得出的希望,而伱則是你爺爺挑選出來的希望。”


    “但你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你是你爺爺的唯一,但楊間不是。”


    “每個城市都有那麽一個被小秦看重的人,誰表現出來的能力強且符合未來的趨勢,那他就多算計幾分。”


    “類似於下注,小秦每一個都下,然後挑選希望最大的那個加重籌碼。”


    “不過,楊間比較例外,他從一開始下注的籌碼就比別人多。”


    “或許是因為愧疚,又或許是因為他值得。”


    餘知樂拿著茶杯的手僵硬住了。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張洞。


    沉默了良久他問了一個問題,“誰活到最後誰就是解決靈異複蘇的人選?”


    “不是,是誰表現的符合小秦的心意,那他就會是那個人。”


    “小秦看人的時間很短,隻需要三個月,他就可以確定誰是那個人。”


    “全國兩百多個城市,不論大小,都有這麽一個人存在,除去已經死了的,現在還有三十六人。”


    “這三十六人當中又有三十三人被小秦放棄了,如今就剩下三人。”


    “你想知道剩餘的兩人是誰嗎?”老人看著餘知樂,渾濁的眼眸當中不帶絲毫的神采。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之人還是活人,他或許以為坐在自己麵前的是隻鬼了。


    “我猜一下?”餘知樂小心翼翼的問道。


    “猜。”老人點點頭。


    “除去楊間,其中一個是不是叫葉真?”


    “嗯,是他,但也快不是了,他要被放棄了。”老人點了點頭,眼中有讚許之色。


    “還有一個,繼續猜一下。”


    老人看著餘知樂,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不知道了。”餘知樂搖了搖頭,很實誠的迴答道。


    神秘複蘇,他知道的人就那麽多,有能力的就那麽幾個。


    為了凸顯楊間的猛,其餘的隊長什麽的,也就王察靈,沈林,葉真能看,其餘的還不如李陽。


    “你以後會遇到的,那是一個古怪的人,一個忽強忽弱的人,弱的時候普通人就可以殺死他,強的時候,他可以殺我,很容易。”


    “他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人,因為他,小秦特地來找過我一趟。”


    “他不危險,他也很危險。”


    “他是一個沉寂在自我世界當中無法自拔的人,他無法看清楚這個世界,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一直在重複一句話,可可死了,她也死了,兩個世界都失敗了。”


    “當時他似乎察覺到了我,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他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嗎?確定不是一個書中之人,或者是在做夢?”


    “我覺得他瘋了,但又覺得他沒有瘋。”


    “至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介於這個人神秘,他被當做了隱藏的希望。”


    老人似乎有些複雜,又有些茫然。


    老人說的很輕鬆,但餘知樂卻聽的毛骨悚然。


    這個人怎麽越聽越踏馬像一個穿越者?


    書中之人,餘知樂深刻的知道,除了他,其餘的所有人都是書中之人。


    他隻是一個外來者,一個外來參與這個殘酷故事的外來者。


    “不對,他們是書中之人,那我有沒有可能也是一本書中的角色?”


    “我現在的所思所想,是不是作者書寫下來的?”


    餘知樂越想心裏越發毛,因為他根本無法證明自己是不是一本書中的角色。


    “想太多沒什麽好處。”老人拿起茶壺,重新續上了茶。


    “我跟你說這些,隻是讓你明白一件事,自民國厲鬼沉寂之後,每個人都在尋找他們以為的希望。”


    “如今,大部分的馭鬼者,背後都有人在注視。”


    “那些潛力很好的後輩被給予希望,即將死去的老古董們,將自己的傳承留給那些他們看重的人。”


    “但很可惜,大部分的人都沒有接住。”


    “再加上,有些老古董們已經放棄了希望,死後直接就拆分了自己的厲鬼,然後丟到了墳場裏麵。”


    “這就是馭鬼者稀少的原因,當然,這隻是在這個時期,在這個厲鬼剛剛複蘇的時期。”


    “到後麵,馭鬼者會很多,但也不會太多。”


    “雨後春筍這種事情是不會出現的。”


    “就跟民國時期厲鬼剛剛複蘇的時候一樣,這是一個時代的重啟而已。”


    老人的話很多,但餘知樂卻很有耐心。


    老人說的東西,讓餘知樂解開了很多的疑惑。


    為什麽他總是感覺有算計在裏麵。


    現在想來,哪個成長起來的馭鬼者沒有算計?


    那些老古董們,在自己還存有希望的時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挑選希望的種子。


    然後讓這些種子盡量在安全的範圍當中成長。


    但這個安全,隻是指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太大的危害。


    其餘的不重要。


    “現在,擁有傳承的人不少,但能活到最後的沒有幾個,畢竟他們不是你爺爺,完全不管其他人死活,隻在意你。”


    老人看著餘知樂目光幽深,“怕你被我隨手拍死,特地給你弄了兩個詛咒,鬼新娘的詛咒牽扯到我兩個重要的人,你的存在或許能讓他們順利很多,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在槐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餘知樂越聽心裏越毛,感情自己能活著見到張洞,還是因為之前攔路的小嬌妻?


    “我今天叫你過來喝茶,真正的原因是通知你一句,我來了興趣,在你身上下了注,我希望你不要不識好歹,把自己給玩死了。”


    “我已經許多年沒有關注過小輩了,再加上你爺爺實在是煩人。”老人一揮手,一把血紅的梳子出現在手中。


    老人將其放在了桌子上。


    “鬼新娘的拚圖,我這裏占據大多數,左邊第三間房間,基本上都是,你胸口裏麵那個櫥子,也是從這個房間裏麵出去的,這算是最大的拚圖之一。”


    “我現在不可能把東西都給你,這把梳子剛剛好。”


    “其餘的拚圖,羅千的墳場裏麵有一具沒有臉的女屍,那是新娘的身體,孟小董那裏有一件,李慶之的酒店裏麵有一件,羅文鬆的老家裏麵有一件,現在應該還在,張伯華那裏有一件,張幼紅那裏也有一件,但這件你就不要想了,她還處於生死之間,暫時你你拿不到。”


    老人放下茶杯,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成為異類之前,不要去挖出那具無臉女屍。”


    “咳咳……”


    餘知樂突兀的咳嗽了起來,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他有些被嚇到了。


    今天的張洞好像極其和善。


    “您……您也打算下場了?”餘知樂消化了好一會才理清張洞說的一切。


    張洞明顯是在給他指出接下來的道路,這可是連張羨光都沒有過的待遇。


    “下場?我動動嘴皮子就算下場?”張洞嗤笑一聲,“那我未免也太廉價了。”


    餘知樂不說話了,現在感覺說什麽都不對勁。


    “你們可以走了,在老古董沒有死亡大半之前,這個時代都處於老古董的掌控當中。”


    “想要不被當做提線木偶,就努力活下去,然後變強,強到那些老古董都不敢提起你身上的那根線為止。”


    老人敲了敲桌麵,渾濁的眼眸當中難的有了些其他的情緒。


    “好的,您注意身體!”


    餘知樂拿起梳子,毫不猶豫的拉著何銀兒轉身朝著老宅外走去。


    他得緩一緩,整理一下剛剛聽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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