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聆玉擔憂道:“裏麵會不會有危險?這種陰冷潮濕的地方……”“正是因為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所以才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跟著進去。”我說著,裹緊了衝鋒衣,轉身從火堆裏撿起一根燃燒的長樹枝作為照明工具,也就沒有看到溫聆玉臉頰上升起的兩團紅雲。把水瓶放進衝鋒衣寬大的口袋裏,我試探著往山洞裏麵走。在外麵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山洞竟比想象還要幽深。越往裏走,溫度越低,身體因為自我的保護機製而生出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嘶嘶”“吱吱”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訪驚起了無數山洞裏的原住民,但我很幸運,沒有一個向我發起攻擊。它們在我到來之前就躲避開來,四散潰逃。樹枝能夠照亮的地方有限,前麵依然是漆黑不明,水聲的來源也遲遲沒有發現。我慢慢地行走了一分多鍾,越走越心驚。未知的前路總是容易點燃人的恐懼心理,我甚至有一秒鍾想要不顧一切地返身跑迴去。“泠泠”在我全麵被恐懼擊敗之前,水聲終於離我很近了。我伸長了手,隻見在前麵不遠處,山壁上有一塊突出的部分光滑如鏡,而不斷有水流從洞頂泌出,撞在那凸起處,然後水珠才跌下地麵,形成一個小潭,發出清脆的聲音。太好了,終於找到了!我心裏一喜,從口袋裏掏出水瓶,抬腳要走過去,卻沒防備腳底一滑!失重感讓人不安,我腳邊竟然有個天然的洞坑!第27章 斷腿之痛發現水源的欣喜讓我放鬆了警惕,在黑暗的掩護下,我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竟有個洞坑!我抬腳往前,卻正正踩著洞坑光滑的邊緣,一時重心失衡,身體不受控製地側傾,想要扶住什麽已經來不及了。雙手徒勞地在空中揮舞兩下,隻抓住了輕飄飄的空氣,我重重地砸進了坑底。右腿先著地,幾乎承受了身體的全部重量和掉落下來的衝擊,我的頭重重磕在了坑底的石頭上,腦子裏“嗡”的一聲,眼前發黑,意識全無。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我才緩過勁來,意識艱難地恢複。“嘶”額角很痛,腿也很痛,渾身都痛。隨我一起掉落下來的樹枝已經熄滅了,但火星子還在,看來我並沒有昏迷很久。我艱難地吹了吹,樹枝又緩慢地燃燒了起來。扶著石壁,我背靠著坐起來。額頭很痛,我探手摸了摸,觸手黏膩溫熱,應該是流血了。右腳更是鑽心地痛,整條腿都痛到發麻,一點兒力氣都用不上。我在黑暗中摸著右腿,驚覺腳踝處骨節錯開,應該是斷了。真是倒黴,居然沒有看清腳下的坑。我暗恨自己沒用,但現在想這些已經無濟於事。歇了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嚐試著站起身。好不容易站起來,在漆黑一片中,借著那一點兒火星勉強看出這坑約莫兩米多深,兩壁光滑,我在這樣受傷的前提下靠自己的力量很難爬出去。“小溫!小溫!”我在坑底大聲叫溫聆玉的名字,外邊很快就傳來她的迴應。“怎麽了?是有什麽事情嗎?”我有些尷尬,進來的目的是照顧人的,結果現在把自己也搭進去了。“我出了點小事故,你能進來嗎?”外麵傳來溫聆玉小心翼翼的腳步聲,約莫兩分鍾後,她也來到了近處。“你小心,這裏有個深坑。”溫聆玉的動作頓止:“好險,差點就踩中了……李遇澤,你在坑裏?”我無奈地說:“是。”空氣靜默了一瞬,溫聆玉探著火把來看我,擔憂道:“你受傷了嗎?”我更加無奈:“是。”“我拉你上來。”說著,她向我伸出手。但坑洞實在太深,她探著手我也抓不住,更何況她這樣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會拉得動我?“你拉不動我。你先打水迴去照顧他們,我沒事。”溫聆玉咬唇,艱難地應了,我聽到她的聲音,應該是打了水。“李遇澤,你等著我們。等徐子戎好了,他就來拉你上來。”我靠坐在坑底,衝她露出個勉強的笑容。四周很快又恢複了黑暗,隻有一室泠泠水聲與我作伴。山洞裏溫度很低,衝鋒衣都不頂事,我忽然聽到了“格格格”的聲音,遲鈍的腦子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那是我冷得直哆嗦、牙齒相撞的聲音。身體在極度寒冷的環境下,會不由自主地哆嗦,這是人體的自然保護機製。我裹緊了衝鋒衣,卻不小心扯動了右腿的傷,頓時疼痛揪心,讓我冷汗直冒。太冷了,我實在太冷了,山洞裏簡直想要結冰,把一切都凍住。還是睡一會兒吧,我模模糊糊又自欺欺人地想著,睡著了就不會那麽冷了。我蜷縮起身子,歪倒下來,閉著眼睛,意識很快就模糊起來。恍恍惚惚之間,我好像又迴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吊腳樓裏。我坐在木床上,明亮如水的月光從小窗傾瀉而入,在地板上映出一個清淺的影子。山風也從窗口灌了進來,我拉著被子也無濟於事,渾身凍得難受,從骨子裏透出冰涼。我起身去關窗,卻忽然發現窗口有什麽黑漆漆的東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些黑色的蟲!它們成群結隊,從窗口爬入,如黑色的浪潮,不計其數。“啊!”我嚇得連連退步,腰身撞到牆壁,暗暗生痛。那蟲子從窗口湧入,整個屋子宛如不堪重負般地搖搖欲墜。太可怕了,它們會吞噬我!腦子裏出現這個想法,我拔腿向著大門而去。一開大門,一張白皙的臉驟然闖入我眼中。沈見青。他靜默地立在門口,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在夜色裏黑沉沉的。一根銀飾垂在他發間,襯著他麵龐更加俊美妖冶。他盯著我,聲如鳳鳴卻冰冷刺骨:“李遇澤,你要去哪裏?”那目光太可怕了,黑沉沉的,看不到瞳孔,像是某種失去理智的野獸。我下意識要關門,可他卻長臂一伸,擋住了大門。後有黑蟲,前有沈見青。忽然,我腿上一痛!低頭一看,一隻黑色的蟲正狠狠地咬在我的右腳踝骨上,四足還扒著我的腳,用力地鑽著。“啊”我痛得跌坐在地。沈見青又上前一步,機械又冰冷地重複:“李遇澤,你要去哪裏?”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像俯視一隻蟲子,緊緊逼問:“李遇澤,你要去哪裏?”“李遇澤,你要去哪裏?”“李遇澤。”“李遇澤……”“李遇澤!”耳邊的聲音從冰冷轉為關切,從近前轉為遙遠。我好像跌進了迷霧之中,四處摸索,艱難地順著聲音的來源走去。黑霧漸漸散去,一點遙遠的紅光越來越近,我奮力向著那一點光亮奔去,耳邊的聲音終於變得真切。“李遇澤……”“李遇澤,你快醒醒!”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雙眼,四周火光耀耀,徐子戎、邱鹿和溫聆玉在洞口看著我。“你們都來了……”我坐起身,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動就眩暈不止。“你沒事吧?”溫聆玉關切地問。“昨晚我沒看清,你摔傷好重!”我不想他們可憐我,逞強說:“還好,沒有這麽嚴重。”邱鹿自責地說:“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你才會掉下去。”我無奈地扶額,卻不小心觸到剛剛結痂的傷口,痛得我齜牙咧嘴:“你們別圍觀了,還是先拉我上來吧!”徐子戎趕緊上前來伸手向我。我艱難地爬起來,右腳踮著,將將捉住他的手。徐子戎雙手一緊,用蠻力把我生生從坑裏拔了出來。“你還能走嗎?”徐子戎皺著眉,“你的手好燙。”我搖頭:“應該是不能走了,我的踝骨斷了。”徐子戎架著我的胳膊扶著我往外走,我們來到洞口,原來外麵已經大亮。我眯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眼睛的刺痛才緩和。“你們別哭喪著臉啊,搞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樣。”我坐下,故作輕鬆地說,“你們兩個的身體怎樣了?”溫聆玉說:“和之前一樣,天一亮燒就退了。”“而且感覺很正常,沒有任何不適。”徐子戎補充。但邱鹿和徐子戎對視一眼,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一次是巧合,兩次就絕對不是了。“那天的酒可能有問題。”我不是很確定,但眼下重要的是趕緊走出去,讓他們做一次全麵的身體檢查。“我們還是太大意了,那群生苗對我們沒有善意。你們快點走吧,隻有出去了才能找到生病的原因。”溫聆玉說:“你呢?”我深吸一口氣:“我現在不能跟著你們走了,我的腿這樣,走不遠不說,還是你們的負累。”“不行!我們是一起來的,怎麽可以拋下你先走?”溫聆玉眼中盈然有淚。邱鹿也說:“你是為了照顧我們才受傷的。”“對啊,丟下你在這裏,我們也太不是人了!”徐子戎說著,半蹲在我麵前,“你上來,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去!”看著他們,我心裏忽然充滿感動。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改變了最開始對於他們的看法,也發自內心地把他們三個當作了朋友。溫聆玉雖然柔弱,但心思細膩;邱鹿大大咧咧,大方直爽;徐子戎健碩魁梧,為人也很仗義。在這樣危險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曾想過拋下我,這讓我動容。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能夠遇到這些朋友,我心裏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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