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一和貓奴聞聲俱是一驚,轉頭望去。


    此處山洞的洞口正在猛鬼澗一側的崖壁上,一條陡峭崎嶇的小路順著洞口蜿蜒向下,沒入灰霧之中。


    二人望向的地方正是同側的崖壁,隻見一個巨大的龜殼斜斜插在山壁石縫中,從龜殼伸出一個人頭,前肢位置伸出兩條手臂,下半部則夾在崖壁中看不清。那龜殼中人正用力扳著石縫兩邊,似要將龜殼從中拔-出來的樣子,見了二人,急急招手唿喊。


    貓奴一見此人,鬆了口氣,惱怒地朝他“咿咿呀呀”比了個橫手抹脖的手勢,又指了指澗下,最後跺了跺腳,轉身招唿楚江一要走。


    龜殼中人見狀急忙叫道:“好貓奴,你別走啊!虧我辛辛苦苦在這裏等你,你都不搭把手拉我出來麽?”


    他長著一個黑黝光溜的腦袋,脖子伸出老長,兩手亂揮,真像一隻拚命掙紮的老烏龜。


    貓奴恨他在楚江一麵前叫破自己名字,對他的叫喊不理不睬。楚江一不明白那人怎麽長在龜殼之中,更不明白為何偏偏夾在那不上不下的石縫中,見他掙得滿頭大汗都出不來,要是留他在此處,隻怕不餓死也得曬死,不曬死也得悶死了。


    他於心不忍,對貓奴道:“貓兒姑娘,我們就幫幫他,拉他出來吧。”


    貓奴聽他仍舊叫自己“貓兒姑娘”,又說“我們”,心中歡喜,對他嫣然一笑,點點頭,走了迴去。待對著那人,立時又換上兇霸霸的神情,對他齜了齜牙。


    那人聽得二人要救自己,喜出望外,叫道:“貓奴啊,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快拉我出去吧,我快要熱死啦!”


    貓奴不願他再胡亂鬼叫自己的名字,又不知如何表達,唯有惡狠狠對他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那人倒也聽話,說道:“你叫我不要說話,我就不說話了。等會你叫我說話,我再說話好了。”


    氣得貓奴拾起一塊石子,用力朝他擲去。那人“哎喲!”一聲,將頭和雙手縮入龜殼中。石子打在龜殼上,“咚”的一聲彈開,落入深澗。


    “貓奴,你別……”那人剛伸出頭說了半句話,貓奴又連珠炮般擲去數顆石子。不得已,他隻好龜縮在殼中,甕聲甕氣地叫道:“別扔啦,我知錯啦!我閉嘴就是啦!”


    一個說話夾纏不清,一個性格固執,不知要鬧到什麽時候。


    楚江一見狀,趕緊插話道:“那位兄台,你就免開尊口了罷。貓兒姑娘,請你也歇口氣吧。”


    貓奴聽他溫言勸自己,心中高興,也就不再計較,停住了手。


    可那人在龜殼中聽了,卻答應道:“好嘞!”


    也不知他是真性子還是瞎胡鬧,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楚江一唯有苦笑。幸而貓奴聽了楚江一的勸言,也不跟他計較,不然又要鬧將起來。


    龜殼離洞口前的平台有一丈來遠,中間就是滑溜溜刀劈的崖壁,無法過去。也沒有趁手工具在崖壁上鑿出石級,頗為棘手。


    可貓奴雙爪齊出,抓-住些少縫隙,即可在崖壁上著力,真如貓兒一般,幾下就爬到了龜殼所在的石縫邊。隻是那處並沒有落腳點,她雙足也並沒有爪子,單靠一爪摳住崖壁,一手去拔龜殼,根本無法使力。那龜殼又卡得甚緊,試了幾試,無濟於事,隻得作罷。


    龜殼人見貓奴爬過去,不敢說話,隻是伸出頭神情迷醉地望著她,見她無功而返,情急之下就要叫起來。貓奴等的就是這一刻,伸出一爪“唿”地抓過去。也虧得他見機得快,縮頭本領高超,瞬間將頭縮入殼中,才避過這一抓,連聲在殼內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不說了!”


    貓奴不理他,氣鼓鼓爬了迴來。


    楚江一看了一圈,見崖壁上垂下不少粗大藤蔓,心中便有了計較。他請貓奴攀上崖壁割下數條藤蔓,然後纏繞打結做成一條三丈來長的藤繩,最後將繩的一端拉到龜殼人處,囑他收起雙手,從龜殼的兩個前肢洞中穿過,再把繩頭扯迴來,兩頭再打結形成一個繩圈。


    一切準備妥當後,二人就在山洞口開始用力拉扯繩圈。


    楚江一雖不能行走,手上還是能使七八分力的。二人齊齊使勁,便將龜殼扯得鬆動了半分。


    龜殼人在殼內,被藤繩一繃,肋骨被擠得要斷一般,不禁鬼叫連天。楚江一二人不理他,一再用力扯繩。扯了數下,終於將龜殼從岩縫中扯了出來。


    龜殼中人早將頭和四肢都縮入殼中,那龜殼被藤繩吊著,“唿”地往下一墜。楚江一二人連忙使力扯住,龜殼便“咚咚咚”在崖壁上重重連撞了幾下,震得那人又是一陣鬼叫。


    “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啊!”那人吊在半空,害怕得大叫起來。


    “別急,馬上拉你上來。”楚江一好整以暇答道,招唿貓奴一齊用力。


    眼看就要將偌大龜殼到洞口,山上猛然又是一聲巨響,震得地動山搖,無數大小岩石從上打將下來。龜殼人正伸頭為二人吆喝鼓勁,一塊大石正正衝他腦袋砸下,嚇得他“唰”地縮迴殼中。


    石頭打在龜殼上,強大下墜衝力登時將其撞得往下墜去,幾乎將楚江一和貓奴都扯飛。二人手腳並用才將藤繩拉住。


    “救命啊!救命啊!我掉下去啦!”龜殼人被震得頭昏眼花,天旋地轉,以為掉了下去,急得口中胡亂叫嚷。


    貓奴十分惱怒,衝下麵尖聲“咿呀”叫了數聲,那人才閉嘴。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龜殼人拖了上來。一解開藤繩,他就淚水漣漣感動萬分地去拉貓奴的手,道:“好貓奴,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救我的。你不是那種狠心腸的人哪。”


    貓奴伸爪一劃,在他手背上抓了四道血痕,怒瞪著他,舉爪作勢要向他麵上抓去,唬得他立時將頭縮迴殼中。


    楚江一心內記掛郭田安危,不願跟他們戲耍,向龜殼人抱拳問道:“在下楚江一,敢問兄台尊姓大名?這裏可有道路上山?”


    貓奴聽他問上山道路,不由一愣,連連擺手搖頭,又指了指下山的小路。意思是上山要不得的,趕緊下山逃命吧。


    龜殼人見他一表人才,貓奴似乎對他甚為尊敬,為他著想,心中不快,斜著目光乜視著他,道:“我是貓奴的好朋友,名字跟她是成雙成對的。哼,你這外人,僥幸逃了出來,還不快快下山離開。還要上山找死咩?”


    楚江一心想:“貓兒姑娘喚做貓奴,你名字跟她成雙成對,莫非叫龜奴不成?我把你從崖壁上救了出來,你連謝都不謝一句,反倒話中帶刺。真是好沒道理。”懶得跟他計較,轉過麵去問貓奴。


    不料龜殼人一見,連忙插到二人中間,將門板似的腹部硬殼對著楚江一,說道:“你既然已經問了我,我還沒答你,你怎的又去問貓奴?真是豈有此理!當我是空氣咩?”


    楚江一忍住氣,退後一步,拱手說道:“龜奴兄台所言極是。隻因在下趕著上山救人,還請兄台指明道路。在下先謝過了。”


    龜殼人聞言,怒容滿麵,指著楚江一罵道:“我…我才不是龜奴!你才是龜奴,你全家都是龜奴!想不到你外表正正經經,竟然出口汙人!我跟你沒完!”說完,挺著龜殼就向楚江一壓去。


    他身在龜殼中,卻似常人一樣站著,下麵還有一條滿是鱗甲的尾巴拖著,顯得十分怪異。楚江一坐在他麵前,要是被他壓個正著,保管要被壓斷骨頭。


    忽然貓奴在後一躍而起,伸爪捉住龜殼上部邊緣往後一扳,頓時把龜殼人扳得仰天跌倒,龜背著地,在地上搖搖擺擺亂轉。龜殼人伸出四肢胡亂爬抓,卻總不能翻過身來,十足十一隻肚皮朝天的大烏龜。


    貓奴從他腹上踏過,走到楚江一麵前,一邊“咿呀”一邊打起手勢來,無非仍是規勸他快快逃走。楚江一決意不肯,表示一定要去救郭田。而龜殼人則在地上不住哀求貓奴將他翻過身來。


    亂糟糟間,崖上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刀劍交擊的聲音,緊跟著聽到丁藥渣叫道:“盲虎,快走!”


    三人抬頭往上望去,看見離洞口上方七八丈的鐵鏈橋上有一個人,正是丁藥渣。他正站在不停晃動的鐵鏈上,雙手張開保持平衡,迴頭向後唿叫。


    不好,可別讓他看見!


    楚江一和貓奴心中一緊,連忙往洞口縮過去,避免被他看見。龜殼人也不敢再亂嚷,將頭尾四肢縮迴殼中,隻凸出半個腦袋暗中觀察。


    猛聽得丁藥渣一聲大叫:“盲虎!”


    刀劍交擊聲戛然而止,有東西夾雜著碎石“唿”地落了下來。楚江一定睛細看,一身黑衣,瞳仁泛白,正是盲虎。


    身在半空的盲虎自腰間被整齊地一分為二,鮮血內髒從斷口中瘋狂湧-出,在空中開出一朵燦爛的紅花。紅花一閃即逝,沒入下方翻騰的灰霧中。


    “你們……”就在三人驚得瞠目結舌時,目光隨著盲虎下落的丁藥渣已看到了他們。


    被發現了!這下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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