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楚江一和黑布蒙眼的紫衣女子同時大聲鬼叫,往後急跳。


    紫衣女子一把扯掉蒙眼的黑布,看見楚江一兩邊褲腿有兩個明顯的抓痕,驚得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楚江一趕緊拍平褲腿的褶痕,一拱手說:“唐姑娘……”


    “啊呀!死啦!我的手竟然碰了臭男人的腿!完啦,要爛啦要腐爛啦!”紫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忽地甩手大叫起來。


    不等楚江一說話,王詠霖一閃身擠到他前麵,連聲問道:“唐姑娘你怎麽啦?你沒事吧?我幫你看看?”


    剛才楚江一驟然受襲,全身內勁自動迅速凝於兩腿防禦。對方一抓之下自己才醒過來急急卸勁,好在反應還算及時,否則又要重蹈小田兒的覆轍了。


    其實紫衣女子這一抓,全無防備之下,兩手被震得發麻,那甩手動作也不是作出來的。她氣惱吃了這銀衣男子的悶虧,是以想捉弄他一番。


    不料這銀衣男子全然不上當,任由她鬼叫連天,自顧自說道:“唐姑娘,多謝你幾日來照顧在下的徒兒郭田。在萬劍峰上,姑娘若有什麽需要在下效勞的,隻管說便是。叨擾良多,在下這就帶郭田迴去。”


    這紫衣女子便是唐無殤了。


    她當日離開郭家一路詢問,幾經波折迴到問蝶穀,已是十多日後的事。她從師姐楊無心處聽說師兄的境況後,不顧師傅勸說,獨自出穀前往師姐所說的小鎮尋找師兄。可是已不見師兄蹤影。她又根據小鎮居民提供的線索,四處查訪良久,依然杳無音訊,隻好心灰意冷地迴穀。


    後來又數次出穀尋訪,仍然無果。最後一次出穀,就是八臂天魔在天星城出現之時。


    在天星城的問蝶穀弟子不僅發迴天魔的消息,還發現了疑似姬不教師兄的斷腿人。唐無殤一聽,自然是非去不可。誰知她這一出穀,八臂天魔便突襲摧毀了問蝶穀。


    聽說消息後她連夜趕迴去,迎接她的隻有一片灰燼殘礫以及師傅慘不忍睹的遺體。師姐楊無心和小部分弟子因師傅的死命掩護,得以逃生。


    唐無殤悲痛欲絕,盡力催動天魔體內的本命蠱,意欲與其同歸於盡。但此前數月,她已察覺到本命蠱和自己的感應越來越微弱,似乎被什麽隔絕開來,最後隻剩下藕斷絲連的感應連接。


    因此即使她悲痛之下憤而自殘,也隻是稍微增強了與蠱蟲的感應,並無產生讓天魔同樣感同身受的特殊反饋。之後甚至一度失去了與本命蠱的感應,令她以為蠱術失效了。


    這種情況下,她才沒有選擇自戕。萬一蠱術當真失效了,自己豈不是死得毫無價值?


    起碼要弄清什麽迴事才行。懷著這個想法,她沒有協同楊無心重建問蝶穀,而是奔赴萬劍峰參與剿滅天魔聯軍。


    此時正邪聯盟也正希望能有問蝶穀弟子前來提供對付天魔的法子。他們對唐無殤的到來甚為高興,萬劍門掌門周平還親自設宴為她洗塵。


    在宴會上,唐無殤遇見了正和周夕嵐玩耍的郭田,又驚又喜。而郭田在此處見到日盼夜盼的姨娘(大誤),更是興奮不已,黏著她不放。


    由於是王詠霖負責郭田的一切起居飲食。王家的好色估計是遺傳的,唐無殤略施小計,撒撒嬌扭扭-腰什麽的,王詠霖便暈了頭。不僅把自己獨住的小屋讓了出來,還讓唐無殤不費吹灰之力便“拐”走了楚師兄的徒兒郭田。


    之後,唐無殤從郭田口中得知,他已經拜了萬劍門未來掌門楚江一做了師傅,心中十分不忿。


    明明是自己先教郭田的,現在居然被他捷足先登了。


    雖然說郭田經脈受傷,當時也隻有這樣才是最佳的解決方法,但她心裏就是不爽,非常之不爽。就像自己種了一棵白菜,長得欣欣向榮時卻被一頭豬給拱了。


    現在,他還有麵上門來要人!


    更可惡的是,還讓自己吃了個悶虧,出了醜!最後還話中帶刺,貶沒自己!


    叔可忍嬸不可忍也!


    唐無殤一把推開王詠霖:“死開!”氣鼓鼓走到楚江一麵前,雙手叉腰,抬頭與他大眼瞪小眼,毫不讓步。


    “哼,那些蟲子沒咬死你,真是太可惜了。”她看到眼前的男子淵渟嶽峙,絲毫不為自己所動,有心要激怒他。


    “哦?原來那些蟲子是唐姑娘放的啊。雖是一個手指摁死一隻,但也陪我度過了閉關的無聊時間,真是太感謝姑娘了。過會我讓王師弟送一幅‘助人為樂’的錦旗過來。唐姑娘休要推辭。”


    楚江一隻覺得這唐姑娘十分胡鬧,比周師妹有過之而無不及,心裏有氣。想到既不能明麵上與問蝶穀撕破麵皮,又不能墮了萬劍門聲威,於是順著她的話,來了個以牙還牙。


    “你……”唐無殤沒想到楚天一外表正經穩重,嘴皮子卻辛辣得緊,一時被嗆住了。


    她穩了穩情緒,換了個攻擊方向:“聽小田兒說,拜了你做師傅。可我看他的武功,來了萬劍峰,反而大不如前了?”


    “噢~”楚天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拜入萬劍門的弟子如已習有武功,我們一般先讓他靜心放鬆一段時間,令其忘卻無用之功。此謂‘去其糟粕餘其精華’也。”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舌戰第二迴合,唐無殤再度吃癟落敗。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最擅長的領域被人碾壓了!


    “唐姑娘,如果沒事了可否讓一讓?天色不早,我該帶小田兒迴去了。”楚江一見唐無殤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自覺勝券在握,遂放出勝利宣言。


    不料唐無殤鼻子一皺,對他做了個鬼臉,唱了一段歌謠:


    “一隻哈巴狗,站在大門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頭!”


    她唱到第一句,指了指楚江一;唱到第二句,指了指他腳下;唱到第三句,指了指他的雙眼;唱到第四句,轉身從桌麵上拿了一根郭田啃剩的雞骨在他麵前晃了晃。


    郭田小孩心性,聽到她唱歌謠,也拍手跟著唱。


    唐無殤唱完,見郭田還在唱,忍不住大笑起來,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太過分了!


    王詠霖在一旁看著麵色黑如鍋底的楚師兄,心裏暗叫不妙。他從來沒見過楚師兄這般生氣過,生怕他突然拔劍出來一劍劈了唐姑娘。


    可他又不敢瞎摻和,除了怕師兄一劍劈了自己,還怕唐姑娘又讓自己“死開”。


    良久,楚江一才冷冷地說:“笑完了嗎?好笑嗎?”


    這種前所未有的語氣郭田聽了,立即閉上了嘴。


    “好笑,當然好笑!本姑娘還要繼續笑。哈哈哈哈~~”然而這正是唐無殤想要的效果,她已經反敗為勝了。


    又過了好一會,唐無殤才停了下來。


    “不繼續笑了嗎?”楚江一似乎語氣沒那麽冷了。


    “突然不想了。”唐無殤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哦,那我帶小田兒走了。郭田,來,跟師傅走。”楚江一向郭田揮手招唿。


    “你剛才輸了,你當然不能帶他走。”唐無殤依舊攔住門口。


    “一條狗咬了我,我沒必要反咬它一口。”他盯著她雙眼,帶著一絲憤怒和挑釁。


    “你說誰是狗?你才是狗!”她兇狠地反瞪迴去,寸步不讓。


    “我可沒說你是狗,是你自己承認你自己是狗。”他毫不留情地反擊。


    “我哪裏承認我是狗了?你狗血噴人。”


    “你不是狗你為什麽問我說誰是狗?”


    “我不是狗就不能問你說誰是狗了?”


    “是狗才會這麽問。”


    “是狗才會這麽想。”


    “你就是狗,別解釋了。”


    “你才是狗!你全門派都是!”


    ……


    二人說一句就逼近對方一點,到最後,幾乎鼻尖頂著鼻尖,四目相對怒視,幾乎能聽見火花的滋滋聲。


    忽然意識到離對方的距離太近了,二人同時縮迴頭,腦袋偏向一邊,下巴翹上了天,從鼻孔裏輕蔑地憋出“哼”的一聲。


    王詠霖和郭田在旁邊看著,下巴都掉地上了。


    剛剛明明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血腥大戰前奏,忽然就轉變成村頭兩小兒互不相讓麵紅耳赤的佛係嘴炮模式了,讓二人一時跟不上節奏。


    “無論如何,今日我一定要帶郭田走。”對峙了一陣後,男人特有的侵略性讓楚江一再次率先發起進攻。


    “盡管試試。”唐無殤以硬碰硬。


    “既然如此,得罪了。”楚江一告一聲罪,右手成掌,向唐無殤麵門推去。


    他這一掌,隻為逼退對方。畢竟麵門是重要部位,尤其是吵架爭鬥時,被人當眾打臉,基本就輸了。


    楚江一身高將近七尺,而唐無殤隻有五尺出頭,這一掌居高臨下,氣勢洶洶,難以招架。


    難以招架那就不招架。


    唐無殤右手一抬,一條黑線直射對方麵門,如果對方非要一掌打在自己臉上,便避不開這黑線。


    這是毫不相讓的兩敗俱傷打法,人可中招,氣勢不能被壓倒。


    對於楚江一來說,對方是伸手不如自己的女子,兩敗俱傷,即是自己輸了。


    他不得不收迴右掌,瞄準淩空飛來的黑線伸指一彈,把黑線彈得“啪”的一聲粘在門上。


    原來是一條兩寸來長的細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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