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心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望被燒傷的老二,生怕自己控製不住吐出來。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了一粒藥丸吞下,翻江倒海的胃這才稍稍舒服了點。


    此時天一莊的三大護法已除下蒙麵巾。


    老大東方無我麵色陰沉,走上兩步,咬牙切齒:“好歹毒的小子!速速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一個都別想走。”


    “你算哪根蔥?叫給就給,我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唐無殤的氣還在興頭上,正要再火上澆油,卻被姬不教打斷。


    “隻要幾位答應小子,不再為難我們,我自會奉上解藥。”姬不教頓了一下,補了一句:“我那火焰蝶的毒性烈得很——”


    東方無我麵色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北堂高義冷冷地插話了:“老大,我們可以殺了他們再拿解藥。”


    東方無我看了一眼在地上如篩糠般哀嚎的西門不驚,搖搖頭,對姬不教說:“隻要你交出解藥,我東方無我擔保,今晚決不再向你們出手。”


    “好,果然爽快!”姬不教從懷中摸出兩個瓶子,丟給東方無我,“黑瓶藥丸口服,白瓶藥膏外敷。”


    東方無我彎腰為西門不驚服下解藥,又往他各處傷痕塗上藥膏。不到一刻鍾,西門不驚就不再亂抖哀嚎了。


    東方無我解了他的穴位,發現他已渾身虛脫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陰狠地望著姬不教一陣,緩緩說道:“小子,手段不錯。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示意老三老四扶起老二,帶著三人轉身就走。


    姬不教長長唿了一口氣,待他們動靜遠去,檢查了一下馬匹,發現並無大礙,遂喊楊唐二人迴廟休息。


    偏殿裏,郭正山也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因過於緊張,渾身是汗。


    他脫掉衣服,鑽迴茅草堆裏。


    瑪德,這才是真正的江湖人士,自己那幾招三腳貓功夫算個蛋啊!


    郭正山思緒起伏,頗有點心灰意冷,過了好一會才再度沉沉睡去。


    “救……救命!救命啊!”迷迷糊糊中,郭正山似乎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他轉頭看向外頭,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黑暗中,他的聽力靈敏了不少: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急促的喘氣聲,以及帶著哭腔的唿救聲,正在漸漸靠近。


    聲音表明,有個人正跌跌撞撞地向破廟跑來,而且有什麽在追趕他。


    郭正山抬起頭,努力望向外麵。還是什麽都看不清。


    聽腳步聲,那人已跑到廟前。突然“啊”的一聲慘叫,隨即是物件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沒了聲響。


    四圍再次恢複了安靜,隻有馬匹偶爾發出的響鼻聲。


    郭正山驚了一會,側耳又聽了一陣,還是那麽安靜。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用力掐了下手臂,疼!不是夢。


    事有蹊蹺。郭正山慢慢縮迴茅草堆中。他才出來闖蕩江湖不到兩個月,還不想死。


    再說,關他屁事哦!想到這裏,他一陣輕鬆,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在他又要睡著時,隔壁廟裏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接著是“呯零篷隆”的磚瓦散落聲。


    搞什麽鬼啊!


    在他腦袋混沌間,又是一陣驚唿打鬥聲,隨即廟門“嘭”的被從內衝破,有人躍到了廟外。


    郭正山這下徹底清醒了,轉頭看向外麵,正好看見那三個小瘟神立在廟前的空地上,一臉戒備。


    廟內好像著火了,火光透過廟門和破窗,將廟前照得一片亮堂。


    一道陰影從廟門慢慢延伸出來,最後擋住了整個門口的火光。


    那是怎樣詭異的一道影子啊!那麽高大,而且,長著許多手臂。


    郭正山想到廟裏那尊八臂羅漢像。可那石像怎麽會自己動呢?


    再說,一尊石像也不至於讓三個小瘟神如此緊張呀。


    直到看見那影子的主人。


    郭正山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麵對這樣的怪物。


    姬不教望著眼前的八臂魔神,嘴裏一陣發幹。


    剛才有人在廟外唿救,他已經醒來。那人沒有動靜後他迅速在門窗各處布下了毒藥,以防有人攻入。


    沒想到,敵人竟然連試探都沒有,就破屋頂而入。而且進來的還是這麽一個怪物,著實令人駭然。


    總算三人反應及時,馬上對怪物展開圍攻。然而這怪物六條手臂靈活無比,還有兩條堅不可摧,以一敵三,反而將三人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三人見勢不妙,隻得破門而出。


    適才在廟外唿救的人正伏在三人旁邊,早已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


    姬不教認出此人正是中了自己火焰蝶的老二西門不驚。


    難道天一莊殺身堂四大護法都被這天魔殺幹淨了?


    這四人武功在自己三人之上,要不是以火焰蝶出奇製勝,隻怕自己三人已經遭了他們毒手。


    這天魔如果隻身就將四人屠滅,那他的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


    敵強我弱,走為上計。


    姬不教向楊唐二女使了個眼色,喝道:“怪物看招!”


    端起玉笛運功吹動,“撲撲撲撲撲”連續向天魔發出五枚毒針。


    與此同時,楊唐二女迅速後躍,趕到係馬的樹下,斬斷馬繩。


    八臂天魔第一雙手橫刀一抹,射向他雙目的兩枚毒針應聲而落。另外三枚叮叮叮打在他的鎧甲上,反彈落地,未建寸功。


    姬不教麵色十分難看,兩手一合,玉笛斷做幾截,揚手就向天魔甩出。


    那邊廂,楊唐二女已經翻身上馬,高聲招唿“師兄快走”。


    姬不教扔出玉笛後轉身疾奔,希望這招秘技能爭取點時間。


    天魔見斷掉的玉笛飛來,低哼一聲,刀劍齊出,在麵前舞得滴水不入,欲把暗器擊落。


    那玉笛看似折斷,實則還有鋼絲串連,甫一接觸長劍,立即纏繞而上。


    天魔動作一滯,玉笛已如蛇般纏到了手臂上,並從斷口中開始噴出白煙。


    天魔臂上運功一繃,串連玉笛的鋼絲立斷,玉笛也被震得粉碎,一陣白煙幾乎把他整個人罩住。


    郭正山心想,那白煙鐵定是毒霧,這個怪物如此大意,被毒霧罩住,死定了。


    不料毒霧對那怪物毫無作用,隻見他穩立如山,第三雙手唿唿舞動飛鉤,舞了幾輪,大叫一聲將飛鉤朝兩女甩去。


    那飛鉤不是普通的飛鉤,隻有兩片棱形的鉤刃,頂部有個尖刺,反而更像一支雙刃尖槍。除了可用來攀附高牆山壁,也能取人首級於數丈之外。


    姬不教離兩女還有一丈遠,那飛鉤竟後發先至,越過他頭頂,向兩女掠去。


    聽到風聲,他就知道不妙了,大聲高唿:“小心!”


    時值半夜,飛鉤又疾又猛,待兩女看見,已來不及躲閃。


    眼看飛鉤就要掃過二人,姬不教發力猛一蹬地,飛身撲向楊無心。


    楊無心被師兄一把抱住,借著衝撞的慣性飛了起來,腦袋被撞得一陣眩暈。


    恍惚中聽到師兄低哼了一聲,二人抱成一團跌在亂草叢中。


    緊接著唐無殤一陣驚唿,然後是馬匹的哀鳴聲以及倒地聲。


    可是這些都沒聽進楊無心耳裏。


    她被姬不教壓住,感到他的鼻息就在耳邊,心中一陣狂跳,動也不敢動,竟忘了身處危機之中。


    直到她的手觸到一灘溫熱粘手的東西,是血!她連忙推開師兄坐起來。


    姬不教似乎昏了過去,被她一推就滾到在地。


    楊無心扶起他,看向那灘血跡的位置,禁不住渾身顫抖,大哭起來。


    原來姬不教縱身撲飛楊無心,二人撞出馬背,但未能完全避過飛鉤。


    那飛鉤鋒利無比,一掠而過,將姬不教的右腿幾乎齊根切斷。


    二人飛出,唐無殤的坐騎受到驚嚇,人立而起,幫她擋住了致命一擊。


    此時飛鉤去勢已老,天魔隻得扯繩一勒,將馬頭勒斷,收迴飛鉤。


    馬匹死亡倒地,將唐無殤也摔倒在地。


    “停下,快停下啊!”


    楊無心努力而徒勞地幫師兄的斷腿傷口止血。可鮮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像碧春庵旁歡快的小溪。


    她不得不封住他腰部的幾處經脈要穴,暫時阻止了如注的流血。然後從馬匹的鞍囊裏取出備用繃帶,用發抖的雙手將那恐怖的傷口快速包紮起來。


    姬不教無力地呻呤著,並沒有醒過來。隻是斷肢的痛楚直達他最深層的意識,不停折磨著他。


    看著師兄慘白的嘴唇,有那麽一會,楊無心覺得軟弱無助,甚至要虛脫倒地。


    好在,師妹的唿喊將她的意識從混沌中喚醒過來。


    楊無心抬起頭,看見師妹正咬著下唇,目光可怕地望著自己。她心虛而自責,避開她的目光站起來,準備戰鬥到死。


    破廟的大火燃著了屋頂,將周圍的一切照得十分明亮,並在它們身後投下濃烈而深沉的黑影。


    師妹生硬無情的聲音傳了過來:“帶師兄先走,我隨後跟上。”


    這一刹那,楊無心覺得渾身冰冷。


    她很想說不,但看到師妹倔強的抿得緊緊的嘴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八臂天魔已收迴飛鉤,往這邊走來,在熊熊烈火的映襯下,有如一頭來自地獄的魔鬼。


    強大而殘忍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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