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書?那沒機會了,鬥大的字它認識我,可我不認識它。”


    韋小寶推的一好托,馬上就賴到地上:“不要打擾我,讓我在死之前好好地哭一下。”


    海大富怎麽可能放過他,一把揪起了韋小寶就展開了輕功跳上了樹,還不忘警告:“不要多說,不要出聲,我帶你去。”


    韋小寶馬上閉了嘴,海大富又從樹上躍到宮苑的屋頂,疾步如飛,朝著慈寧宮的方向掠去。


    其間也遇上了宮中的步哨,但海大富是誰,在皇城裏呆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早就把這些步哨暗樁摸得一清二楚,兩人行行停停躲躲藏藏,花了兩刻鍾左右,終於摸到了地方。


    依然是藏身在一棵大樹上,海大富壓低了聲音:“我說你聽,不要怕,下麵就是太後的寢宮慈寧宮,這個鍾點太後一般是去坤和殿禮佛,最快也要一個時辰才迴來,你有足夠的時間。記住,太後這裏是一本大紅色表皮的硬殼書,鑲著金邊,你不認字不要緊,看顏色總可以的,拿到經書就馬上出來,不要貪圖其它財貨,隻要你幫我辦好了這件事,有的是錢。”


    韋小寶一邊手緊緊地抱著樹杈,另一邊手拚命地打手勢,猶如落水的人四處抓扒救命稻草,眼花繚亂得緊。


    海大富怎麽都看不明白,無奈之下隻得讓他說話,不過還是有提醒:“用嘴巴說,小聲點。”


    韋小寶終於開腔了,那聲音簡直就是啞劇,就連海大富靠到他嘴邊都聽不到。


    海大富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他:“大聲點。”


    這一下海大富的耳朵就是炸響了:“萬一……”


    韋小寶的嘴巴馬上給海大富用手堵上了,唔唔個不停,白眼都翻出來了。


    海大富隻得厲聲瞪眼:“不要吵,不要命了嗎?”


    韋小寶閃眼珠子,海大富才放開了一些,讓他吸了一口氣馬上又堵上:“不要大喊大叫,靠著我耳朵用剛好聽得到的聲音說,同意我就放手。”


    韋小寶當然是眨眼了,海大富終於鬆了手,韋小寶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附耳海大富:“公公,萬一太後突然迴來怎麽辦?”


    海大富有些不耐煩了:“不要怕,我會暗中保護你。”


    韋小寶又來了:“公公,我擔心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怕驚動了太後,她將經書藏起來就麻煩了,前麵已經死了很多小公公,說明太後已經知道有人在窺探慈寧宮,她怎麽可能不防著。”


    海大富還真被韋小寶問住了,他原來心太急,根本就不關心小太監的死活,純拿他們當炮灰。


    可等找不著人手了海大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犯了傻。


    海大富怎肯在韋小寶麵前丟這個臉,臉麵對他來說比天大,他也就剩下點自尊心了。


    “你快去快迴就行,下去吧!”


    韋小寶這個“龍套”可不願死,拚命地抱緊了樹杈:“這麽高怎麽下去?我會摔死的。”


    海大富在他手臂上一捏,韋小寶就一陣酸麻鬆了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海大富就一掌將他推出:“我會用掌力送你一程,放心吧,沒事。”


    韋小寶像個風箏一樣緩緩地飄飛下院子裏,一直落到了慈寧宮的寢宮門外。


    當然,這個過程中他也發揮了演技,蒙起了臉,要多誇張有多誇張拚命踢腳,一副垂死嚇爆了膽的樣。


    注意到門檻了,想絆倒韋小寶是不可能的,可他還是做出嚇到腿軟的形狀,顫顫巍巍地爬進了寢宮,讓樹上的海大富咬牙切齒,恨不能以身代之。


    等進了屋,韋小寶的膽子又迴來了,眼也亮了,他到處觀瞧後發現太後的寢宮裏可有著不少麵鏡子,都是昂貴的鑲銀玻璃鏡。


    女人愛美是天性,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太後的尊榮更是提供了有利條件,哪怕是一麵鏡子可以抵得十倍重的黃金。


    可以利用,韋小寶迅速地查看,相準了反射角度,稍稍地調整了鏡子的位置,直到他在鏡子裏看到剛才樹杈的位置才停手。


    然後他又快步地溜出了寢宮,韋小寶可不願意跟著原劇情在這裏等,雖然也逃脫了,但萬一呢?


    而且從慈寧宮跑到康熙的養心殿可不短,一個鏡頭可以晃過去,一個小太監跑過去試試,真是不知死字怎麽寫。


    在練出氣勁之前韋小寶可不想犯險,他必須在假太後迴來之前離開這。


    韋小寶來到樹下,仰起了頭,攏著嘴巴作勢欲喊。


    他看出來了,剛才海大富已經被說動,隻是好麵子而已。


    既然已經下來了那就進去一趟,有了台階,隻要韋小寶能完成任務,不管用什麽方式,都算是對海大富有交代。


    海大富看著樹下韋小寶的滑頭樣很無奈,隻得躍下大樹又將他提了上去。


    正打算斥責,韋小寶卻小聲地問詢:“公公,有沒有望遠鏡?”


    海大富眉頭都皺了,韋小寶卻快嘴道出:“隻要有望遠鏡,我們就能遠遠地觀察太後的一舉一動,這樣就能知道她把經書藏在哪了,然後等下一次她離宮,我們再進去拿,萬無一失。”


    海大富有些疑惑,韋小寶又繼續下猛藥:“剛才我進到慈寧宮,公公您猜怎麽著,我被嚇了一跳,因為我在寢宮裏看到好多麵鏡子,左邊能看到我,右邊也能看到我,最要命的是……”


    斷章狗及時地上線了,海大富直接掐住了韋小寶的脖子:“是什麽?快說!”


    韋小寶扒開了海大富的鉗爪,狠吸了一口氣,等氣順了海大富的臉也黑了,他才書接上迴,講書人的伎倆,韋小寶學了個十足。


    “我在一麵鏡子裏看到了另外一麵鏡子。”


    海大富一想就明白了,他又揪起了韋小寶,飛身上了屋頂,向著尚膳監奔去。


    今天時機不適合,而且要弄到足夠好的望遠鏡也不是那麽容易,還是改日吧。


    韋小寶拖時間的目的達成了。


    就不信了,人家一千零一夜的說書人能讓國王懸崖勒馬,咱經過後世熏陶出來的小寶哥搞不定一個老太監。


    別問魏溯難為什麽會懂這麽猥瑣的辦法,這點小case也就是個初中物理,關鍵在宿舍的臥談會上,雖然沒那賊膽,可賊心不死的舍友們也還是會暢談偷窺的一百種作死技巧的。


    當然,魏溯難是被開除在外的,老大說魏溯難這個姐寶男是飽漢子,就不要參與餓漢子的盛宴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眉眼間抖動著的神色,有詞為證:山是眉峰聚,眼是水橫波,欲問同仁望哪邊?姑射幽居處。


    怎一個鹹濕了得!


    還有更悶騷的,邢閣梁當即從床下拉出箱子,掏出了一副高倍天文望遠鏡,架在了桌上。


    當時魏溯難聽到了四把吞咽口水的聲音,不對,取樣有誤差,是三把。


    海大富也在吞咽口水,韋小寶幫他找到了辦法,海大富心情一好,胃口也上來了。


    就連韋小寶都很驚訝,連公公都不能免俗嗎?


    然後海大富臉色變霽,和聲細氣地跟韋小寶商量:“你說能做獨門菜肴,不知需要什麽材料。”


    說到這個韋小寶也來精神了:“鮮魚,有沒有?”


    海大富更顯愉悅,他的聲音又柔和了些:“需要什麽佐料?”


    “花生油、白芝麻、薑、蔥、醬、醋、糖、芫荽、紫蘇、薄荷葉,還有上好的杏花村和一些冰,就這些。”


    海大富閉上眼睛想了想,又睜開眼道:“這些都是烹魚所需之物,能去腥益氣開胃,看來你果然很懂庖廚之道。”


    主要是這些東西海大富還能吃,對他的咳嗽和氣喘不但無害而且有益。


    這就更勾起了海大富的興趣:“是煎是蒸,還是燉?”


    韋小寶一擺手:“不,是膾。”


    海大富眼神一亮,站了起來,說了句“等著”便出了門。


    他還是不想讓韋小寶弄清楚宮的路線,哪怕是累著自己一點都要親自走一趟。


    過了一會,幾個小太監提著桶和食盒魚貫而來,桶裏還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韋小寶上前一看,哇,兩尺多長的錦鱗大鯉魚,活的。


    海大富揮退那些太監,向韋小寶得意地招手:“正宗的黃河大鯉魚,宮裏的貢品,怎麽樣?”


    韋小寶向海大富伸了個大拇指:“公公絕了!”


    可不是絕了嘛。


    海大富沒聽出來,隻聽到了奉承,嘴角都咧大了,還悠然地撥了撥那條假胡須。


    韋小寶淨了手,捋起袖子動手,他先是從食盒裏拿出佐料來切成絲條,卻看得海大富皺眉頭。


    不是架勢醜或手藝潮,而是太慢,一刀一刀左相右看,不覺得是在做菜,像在雕花。


    海大富看著越發地覺得肚子餓,卻正中韋小寶的計,他故意的。


    磨不了兩下,海大富就出聲了:“小桂子,你得練功夫啊!”


    韋小寶等的就是這句話,可他卻猛地驚愕轉身,手裏還拿著把菜刀,顫抖著到處看,眼卻眯著不敢睜開。


    海大富笑了:“小桂子已經沒了,你還是用小桂子的名號吧,宮裏的檔案也有這麽個人,行事方便些。”


    韋小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語帶輕佻:“公公您說清楚嘛,嚇了人家一跳。”


    那聲音,尖細得很,那表情,扭捏得緊,入戲了,真就是個小公公的樣。


    這時海大富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然後帶動了韋小寶,兩人齊齊來了段空腸奏鳴曲。


    海大富不看了,搶過了菜刀操持起來,等韋小寶來慢慢耗,等吃上怕是天都亮了。


    隻見海大富用菜刀一挑,就將鯉魚甩在了空中,然後菜刀就著魚腹淩空一劃,便剖開了。


    手一掐捏住魚鰓處,另一邊菜刀一順,內髒就被分離了出來,然後將魚置在案板上,刀尖挑兩下,魚鰓就脫了。


    此時,那條黃河大鯉魚還在甩尾呢,那鮮活的勁,連韋小寶都不斷地咽口水。


    韋小寶也沒閑著,靠嘴:“魚去骨切片,用沾布沾上杏花村酒擦血,放在冰塊剁成冰花上,就可以拌著佐料入口了。”


    海大富這一次也沒講究麵子了,依言施為,手掌運勁啪啪地在魚肉上拍幾下,氣勁將魚骨和魚肉震得分離,菜刀跟上一片,整條魚肉就出來了。


    還將魚肉的脂肪均勻地拍散,有功夫就是爽。


    韋小寶嘴巴都張大了:“公公,厲害啊,能教小的嗎?”


    海大富被拍爽了,淡淡點頭:“你想學什麽?”


    “化骨綿掌,這是化骨綿掌吧?用這招來做魚膾,味道一定更好,魚肉中的油花全擠進了魚肉裏,口感和味道都會更上一層。”


    海大富一邊打理魚片一邊歪嘴一笑:“也行,學個三五十年也能略有小成,就像咱家一樣,咱家這身本事就是在尚膳監裏打理廚房練出來的,特別是揉麵,最是適合練習綿掌。”


    “哇,這絕世武功怎麽動不動就要練個幾十一百年的,都練到棺材裏去了,別說化骨了,化痰止咳都不行。”


    海大富動作一滯,又繼了上去,繼續行雲流水的操作:“我這身病就是練武太急才壞了事,功夫都得一步一步來,不能好高騖遠。”


    一開始海大富就打算偷到經書就將韋小寶滅口的,可經過了這麽幾個迴合,海大富有點不舍得殺韋小寶了。


    在麗晶院看得出這小子有急智也有點膽識,小桂子背叛時韋小寶也站穩了腳跟,然後這小子雖然憊賴,可他腦子好,不學有術,人也不算壞。


    海大富常年呆在皇宮裏,處處都是勾心鬥角,全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險惡得很,韋小寶反而讓他能放下心防,像個正常人一樣。


    想到給康熙的諫言,小皇帝已經開始培養自己的班底了,海大富聯想到自己,他需不需要也培養繼承人呢?


    當年自己和順治也是這樣成長起來的,是該考慮自己的身後事了。


    海大富知道自己的一身病怕是好不了,哪天喘不過氣來也是正常事,如果韋小寶能接過自己的衣缽,就不怕宮裏射向康熙的明槍暗箭。


    等小皇帝長大,還會有一個像自己一樣忠心耿耿的奴才繼續為康熙看家護院。


    可韋小寶的迴答差點就讓海大富岔氣了:“那還是算了,公公就隨便教我一點粗淺功夫吧,能對付幾個武林高手就行,比如拳打少林腳踢武當什麽的。”


    海大富運刀如飛,唰唰唰唰地切完了魚片,咄咄咄咄將冰塊都拍碎剁勻,用杏花村擦去了魚肉血水,碼成排鋪在冰花上,這就成了。


    但海大富生氣了,菜刀一扔:“拳打少林腳腳踢武當,這世上誰做得到?”


    韋小寶不假思索地答道:“洪熙官啊,麗春院裏的說書先生都說了,平生不識洪熙官,便稱英雄不夠班。”


    海大富冷笑兩聲:“洪熙官這個反賊有多厲害咱家不知道,不過咱家知道他已經死了,說到少林武當,十個咱家都抵不過人家,拳打腳踢?好大的口氣!”


    韋小寶又瞪大眼了:“這麽厲害?那不如公公就教我點少林功夫吧,對了,公公懂嗎?”


    海大富點頭:“不多,就會一點大擒拿手,大慈大悲千葉手和龍爪手。”


    說完海大富還自戀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左右晃蕩:“咱家的功夫,大半都在這雙手上。”


    韋小寶還沒開吃呢,就吃了一斤:“公公是少林弟子嗎?怎麽會這麽多少林武功?”


    其實是韋小寶想讓海大富教自己武功,好掩飾他身上的功夫,可海大富的話語裏似乎還有話,於是他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嘿嘿”,海大富又陰笑起來,接著就道出了讓韋小寶能再吃一斤的話,主要是嚇人,出汗消耗能量。


    “少林的功夫,特別是手上功夫,大部分都源於龍爪手,可這龍爪手的名稱能隨便叫的嗎?這不是犯了忌諱嘛,讓皇家的顏麵往哪擱?再加上少林又不聽話,於是先帝就派兵平了少林,咱家就是這麽得到了少林功夫。”


    韋小寶聽出來海大富說的是北少林,北少林也滅過一輪寺,隻不過沒有燒掉,聽話的僧眾存留了下來,受命於朝廷。


    這是個機會啊,他立即順杆爬了:“公公,這龍爪手很厲害?”


    “就爪功來說,當屬第一。”


    “那公公就教我這龍爪手吧。”


    韋小寶說著還朝海大富作了個揖。


    海大富正想應下,兩人的肚子又叫了,美食當前說什麽功夫啊,吃飽了才有力氣。


    這一條魚,一共六斤,被海大富和韋小寶幹了個精光,海大富破例地吃掉了一小半,剩下的全進了韋小寶的肚子裏。


    冰鎮過的黃河大鯉魚,鮮、甜、滑、脆,再加上佐料配合恰當,那滋味,我不告訴你。


    這樣吃會得寄生蟲的,不過當前在夢境裏,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也帶不迴現實中去,韋小寶風卷殘雲一掃而空。


    這一晚,好不容易等海大富睡了過去,韋小寶悄悄盤坐了起來,吃進去的東西可得消化好,武學之門開了。


    一天後的晚上,海大富果然搞到了兩副高倍望遠鏡,軍用的,兩人又扒在了慈寧宮外的大樹上。


    此時太後已經迴駕,正在洗漱,韋小寶親眼看到了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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