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華容縣外十裏河村的青訓營,規模其實在荊湖地區而言還算中等,不過即便如此,先期入營的總人數就已經超過了一萬。


    當然,不要覺得一萬人很多,其實在北宋而言,這也就不過是兩個廂的編製,比起曆次“收流入廂”也即是收編流民為廂軍的處置而言,這根本就是毛毛雨了。


    至於黃昊,卻是在隨營官入營的路上,瞧著一個個墳包樣的舊式穀倉咂舌不已,原因不過就是這種每個差不多有著五百石容量的穀倉數目太多了,光是他目力所及也就不止二十個,而在目力之外還有連片的蕃庫不知用來存放什麽物資。


    卻也說,黃昊他們這些楊家村的青壯入營之後,一路向北慢行,走出了莫約二裏的路徑,一連經過了兩座以柵欄相隔的營盤後,最終來到了一座營盤旗門上高掛著“右後”字樣的營地當中。


    進入營地一瞧,整個營盤的布局倒也簡單,也就見得營盤居中是一個長寬怕是各有五百餘步的沙土校場,校場正北位置上有令帳(帥帳)一座,雙肩左右各有一架三尺直徑鼓麵的巨大戰鼓,在軍帳背後還有一棟木石結構的通屋,瞧起來該是軍中司庫和蕃庫。


    然後沿著校場的東西南便是規整布設的小型軍帳,說是小型其實不小,瞧形製該也是二十人規模的通帳,此外在東南角和東北叫還有各有幾棟茅竹搭建的房舍,瞧形製該也是茅廁,然後就別無一物了。


    這華容縣裏的都頭戴大全隻是將眾人送到了青訓營門口,帶領黃昊他們入營的乃是一個年過四旬,穿一身嶄新宋軍戰袍的老軍。隻說老軍領著大夥兒來到校場中站定之後,便也伸手一指西麵的軍帳,揚聲道:“你等楊家村的青丁,隻管去那麵尋了軍帳安置,也莫要亂了規矩,軍中校帳二十人一頂,晚些時候自然有人鳴鑼喚你等出來用飯。”


    說完,老軍便也尋著帶隊而來的楊家村人拿了眾人入營的文書火簽軍票徑直去了,留下一幫人大眼瞪小眼。不過還好,楊家村這次出的人也並不都是任事不懂的毛頭青丁,還是有老壯帶隊,很快包括黃老漢在內的幾個也就商議出了一個章程,領著後生們規製成了六個小隊,徑直占了校場西麵外側的六頂軍帳,然後又按親疏關係再次分了隊伍,結成了五個滿編二十人的小隊,還有一個不滿編的十五人隊。


    由於這次黃昊等人是懷裏揣了家夥過來,也憋足了一口氣要搞事情,所以自然挑了相熟的人成夥,並且為了防止人多眼雜更是自願縮減五個人的名額,最終隊伍的構成是黃昊、黃佐父子、楊軒、楊大錘、楊小錘、楊漢邦、楊漢山、楊漢鬥、楊漢寶、楊漢蒿,以及五個外姓陳四秀、方亭、孔三兒、盧喜、何豹。


    這些人當中,漢字輩的都是年輕後生,其中自然以楊虎的兒子楊漢邦戰鬥力最強為長,至於外姓的五人裏,除了何豹一人是個黃老漢同輩的老壯之外,其餘四人也都是能打的年輕後生。


    因此隊伍分好之後,黃父黃佐和何豹兩人也就自然成為了隊正和夥長,黃昊和楊漢邦則是左右小頭目。


    不多久,大夥莫約歇息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兒,也就聽得帳篷外麵的校場裏哐當哐當的響起了銅鑼聲,出來一瞧也就瞧得十來個火頭軍用江州車兒推了四隻大木桶來,在校場上一字排開,邊上擺著的大筐裏擺著海碗和炊餅,兩個軍吏模樣的人卻是支了桌子坐在木桶旁,便來招唿眾人排隊畫押領飯。


    排隊領飯倒也好理解,而這所謂畫押,也就是讓黃昊他們一個個上前驗明正身,然後每人發一塊寫有名字和營號的軍牌,並在軍吏拿來的花名冊上按上手印核實身份。


    待得做完了這等例行的公事,也才讓大夥兒排著隊領了碗,飯食倒也不簡單,四個大木桶裏分別是小米蒸雜糧飯、肥肉燉鹹菜、水煮薺菜和蛋花湯,每人發一隻大海碗後,先打上半碗雜糧飯,然後再各自澆上一大勺的肥肉燉菜和薺菜,然後每人再發兩個巴掌大、二指厚的炊餅。


    隻是,放完了飯問題也出來了,那就是沒發筷子。


    這也不是故意刁難,而是此時的軍營裏的確是不準備筷子的,甚至就連軍人吃飯用的海碗都是用完之後各自清洗收藏,夥夫們根本就不會管。


    當然了,楊家村的隊伍有黃老漢他們這些義勇老卒帶隊,自然不會吃了沒有筷子的虧,也就見得打好了飯食之後,眾人便也從腰間去了各自隨身攜帶的貼身四寸小刃出來,將刀鞘一擰也就從裏麵去了兩根削得纖細隻有四寸長的竹筷來。


    這自帶竹筷的小刃也不是黃昊的發明創造,而是此時民間早就有的日用之物,是居家旅行人人必備之物。


    隻是,飯食才吃到一半,也就聽見一陣淩亂馬蹄聲突然急促的從營外傳來,待得黃昊等人驚異之間起身來望時,也就瞧著差不多能有三五十騎宋軍的騎兵突然踹開了營門直往校場狂飆而來。


    見得這些宋軍騎兵來勢甚急,而且人人麵色不上,刀槍出鞘的樣子,一時間正蹲在校場上吃著飯食的眾人都是大驚失色,便是黃昊也是一臉懵逼,心裏想著莫非這就是那穀縣尉搞的下馬威不成,當即也就有人耐不住這等衝撞的氣勢,嚇得大叫一聲丟下海碗撒腿就跑。


    這等驚慌的氣氛當即迅速傳染四散,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進,旋即就有不少膽子小的後生跟著跑開,一時間校場之上一片慌亂。


    不過此時,黃昊的小隊這邊倒是紋絲不動,為首的黃佐和何豹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飯食,錘子兄弟和楊漢邦也是一臉的平靜,便是黃昊也是穩穩的端著碗吃著飯。


    宋軍騎兵來勢甚急,但也並沒有真對眾人刀劍相向,隻不過驅馬作勢嚇唬了一番後,倒也迅速繞場走了一圈,最後在帥帳前停了下來。


    待得隊伍整齊,也就瞧見其中一個身穿將領製式甲胄的中年漢子落馬直入了軍帳,隨他同來的騎兵則迅速下馬分列軍帳兩邊,站起了崗哨來。


    “快些吃食,是將主到了!”黃老漢猛扒了兩口飯,然後低頭探腦的左右打望一眼,與黃昊道:“可瞧清這些騎軍的衣甲?怕是邊軍哩!”


    “邊軍?是折家軍還是種家軍?這衣甲又該怎麽看?”聽得黃老漢爆料,黃昊自然來了興趣,忙也來問。


    黃老漢嘿嘿一笑,兩口把碗中的飯食吃了幹淨之後,用袖子一抹嘴角,便也道:“大哥且瞧,這些騎軍身上的黑甲是邊軍製甲,規製比禁軍還要高,都是冷鍛的镔鐵甲片。再看他們的馬匹,可瞧見馬足上纏著布帶?那是怕戰馬長時間奔跑裂蹄才會裹纏,是邊軍手段!”


    黃昊隨著黃老漢的講解打眼來瞧,倒也發現的確如此,隻是這些特征充其量僅能證明這夥人來自邊軍,至於到底是鼎鼎大名的折家軍還是如今聲名鵲起的種家軍卻是不得而知了。


    很快,莫約過了差不多一刻多時辰的樣子,也就瞧著軍帳之中奔出一個軍士,取了鼓槌重重擂起了軍帳門口的戰鼓,聽得戰鼓咚咚咚響得急促,黃昊急忙打眼來望黃老漢,也就瞧著黃老漢與其他老壯招唿一聲一聲,便也領著各自小隊的人慢慢起身往校場西麵的宿帳行去,並與黃昊解釋道:“大哥且數好了,三百六十響為一通鼓。軍中聚將,兵卒一通鼓既至為上佳,二通鼓至為中下,三通鼓不至為怠將,依軍旅是要斬首的!”


    說話間,黃老漢便也領著大夥兒迅速迴帳放了飯碗,又把之前解下的樸刀和長棍拿上,這才迴到校場列隊。


    畢竟今次楊家村出的青壯有老丁帶隊,而老丁也都是知道軍中規矩的老油餅子,所以在一通鼓敲罷的時候,楊家村入營的一百一十五人便也全員齊裝列隊與校場,雖然隊伍不如後世軍旅般橫豎成排,站得依舊有些稀稀拉拉,但能在入營當日就能依鼓而聚,這等素質也是不差了。


    那敲鼓的軍士在敲完一通鼓,並且瞧著眾人都懂事的齊裝列隊之後,也就沒繼續敲第二通鼓,而是轉身入帳傳報,很快也就瞧見方才入帳那位身穿將領甲胄之人快步走了出來,左右一瞧倒也暗暗點頭稱許。


    隨即見他上前,好好瞧了眾人,更一個個上前拍肩捏骨,麵露喜色,待到他來自黃昊身前之時,目光先在黃昊身上打了個轉,瞧著黃昊膀大肩寬身子壯實倒也點頭表示讚許,隨後低頭一瞧,卻是被黃昊腰上的樸刀給吸引了目光,當即隨手一抽便將樸刀撥了出來,一瞧刀上雲紋密布,刃口光潔如水,不由也是驚訝了,道了一句:“好刀!”


    黃昊這把樸刀自然是好刀,乃是黃昊的便宜老丈人用攢了許久的並州镔鐵加百煉鋼專門打給自家女婿的,據楊老爹所言這刀若是拿去市上販賣,在華容縣中至少也得要賣出個百來貫錢,若是能拿到東京市上,怕是千貫也下不來。


    那將領明顯是個愛刀之人,不過人家身為將領倒也不會貪圖麾下小兵的器物,自然爽快的與黃昊還鞘,又巡視了一下其餘人的身體和裝備,這才轉身迴到帳前,大聲與眾人道:“諸位,某家姓高名天寶,官拜漢陽軍右軍馬軍副都指揮使,今後一月便是爾等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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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最近貴州的天氣寒潮,身體受不鳥要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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