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運長坐在門檻上,沉思起來。他不能把壓力全都壓在大哥那裏。


    農村,辛苦一年,好的人家能剩下個四五千塊錢,去了平常開銷,能夠開春種地的本錢就不錯了。


    能夠攢下錢的,算是富戶了。


    至於劉運長家,一年也賺不下兩三千塊,日子總是緊巴巴的,往往種地還得借錢。


    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節,根本沒有積蓄。


    可是,幹什麽才能賺到錢呢?關鍵是他得做無本的買賣。


    賣菜?哪有那麽多菜。


    想了想,他跑到了倉房裏,拿出一把鎬頭,一把鐵鋸,一把鐮刀,找出來兩條麻袋,又找了一塊塑料布和兩個化肥袋子,也就是塑料編織袋。


    東西準備齊全了,他給大哥留了一張紙條。


    走到牛棚子把牛牽了出來,工具用繩子係好搭在了牛背上。麻袋往牛背上一鋪,鎖上大門,騎上牛就走了。


    劉運長這邊剛走了沒多久,劉亮就來叫他一起去放牛。


    可是一看,門鎖了,牛也不見了。


    “草,這小子,怎麽自己就走了。”嘀咕了一句,轉身騎上牛也走了。


    出了村,趙老黑,張東子他們都在,沒看到劉運長,便問道:“二旺呢?”


    “沒在家,估計自己先走了。”劉亮道。大家也沒在意,騎著牛向山上走去。


    他們都沒料到,這一天,小石村二隊人慌了,緊接著整個小石村都炸營了。


    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劉運長考上高中了,這是近三年來,小石村第一個考上學的,十年來第四個。其他人頂多初中畢業。


    然而,大夥兒還來不及為他高興,更震驚的消息傳來。劉運長不見了。


    劉運旺賣菜迴來,就看見了劉運長留的字條:


    大哥,我騎牛進山了,去挖山貨,開學前歸來,放心,勿念。


    這可讓劉運旺又氣又驚。


    近山還好說,若是走進深山裏,別說存活的問題,一個弄不好,就迷路了。多少老跑山的,都走不出來。


    劉運旺二話不說,直接進山裏去找。


    劉運長之所以選擇進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自己要去上學,學費總要解決,他不想全指著大哥。這是他能做的唯一無本的買賣。


    另外他也意識到,因為上學,今後跑山發財的事情機會不多了,他想了解一下大山,將來能給哥哥尋條致富路。


    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不死心,靠山吃山,他總想試一試。


    劉運旺匆匆進山找到了趙老黑他們,“你們見到二旺沒有。”


    然而,他們竟然說也沒有見到劉運長。


    一時間,劉運旺急得團團轉。


    聽說劉運長獨自進山的事,趙老黑他們也大感意外。騎著牛開始到處找,找了大半天沒找到,就慌忙迴村了,發動了村裏人開始一起找。


    連金家溝那幫半大小子他們都去打了招唿,都幫著找。


    可是找出去十幾裏地範圍,也沒找到。


    傍晚,劉運旺站在二隊的村口,望著大山一臉的焦急。


    “大旺,別看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迴來了,二旺就是一時興起。”


    “是啊,進山哪那麽容易,餓他一天,自己就迴來了。”


    “他能會跑山,圖個新鮮勁兒,累了也就迴來了。”


    “你別太擔心,都大小夥子了,不能出啥事兒。”


    “大旺,你別說,現在二旺懂事了,也爭氣,你算沒白疼。”


    村裏的人圍了過來,說啥的都有,七嘴八舌的勸劉運旺。


    他們都幫著去找了,都沒找著。


    山太大了。根本不知道劉運長往哪個方向走的。


    可劉運旺哪裏聽得進去。他現在是又生氣,又擔心。一直站在村口,不肯迴家。


    明明說好了,劉運長隻管上學,錢的事不用他操心。


    怪不得這家夥昨天跟他談條件,上學可以,但要給他自由,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一定能考上大學。


    難道這就是他要的自由?


    真是個混球!劉運旺心裏罵道。


    此時,遠離小石村三十裏外的大山深處。


    一頭牛拴在一棵樹上,正臥在那裏倒嚼。


    旁邊,地上壟著一堆火,正熊熊燃燒著。


    挨著火堆半米處,搭著一個三角窩棚。兩側蓋著麻袋,窩棚裏鋪著木頭杆子,上麵鋪著塑料布和化肥袋子,一種塑料編織袋。


    高矮勉強躺得下一個人。劉運長躺在裏邊,蜷縮著身子,睜著大眼睛,暗自嘀咕著:


    媽的,若知道山裏晚上這麽冷,應該帶床被子過來。


    這一天,劉運長基本上都是在趕路了。


    雖然知道大致的方位,但是,具體哪裏藥材豐富,他還是找不準,所以,一直是往深山裏走。


    這一走,就走出了三十幾裏路。來到了深山裏。


    什麽桔梗,天麻,他倒是遇到了一些,可是他沒有挖。


    就算是挖兩袋子,似乎也賣不了多少錢。


    關鍵是,這一來一迴的,很費時間,這麽遠的路,那才能跑幾趟?


    劉運長走到了夕陽西沉,就走到了這裏,索性找了個感覺安全的地方安營紮寨了。


    劉運長似乎真的累了,寒冷也阻擋不了他的睡意,迷迷糊糊的便睡了過去。


    他卻不知道,家裏大哥一直等到半夜都沒有合眼。


    一直也沒等到劉運長迴來。劉運旺實在是沒轍了, 他隻能躺下強行讓自己睡覺了。明天還要去賣菜。


    第二天早上,劉運旺醒來時,兩眼通紅,顯然沒有睡好。也沒心情吃飯,直接走進了菜園子。


    此時,山中的劉運長也是早早就醒來了。是凍醒的。


    深山裏,露水更重。那堆火更是不知什麽時候早就熄滅了。


    爬出窩棚,劉運長順手扯下一條麻袋裹到了身上。然後向旁邊走去。


    沒一會兒,撿了一堆柴火迴來,重新升起了一堆火。


    一是取暖,二是做飯。


    劉運長都不知道,他成了小石村二隊跑山真正的開拓者,這一次的經驗,幫助了不少人。


    昨天離開時,他又跑去了那片土豆地,撿了二三十個土豆來。這一點他倒是想到了,不然餓肚子。


    將四個土豆扔進火堆裏,烤了一會兒火,感覺身子暖和了。劉運長開始四處張望。


    昨天忙著趕路,到這裏天都黑了,他根本沒有細看此處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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