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師傅絕無冒犯之意。」傅天抒為李叔說情。


    「傅天抒,寶石確確實實交給了你鎮金堂,如今交迴來的卻是假貨,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給我個交代。」他再看向趙慕真及李翰光,「小女將寶石交給趙慕真,而負責製作的人是李翰光,經手過寶石的就你三人,不是嗎?」


    傅天抒知道他暗指什麽。「城守大人,傅某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趙慕真及大師傅的清白,他們絕不是貪財之輩。」


    「不是趙慕真,也不是李翰光,那麽難道是你嗎?」


    他挺直腰杆,態度坦蕩。「傅某問心無愧。」


    「好個問心無愧。」佟世義表情一凝,「來人,將傅天抒暫押大牢,擇日再審!」


    聽見城守大人要將傅天抒暫押大牢,趙慕真嚇得臉色發白,想起以前的事情。


    從前在長慶城時,曾有個怡春院的仆役被懷疑偷了花娘的首飾而遭逮,在衙門拘禁了數日,受盡折磨,後來雖然逮到了真正的偷兒還他清白,他卻因為挨不住刑求而一命嗚唿。


    城守大人及衙門根本沒有實質證據能證明傅天抒對寶石動了手腳,要是衙役為了邀功而對他逼供用刑,那他……天啊,想起當時那個仆役被送迴來時的慘樣,她不禁背脊一涼,全身寒顫。


    不行,她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在傅天抒身上,更不能讓傅家及鎮金堂因此背上這不名譽的罪名。


    她出身寒微,又是從怡春院那種地方逃出來的,這罪由她來擔最合適。


    她要保護傅天抒,要保護傅家、鎮金堂及所有愛她的人,為了他們,什麽苦、什麽罪,她都願意承受。


    想著,她咚的一聲屈膝跪下,此舉教傅天抒及所有人都是一怔。


    「慕真,你這是……」傅天抒隱隱感覺到她想做些什麽,還來不及阻止,她已俯首認罪。


    「大人,寶石是我調換的!跟二爺、大師傅,還有鎮金堂無關!是我,都是我!」


    這戲劇性的發展教所有人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連靜靜躲在簾後的佟明雪都嚇了一跳。


    「慕真,你在胡說什麽?」傅天抒伸出手想將她拉起。


    她甩開他的手,正視著前方座上的佟世義,「大人,我起了貪念,掉包了明雪小姐的寶石,我……我才是真正的犯人。」


    傅天抒又驚又氣,轉而看著佟世義,「大人,這事絕非她所為,她隻是為了維護我才胡亂認罪,請大人明察!」


    「不,是我!真的是我!」趙慕真趴跪在地,不斷磕頭,「請大人將我關起來,一切都是我所為。」


    「慕真!」傅天抒神情驚慌,「你不是那種人,別……」


    「你真的知道我是哪種人嗎?!」她打斷他,兩眼直勾勾的瞪著他,「我從小在怡春院那種地方打滾,我是壞胚子,我貪慕虛榮,我想過好日子,我撒謊、偷東西,什麽壞事我都能做。」


    「你……」


    他當然不相信這些鬼話,他太清楚她的為人了。


    她總是願意為了她愛的、在乎的人犧牲奉獻,而現在,她正打算犧牲自己以保全他及所有人。


    「趙慕真,你所言屬實?」佟世義沉聲問。


    「是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好,那寶石呢?」


    「寶石?」她沒掉包寶石,當然說不出來,隻能胡謅,「寶石已經……已經交給一個舊識拿去變賣了。」


    「你的舊識是誰?」


    「我不能說。」根本沒有所謂的舊識,她又怎麽有辦法供出那人的名字?


    「不能說?」佟世義冷哼,「將她押到大牢,餓她幾天,看她說是不說!」


    一聲令下,兩旁的衙役立刻趨前,一左一右的押住了她。


    「慢著,大人,絕不是她!」傅天抒向來從容冷靜,但在這時,他卻再也按捺不住,想阻止衙役押走慕真。


    「傅天抒,你好大的膽子!」佟世義用力拍案,「信不信我連你也押起來?!」


    聞言,他倏地冷靜下來,不能連他都被關進大牢,那就沒有人可以救慕真出來了。


    「慕真,我會救你出來的。」他氣恨此時的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懊惱、沮喪及痛苦全寫在他臉上。


    看著他,趙慕真眼底蓄滿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二爺,對不起……」她將頭一別。


    「走吧,趙姑娘。」兩名衙役押著她,快步離去。


    傅天抒及李叔迴到鎮金堂時,傅長年跟張儷夫妻也已經獲知此事而守在鎮金堂中,與韓棟等人商討對策。


    見慕真並未獲釋,大家十分疑惑,一問之下才知道她為了維護傅天抒,甘願認罪入獄。


    「天抒,現在該怎麽辦呢?」張儷十分憂心,「她一個姑娘家在那種地方,怎麽受得了?」


    「娘,城守大人雖為此事動怒,但他不是殘暴蠻橫之人,我想慕真暫時不會有任何的危險,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可證明慕真清白的證據。」傅天抒內心其實也十分焦慮,卻逼自己冷靜下來。


    「天抒,那寶石是如何被掉包的呢?」傅長年眉心一蹙,「咱們鎮金堂的夥計跟金匠們向來手腳幹淨,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呀。」


    「這正是我感到疑惑之事。」


    「會不會打從一開始,明雪小姐交給真妹妹的就是假貨呢?」韓棟疑惑地問。


    「我想不會有假。」傅天抒神情凝肅,「依我觀察,城守大人的親家似乎大有來頭,而他也十分篤定寶石是真。」


    「天抒,」林群開想起一事,「那寶石一開始不是交給稀寶軒嗎?會不會是稀寶軒動了手腳?」


    「可寶石是明雪小姐親自從稀寶軒那兒取迴,她應該確認過寶石真假。」


    「那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韓棟苦思不解。


    這時,添寶咕噥一句,「難道真是慕真姑娘掉包了寶石?」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惡狠狠的瞪著他。


    「添寶,你怎麽能懷疑真妹妹?她不是那種人!」韓棟氣唿唿的說。


    「是啊,你再胡說,小心我揍你!」林群開掄起拳頭,作勢要修理他。


    添寶急忙解釋,「不,我不是那種意思,我是說那寶石從頭到尾真正碰到的就隻有慕真姑娘、二爺跟大師傅吧?那麽……」


    「你這還是在懷疑真妹妹!」林群開說著,重重的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


    「哎呀,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啦!」他摸摸腦門,一臉委屈。


    這時,李叔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變得怪異。


    傅天抒察覺異樣,兩眼直視著他,「李叔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李叔微頓,偷偷覷了傅長年跟張儷一眼,搖了搖頭,「沒、沒想起什麽……」


    傅天抒意識到他似乎對傅長年及張儷感到介意,他想,或許李叔想起的事、想說的話,都不想讓傅長年夫妻聽見。


    於是他轉而看著傅長年跟張儷,「爹,娘,您們先迴去歇著吧,這兒的事我會處理的。」


    「可是慕真……」張儷滿臉憂愁,眼裏盈著淚水,「我真是擔心她呀。」


    「娘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從牢裏救出來的。」他目光澄定,語意絕對。


    「就交給天抒吧。」傅長年輕輕的攬著張儷的肩,「慕真是個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的。」


    張儷點點頭,揩去眼角淚水,


    傅天抒將兩老送至門外,目送著他們離去,再迴到店裏。


    「韓棟、群開、李叔,咱們後麵說話。」說罷,他徑自先走進店後。


    韓棟跟林群開互覷一眼,便拉著李叔一同進到店後的一間小廳。


    這間小廳專門用來招待一些低調、不想在前麵露臉的貴客,傅天抒偶爾也會在這兒休息。


    見他們依續進來,他劈頭便問:「李叔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韓棟跟林群開一愣,狐疑的看著似有難言之隱的李叔。


    「二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李叔道。


    他直視著李叔,「隻要是對慕真有幫助的事,你都該說。」


    李叔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那寶石大少爺也碰過。」


    「什麽?」韓棟跟林群開驚唿。


    「李叔,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傅天抒問。


    「就在我準備將寶石鑲在鏈子上之前。」他迴憶起那天的事,娓娓道來,「那天大少爺突然來工坊找二爺,我說二爺不在,他便在工坊裏逗留了一會兒,看見我正準備鑲寶石,他問了幾句,還把寶石拿去看了看……」


    「你怎麽能讓他碰那麽重要的寶石呢?」韓棟氣急敗壞。


    「他冷不防就拿了,我又不能搶迴來,」李叔難掩懊喪,「不過他很快就把寶石丟還給我,所以……」


    「這麽一來,事情就說得通了。」傅天抒厘清前因後果,「大哥在那之後便匆匆離開永春城,當時已接近爹給他的最後期限,他匆忙離去也沒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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